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兔子急了也咬人

要点脸不！

温一一睁眼说瞎话：“我哥说我还未成年。”

牧曾听这话别有深意，道歉态度是要摆正：“抱歉，上次不是故意……我不知道那是你哥。”

那如果真不是她哥，这臭男人又会怎么做！赶尽杀绝？

温一一语气有点凶，气鼓鼓得像只直立耳朵嗤兔牙的兔子：“干嘛和我道歉，我又不认识你。”

绕开挡路的人，温一一要走。

牧曾又给拦住，不让她走，盯她几秒，问她：“你要去哪里？”

“不告诉你。”温一一把外衣带的帽子戴上，帽檐镶着白绒绒的装饰，一张小圆脸全埋大衣里头。

温一一是油盐不进状态，牧曾叹气，侧开身。

温一一走得毫不留情。

牧曾就跟在温一一身后，保持两米距离，她到哪，他就跟到哪。

踩雪声“咯吱咯吱”响。

温一一徒步到附近超市，推着购物车，采购生活用品。

寒冷的冬雪天，超市里人不多。

牧曾像条尾巴，跟在温一一身后，看温一一在认真比对货架上的商品性价、排队试吃促销员区的甜品、笑眯眯挑着膨化食品、称重散装水果。

温一一沉浸在自己的购物世界，放下帽子的后脑勺上顶着蓬松丸子头，随着身体动作晃悠晃悠。

看得牧曾觉得那颗丸子更像兔尾巴。

排队结算。

牧曾凑前，要付款，温一一瞪眼，牧曾收回手乖乖退到一边。

他碾着手指，不能帮忙付款，那就帮忙提东西。

就拿购物车里头最重的东西。

油五升，米十斤。

温一一悄悄翘起嘴角。

她算准牧曾会帮忙提，故意买的。

让他欺负温山山那傻大个！兔子急了会咬人！

出超市，原路返回。

“为什么不网购？”牧曾乖乖跟在温一一身后，左手提米右手提油，踩着温一一留下的雪地脚印，心想今天自己不来帮忙，前面那小家伙是不是要自己提东西：“现在很多超市可以一小时送货上门。”

温一一拎着最轻的塑料袋，脚步轻快：“我喜欢购物的感觉。”

牧曾想到方才温一一试吃蛋挞时弯弯的笑眼。

嗯，赞同，他现在也喜欢购物的感觉了。

温一一只让牧曾帮忙把东西提到电梯口，边道谢边下逐客令：“谢谢，你走吧。”

小身板横在电梯口不让牧曾进来。

牧曾摸摸鼻梁，问：“下次还能见面吗？”

温一一摇头：“不能。”

“好，那下次见。”牧曾像听不懂温一一的话，电梯门徐徐合上，他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挥手道别。

温一一哼哼两声。

***

下次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雪飘飘忽忽的下。

临近期末，来泡图书馆的学生与日俱增。

图书馆的夜班工作也为此拉长两小时。

周五那天花双玲要给男朋友过生日，求温一一帮她值周五的夜班。

温一一孤家寡人一枚，上什么班都没差，爽快答应。

花双玲为表感谢，送了温一一一张面值150元的一家小书店购物券，花双玲说：“我不怎么爱读书，券月底过期，我看你经常抱着书在看，你应该比我更需要这张购物券。”

购物券背景是水墨画，面上文字用的是瘦金体，纸张材质特殊，仔细看有金色的亮片镶嵌。

温一一轻呼：“好精美。”

花双玲笑道：“店也很nice，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值完一天夜班就能有两天休息，花双玲把书店地址发给温一一。

次日，温一一带着笔记本电脑，跟着导航寻到了那家书店。

是家隐在热闹巷尾的小店面。

积雪扫出一条路，门口堆着一只半米高的雪人，墙上挂着用瘦金体写的招牌：城南书店。

橱窗上摆着一本人文历史和一本兰亭集序。

温一一推门而入，屋里扑来的暖气让她呼了口气。

门边立着手写的小黑板，黑板上有近日书讯。

粉笔字端端正正写着：新到图书《苏轼的朋友圈》、《耶路撒冷三千年》、《万物简史》。

老板是位顶着白花花头发的老太太，一身中规中矩的民国风旗袍，立在收银台边，与新来的顾客打招呼：“欢迎光临。”

