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对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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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春听舅舅念休书上的内容,就跟听天书似的,其他几人表情各异,虽早知道宁家休妻,必定按上个“不事舅姑”的名义,但这会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对李贤娘的指责,仍忍不住火冒三丈,李姥姥兀自骂个不停,钱氏下意识喃喃道:“宁家还不算太绝,至少大姑姑嫁妆并未昧下。”

宁小春耳朵动了动,特想问一句,那上面哪点写了嫁妆归还?

钱氏嘀咕完,自知失言,倏地捂住嘴,想要描补描补,李姥姥却两步走到她跟前,抡起胳膊照她脸上抽了个脆响。

钱氏被打得踉跄后退,整个人都懵了,李姥姥瞪着她眼睛几欲射出刀子,“你良心被狗吃了?宁家胡乱诬陷贤娘,你还念叨他家好?你眼里是不是只有嫁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不就是怕贤娘手中无钱,要靠我来接济?钱春娇我告诉你,我的钱我爱给谁给谁,你要是不乐意,我现在就让我儿也给你一纸休书,放心,你的嫁妆我一个子不占,都让你带走。”

钱氏被说中心事,脸上火辣辣的,后来又听提到休书,顿时慌了,面上血色瞬间褪了干净,更衬得那巴掌印红得发紫。她平时虽仗着丈夫宠爱和自身性格使然,不像别的妇人似的战战兢兢,但到底不敢真的忤逆婆婆,当即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地上,抽抽搭搭哭了起来,“娘,我知错了,那宁家不是东西,黑心烂肺的王八羔子。”

李安平赶忙上前劝着老娘,“娘,你别跟那愚妇置气,她就是不长脑子的蠢货。”

三个小的被姥姥的怒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听众人声讨着宁家,李贤娘心中跟置在火上烤着似的煎熬,每骂一句宁家,都是打她脸上的一巴掌,她强忍着眼泪,喉咙里抽噎几声,也跟着安抚,“娘,你消消气。”

李姥姥胸口急促起伏,骂了一会,终于累了,一屁股重新坐回凳上,只见她嘴唇发白,浑身不住抖着,缓了片刻,她一把抓住女儿,指甲都不觉掐进了肉里。

李贤娘察觉到娘手指冰凉,显然是气狠了,心中愧疚,忙给她顺着后背,却是抽噎着说不出完整话来。

“以后和那宁家,就此恩断义绝。”李姥姥恶狠狠地说。

李贤娘一时愣住,心底漫起巨大恐慌。

“他们不就是等着咱们画了指,才归还嫁妆吗?走,现在就去宁家!”

李贤娘一听现在就去,满脸惊恐,拧着身子要往后挣,李姥姥察觉出来,更是恨铁不成钢,手上一用劲,竟是将李贤娘直接提了起来,拖着她大步流星往外走。

李姥姥并非看不出宁家是铁了心,只是之前一直忙着安慰女儿,也带着点自欺欺人,若不然,她也不会偷着将定贴翻出来看了一遍,若说钱氏的话是引子,那休书上宁家几位长辈画的红彤彤指印,就是彻底打醒她的一巴掌。

宁小春被这快速展开弄傻了,心想李姥姥可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小小的身板,眨眼间,愣是将挣扎不休的李贤娘从床边拉到了门口。

“娘,我不去,风郎对我有情有义,定是婆婆逼他写的……”李贤娘惊慌叫着,虫子似的在原地扭着,她嘴里颠三倒四说着胡话,李姥姥这会反而一言不发,硬是拉着她往外走。

宁小夏和宁小秋吓着了,手足无措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宁小秋年纪小,胆子也小,此时哭得极其凄惨,眼泪糊了一脸,跌跌撞撞要去找母亲,却是啪叽一声,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宁小春回过神来,连忙跟着跑过去,抱起小秋,用袖子在她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另一只手又牵起抑制不住浑身颤抖的宁小夏。

两个小的找到了主心骨,一边发着抖,一边紧紧靠了上来。

宁小春见李姥姥对哭声充耳不闻,越走越远,难为她们三个小短腿,根本追不上,只得连忙牵着两人往前跑。

“大姐,爹爹……”宁小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爹,爹爹不要咱们了?”

“大姐,奶奶为什么要爹休了娘,是因为咱们是女孩吗?”

“呜哇呜哇,我想要爹爹。”

听着宁小秋委屈的哭声,宁小春心中也难免泛起阵阵酸楚。

重男轻女的现象哪怕在现代仍未完全杜绝,可你不喜欢女孩,你背后偷偷不喜啊,那宁大奶奶却将厌恶表现出来,尤其自打宁小秋出生后,似乎认定李贤娘生不出儿子,当着三个孩子面就骂赔钱货,整日支使来支使去,简直当丫鬟使唤,无怪乎连最小的小秋,都能看清了其中原因。

宁小春没养过孩子,也不知该怎么跟她们说,是实话实说,让她们趁早认清现实?还是为了保护孩子幼小的心灵,含糊带过?

