第22章 风月
一个时辰后,门外响起男子清冷的声音:“草民张行舟拜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千岁。”
大殿内帷帐翻飞,烛火摇曳,影影绰绰可见女子窈窕身姿。
大长公主丰腴的身材裹在一件暗红金线绣云纹蜀纱凤袍,衣带未系,雪拥般的峰峦隐隐可见,她斜卧在软榻之上,左手支颐,衣袖滑落露出雪白的藕臂,云纹凤袍勾勒出窄细腰肢。
张行舟几乎是失魂落魄地走入殿内,抬眼觑见内里情形,顿时面红耳赤,心跳如鼓。
瞧见他偷觑的目光,大长公主长睫微动,望来时一双眼睛里是澄澄净净的半池春水。
“进来。”长宁嗤笑一声,从陈至的手中拿过酒杯,轻啜一口,便随手扔了酒杯,咚一声闷响,未尽的酒水洒在赤红色团花地衣上泅出一团鲜红的痕迹。
她起身步下软塌,雪白的玉足落在地衣上,圆润的脚趾玉雪可爱,行走时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在袍摆间若隐若现。
张行舟的呼吸不由重了几分,眼神更是迷离,察觉到一旁陈公公的冰冷目光,他骇了一跳,立即垂下目光。
那双饱满而晶莹的脚趾缓缓向他靠近,他的脑海中不停地闪烁着她行走间露出的纤细有度的小腿,呼吸在裙摆摇曳间不断加重,直到一只纤细的手指触上他的衣襟,那只手从他的脖颈一寸寸拂过他的肩膀、胸膛……
他的眼睛不自觉地落在她微微隆起的雪峰之上,欲望犹如虫蚁在体内撺掇,他掩在袖子中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可他尚未忘记此行的目的,极度的情绪挣扎让他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
长宁身子微微前倾,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他,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后颈,“行舟啊,你穿这身衣裳真好看,以后便留在公主府吧。”
类似于呢喃的呵气,仿佛唇舌游走在颈边,犹如火焰,灼灼地燃烧。
“可是……”明明来之前他愤怒到了极点,已做好了死也不穿的准备。
可是面对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他到了嘴边的话如何也吐不出来。
长宁抓住张行舟低垂在身侧的手,十指交握的瞬间张行舟身子仿佛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酥酥麻麻之感转瞬袭遍全身,身体也不受控制地灼烧起来。
“行舟啊,你诗写的很好,可那些诗啊没有一首是我喜欢的,不如今日我亲自教教你如何写……风月……”说着她便娇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间风月无边。
张行舟鬼使神差般地应了下来,甚至觉得此刻便是要他死他也是原意的。
长宁勾唇一笑,本就秾丽的容颜更显娇慵明艳,潋滟唇红却是刺痛了陈至的眼。
她回眸懒懒道:“陈公公在外伺候吧。”
芙蓉帐一层层落下,殿外的风雪愈发大了,□□在廊下,望着被风刮得摇摇晃晃的宫灯,自己的心仿佛也裂开了一个大窟窿,风雪呼呼地刮,将他的一颗心伤得千疮百孔。
三日后凉州大都督府。
大都督徐维昌望着桌上的密旨陷入了沉思,幕僚严先生看过密诏,压低声音道:“公主殿下要您总理凉州军事,伺机而动,想必有收复河西、陇右之地的打算。此际正是将军大展身手之际,将军为何愁眉不展?”
“先生有所不知,行军打仗所需粮草辎重颇巨,而今春中原旱灾、蝗灾不断,探子密报关中富饶之地民间竟已到了卖子以接衣食的地步,实在不宜与突厥正面冲突。”徐维昌并非惧战之辈,此次突厥内乱确实是难得的立功机会,他自己亦是心动不已。
严先生闻言摸了摸胡须,笑道:“密旨中要您伺机而动,想必公主殿下也不想与突厥正面开战。既如此将军何不将这水搅得更浑些。”
他说着走近了墙上挂着的舆图,手指在图上一点。
徐维昌先是疑惑,待看清地图上‘夏州’二字时,眸中忽地泛起喜色,“妙!此计甚妙!”
严先生道:“自前朝起乌什占据夏州,与突厥勾结,甚至被突厥可汗封为‘大度毗伽可汗’,这些年乌什不断怂恿突厥南侵中原,此时正是收拾乌什的好机会。”
“先生所言甚是,随后你我再详谈此事。”徐维昌皱了皱眉道:“密旨中还提到营救朝华公主之事,此事只能秘密行事,不可走漏了风声。”
深入突厥腹地营救朝华公主几乎是送死,即便是九死一生将人带回来了也不见得有多大功劳,甚至会成为突厥攻歼大梁的由头。
无论是胜还是败,都是死局。
严先生眸光微动,抿了抿唇道:“在下心中倒是有一个人选。”
徐维昌道:“谁?”
严先生压低声音道:“前车骑将军魏枞。”
“他。”徐维昌对此人早有耳闻,心中略略有些欣赏这少年人。
严先生看了徐维昌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想,微微叹息道:“在下知道将军惜才,但魏枞却是缓和您和大将军之间关系的最好一枚棋子。”
早前与突厥之战中,徐维昌曾于阵前违抗大将军命令,遭大将军厌恶,二人之间产生罅隙,他一直在寻找机会试图缓和二人关系,以免日后被人落井下石。
而魏家一直与大将军不对付,魏枞的父亲便是因此死得不明不白,而魏枞本人也落得不断贬谪的下场。
此次魏枞营救朝华公主失败魏家便再没有可以领军打仗之人,败落不过是早晚之事,大将军必然会领他这份情。
在客栈住了五日,苏枳便搬入了禹门坊的一处民宅中,这院子是魏枞找人赁下的,只简单修缮了下,又新添了些家具,虽然只是两进的院子,但收拾的极为干净,院内甚至有一处半月形池塘,虽然很小但聊胜于无。
穿过左右厢房,进入主屋。暗红色雕花窗牖有些陈旧,但室内一桌一椅皆是金丝楠木所制作,色泽不甚鲜亮,黄中带灰,但做工却极为精致。
日光透过雕花窗牖落在她的脸上,她微微眯起眼,脸颊在碎金掩映下呈现出暖黄的光,那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让人望之可亲。
皎皎在雕花木门前望着她许久,眸中酝酿着莫大的哀伤。
见苏枳望过来,皎皎黯然道:“我娘亲也最喜欢坐在窗前晒太阳,你方才的样子和她真像。”
苏枳眸色微变,起身将她拉入堂内,不经意道:“你许是太过想念她了,这才看谁都像。”
“不不。”皎皎摇头,盯着苏枳的脸端详了好一会儿,认真道:“你的眉眼轮廓与母亲有五分相似,我初初见你之时,险些以为你是母亲在大梁的亲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