温一一从入门后眼睛就在发亮。

这里的一切，都太符合温一一的要求。

花双玲说得对，她很喜欢这家书店。

店里人不多，温一一挑了几本想要的书，拿着购物券到收银台结算。

老板看温一一手上的电脑包，说楼上有免费阅读区。

温一一提着东西上楼，才发现二楼是另一番小天地。

二楼没有一排排书架，空间看着明显比一楼大，楼梯边有个卖饮品的吧台。

书桌是桃木款。

周末时间，许多附近学院的学生到店里买书看书，气氛比楼下热闹。

温一一选了个靠边位置，放好东西，看到一只懒洋洋趴在壁炉边的蓝猫，温一一过去给猫咪拍了张照，发朋友圈，定位“城南书店”。

今天周六，那个“跟踪狂”不出意外闻着朋友圈的味就寻来了。

***

温一一点了一杯果茶，还有一杯热咖啡。

牧曾到时，咖啡尚有余温。

旁边其他座位的人声窸窸窣窣，不是很吵，混着轻音乐，别有番感觉。

牧曾又去吧台点了份小甜品，端来给温一一品尝。

每个座位上头都有一盏花瓣形状的吊灯，昏黄光线洒在温一一头顶，发丝仿佛在发光。

温一一悻然接受他递来的提拉米苏，俏皮的酒窝若隐若现。

牧曾什么都没带，干巴巴一个人，坐在温一一对面。

温一一把电脑屏幕暂时睡眠处理，舀一勺提拉米苏，味蕾感受甜苦，“你说我们以前认识，”她细声细语地问牧曾：“是怎么认识的呀？”

牧曾微愕，半晌在温一一狡黠的笑容里，回忆起他们现在是在“失忆梗剧本”里。

牧曾清了清嗓子，低声问：“你想听？”

温一一极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听你掰。”

牧曾气笑。

温一一捧着脸，一副她准备好听故事的样子。

牧曾开口，把他们的遇见娓娓道来：“有一天，我在山上淋雨……”

“你看着有三十岁了吧？”温一一使坏，打断牧曾，“为什么要淋雨呢？成年人应该懂得躲雨啊。”

牧曾哑火。

温一一：“嗯？”

“因为接到了不太好的消息，”谈起原因，牧曾语气带着几分落寞，“腿吓软了。”

温一一顿了顿，收回笑意，“哦。”

牧曾问：“不好奇是什么消息吗？”

温一一放开撑下巴的手，嘴里还有提拉米苏的苦：“脑袋空空的很舒服，我不想装太多东西。”

这理由。

牧曾换个方式：“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温一一：“不听恐怖故事。”

“不恐怖。”牧曾想了个词，“是个童话故事。”

好嘛，作为童话故事的编造者，温一一愿闻其详。

牧曾喝口咖啡润喉，混着音响里的轻音乐，把所谓的童话故事娓娓道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大灰狼励志要靠自己的本事周游世界，可这世界才周游不到一半，大灰狼就误入人类陷阱，生死攸关，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好心狼救了出来。

好心的狼把大灰狼带回家，大灰狼说等他以后成为了不起的狼王，他会报答好心狼的。

好心狼不在乎这些，他的家里有只生病的母狼，还有一只刚出生的小狼崽。

好心狼对大灰狼说：“我只愿家人平平安安。”

有宏伟壮志、没成家的大灰狼并不懂这平凡的愿望。

可恶的猎人怎么肯放过这些狼呢，他们寻着大灰狼的血迹和气味，找到了好心狼的窝。

讲童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温一一咬着提拉米苏的小勺子，眨眼：“然后呢？”

牧曾：“大灰狼伤未痊愈，好心狼是真好心，拼死搏斗，最后死了。”

温一一大脑超负荷运转：“啊。”

牧曾还没继续往下说，手机却响了。他让温一一稍等，起身到外头小阳台接电话。

温一一低头把剩下小半口提拉米苏吃完。

牧曾接完电话回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说：“我要走了。”

温一一双眼直勾勾看着牧曾，里头求知的欲望摇摇晃晃地要溢出来。

“想听后续？”牧曾尾音都带着笑意。

温一一没出息的点头。

牧曾趁火打劫：“那明天可以跟我吃晚饭吗？”

温一一嘟囔：“可是妈妈说不许跟陌生人吃饭。”

立的失忆人设不倒。

“温一一，”牧曾深深吸了口气，“好样的。”

***

牧曾确实有急事，撩拨几句后就急匆匆走了。

温一一把睡眠状态的电脑唤醒，重新打开word，沾了提拉米苏粉的手拍拍脸颊，试图让自己进入创作状态。

她是温馨的童话小说家，美好的童话故事里没有厮杀。

傍晚的时候，温一一微信里收到了牧曾发来的定位，是家火锅店。

牧曾附言：“你爱吃辣味火锅吧，明天晚上七点半，我在这里等你。”

温一一点开定位链接，查了下火锅店到家有多远，然后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

牧曾：“你告诉我的。”

温一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因为你没失忆前，”牧曾隔着屏幕，什么都敢说，陪温一一玩够失忆环节：“我们是亲密关系。”

嘴巴都吃过了，就是亲密关系了。

牧曾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