宁小秋问出这个,本也没指望得到回答,眼见离家越来越近,她生出一股恐惧,她还小,分不清到底是恐惧回家,还是恐惧爹和娘将要分开,到后来虽仍哭着,可却一个字不敢说了。

宁家要休妻的事,在村里也算大事了,这会不少好事之人见李姥姥拉着李贤娘,气势汹汹往宁家方向去,都知是要闹上一闹,彼此使了个眼色,纷纷一脸兴奋地跟上。

宁小春脚步略顿,无语地看了眼稀稀拉拉甩在后头的尾巴。

李家在村子尽西头,宁家在村子正中偏东,几乎横跨了大半个村子,于是这也变相告诉半个村子的人,宁家要有热闹要看了。

等姐仨气喘吁吁来到宁家,李姥姥早已领着李贤娘并李安平夫妇进去了。

别说是小夏和小秋,就是宁小春,一见这老旧的门,心里本能生出一股压抑抗拒,呼吸都沉重起来,身上像是加诸一道无形压力。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紧接着,叫骂声从屋里传了出来,那一瞬间,围观的村民,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睛一亮,纷纷抻长了脖子。

“你个老乞婆能养出什么好女儿?好吃懒做,整日在家挑弄是非,在你口中倒成了只天上有的仙女了?既如此快接回去,我们宁家小门小户,可供奉不起!”破锣般的嘶哑声音里带着满满恶意,宁小春脑中不自觉浮现出那个头发稀疏、满脸横肉的宁大奶奶,一双三角眼,在看着她们母女几人时,总是淬着阴鸷冷光,此刻定然像条蛇般,嘶嘶喷洒着毒液。

李姥姥被她颠倒黑白的话气得浑身颤抖,张牙舞爪欲抓对方的脸,“你这个打脊的老瘟妇,满嘴裹粪,你当你儿子是好的?读了三十年书,屁都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软脚虾般只知在家吃闲饭,也算个男人?十岁娃娃都比他脊梁骨硬,等你死了,早晚沦落到街上乞讨。”

宁大奶奶最听不得别人说这个,闻言,立刻如点着的炮仗一般,双目赤红,蹦起来就要抓李姥姥的头发,“放你娘的屁,我儿将来可是要做大官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德性,当年若非你女不顾廉耻勾搭我儿,一家子头顶生赖的乞丐花子,也配嫁入我宁家?”

眼见俩人厮打起来,李家人和宁家人各自在旁帮着偏手,钱氏欲伸手推宁大奶奶,被宁大奶奶的二儿媳看见,伸手就在脸上挠了几道子,李安平心疼媳妇,抬脚将那小妇人踹到在地,宁二郎见状,提着拳头跟李安平厮打,现场一片混乱,正在宁小春犹豫要不要也冲进去加入战团,忽地背后响起一道沙哑怒吼,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还嫌不够丢人?还不将俩人分开?”

宁小春三人猛地一抖,哆哆嗦嗦转身,就见有几位老者堵在门口,打头两个十分面熟,后头的则有些面生了。

宁小春愣了下,搜刮了会记忆,才反应过来面熟那两位是谁。

宁小秋哇地一声,像要抓住救命稻草般扑住来人的腿,“二爷爷,三爷爷!”

这俩人正是已故的宁大爷爷的两位弟弟。

为首的宁二爷爷,抬手摸了摸小秋的头,接着推门而进,只见屋中几人被掐断了电似的,立刻不闹了。

跟在最后的一个老妇人忽然嗷地一声尖叫,一步冲到倒地不起的宁二媳妇身边,破口大骂,“哪个杀千刀的打我闺女?腌臜畜生,没脸没皮,有什么冲着我来!”

宁二媳妇见母亲来了,立刻扯着嗓子嚎啕,“李家那浮浪破落户,一进门就喊打喊杀,丧尽天良啊!”

宁二媳妇母亲立时冲着李姥姥怒目而视,她这一抬头,五官神情与宁大奶奶有七分相似,原来俩人是亲姐妹,娘家姓冯,宁大奶奶是大冯氏,这一位是小冯氏,夫家姓戴,排行老二,人称戴二奶奶,俩人亲上做亲,戴二奶奶将女儿许配给了宁大奶奶次子。

眼见戴二奶奶又要破口大骂,宁二爷爷黑着脸喝道:“闭嘴,休要再吵!”

戴二奶奶强忍着怒气,将女儿搀扶起来。

宁二爷爷、宁三爷爷在村中有些威望,李姥姥见了,忽然泄了力气,捂着脸哭了起来,“两位评评理,我们贤娘嫁入你们宁家十五载,兢兢业业侍奉公婆,村里人无不夸赞勤劳吃苦,如今却叫你们扣了好大屎盆子……”

宁二爷看向李姥姥,重重叹口气,“亲家,俗话说,前世三生结缘,今世方能配成夫妇,本该双飞并膝,如今却反目生嫌,想来前世便是冤家,如今已然不合,勉强只能作仇,还累及后代,既如此,不如分开,之后各自婚嫁,两相都宽心,也算解怨释结。”

李姥姥倏地收起哭脸,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