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小猫陪你去旅游

温一一在听到小区保安大叔熟悉的声音时睁开眼。

小陈摇下车窗，对外头拦路的保安大叔保证：“我们送朋友到家就出来。”

这片是老小区，安保不严，保安象征性登记了车牌号便升起栏杆放行。

车子平缓开进小区。

温一一故作镇定地从牧曾肩头移开脑袋，太阳穴位置的皮肤上压出印花。

牧曾扭转胳膊，对温一一说：“酸了。”

温一一把帽子和围巾全戴好：“怪你的肌肉不耐压。”

“嗯，怪我。”牧曾把“罪行”揽下来，伸手去帮忙整理温一一戴歪的帽子。

小陈根据指示，把车平稳停到楼下。

温一一下车。

昏暗又温暖的车后座里留下牧曾孤零零的身影。

车窗贴了防窥膜，牧曾从里向外看，温一一忤在原地，没直接走。

小陈这会儿有眼力见了，赶忙把车窗放下来。

室外的冷风呼啦啦往车厢里灌。

去掉隔在两人之间的窗户，温一一看清牧曾含笑的双眸。

温一一调匀呼吸，问车里的男人：“要不要，上去坐坐？”

牧曾微愕，“你确定？”

温一一把下巴埋进围巾里：“不要就算了。”

这让牧曾心痒痒起来，可口袋里静音的手机有不下二十通的未接来电。

牧曾表情万分难舍：“下次。”

温一一当牧曾是拒绝了：“哦。”

牧曾问：“下次有机会吗？”

“再说吧。”温一一转身，决定新的一年从不理牧曾开始。

牧曾像有读心术，连忙开门下车，叫住要溜走的人，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温一一回头，顺口答：“上个月。”

不对，已经过了零点，确切的说，是上上个月。

好吧，牧曾恨自己没提早一个月回A市，“明年给你过。”

温一一停下回家的脚步，转过身，笑问：“你就那么确定，明年我们还能见面？”

牧曾十分自信：“这在可控范围内。”

温一一神色平静，转身：“走了。”

牧曾：“新年快乐。”

温一一没回头，朝后挥挥手：“新年快乐。”

等温一一安全上楼，牧曾才钻回车里。

小陈把车窗升上，问：“老板，回哪？”

牧曾揉着眉心：“回金水湾。”

小陈道了声好。

“注意下附近还有没有开的店，”牧曾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今天是新一年的开始，空手回去好像不是事，“买点礼物。”

小陈点头：“好的。”

***

牧曾嘴上说明年才给温一一过生日，可没两天温一一就收到牧曾用心准备的精美礼物。

并且，牧曾要向温一一承认一件他“隐瞒”的事情。

牧曾这几天人在澳洲，礼物是让文万意提他送过去的。

所以当温一一打开门，看到自家门外站着上回的相亲对象时，温一一当机，以为时空错乱了。

抱着礼盒的文助理，同样傻眼。

互相不确定的确认身份：

“1301室？”

“牧曾让你送的？”

“……”

“……”

文万意表情千变万化。

温一一比较镇定，接过礼盒，道了声谢。

文万意嘴唇发颤，温一一抱着礼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思想斗争一番，文万意保持礼貌态度：“再见。”

温一一愣愣地点头：“再见。”

礼物温一一不着急拆，发短信要给牧曾说有个神奇的事情就是她的相亲对象居然是……

等等。

温一一停下敲字的手。

把对话框里的所有编辑内容删除。

温一一意识到某种可能性。

屏气凝神，她发送一个名字和一个感叹号：“牧曾！”

这位远在异国开会的牧总啊，从文万意提着礼物出门后就守着手机，心神不宁。

微信提示音一响，牧曾就问：“礼物收到了？”

温一一：“人也见到了。”

“他是我生活助理，叫文万意，”牧曾让会议暂停，低头认认真真打字回复：“一个月前，他去相了个亲，相亲对象是你。”

温一一让语气冷漠起来：“你想表达什么？”

“你说过，你不喜欢隐瞒，”牧曾要把自己的心交出去，“所以我必须让你知道这件事。”

温一一眼神一滞。

好半天。

“好吧，”比起一个不来电的相亲男，温一一更开心能得到牧曾的坦诚，她说，“替我和他说，他人很好，是我不喜欢一米九的男生。”

牧曾回复从温一一那盗来的表情包：“乖巧宝宝.jpg”，他是一面庆幸自己身高一米八五，一面把消息和文万意分享：“有人给你发好人卡，我替你接了。”

万灭俱灰刚到家的文万意：“我谢谢你哈。”

温一一放下手机，迫不及待拆掉礼物包装。

牧曾送的是青轴外接键盘。

键盘以粉白为基调。

温一一在键盘回车键下方看到了“祝一一健康快乐”七个字。

左上角的ESC键换成了一只小型垂耳兔。

是定制款。

不是高奢品，但直戳温一一心巴。

温一一把键盘放到书桌上，打开电脑，拔掉旧键盘，连接新键盘。

漂亮的新键盘通电后，所有按键底座发出暖黄色的灯光，连右上角的呼吸灯都变成了彩色的。

温一一轻轻抚摸过键盘。

***

学校在一月上旬迎来了为期三天的期末考。

图书馆每学期都会为学生提供通宵服务。

所以，图书馆工作人员里必须会有两个人分别在考试第一天和第二天上通宵夜班。

公平起见，领导采用抽签模式，二十九名员工拼运气。

毫无意外，非酋手气的温一一抽到了其中一份。

温一一把她的手气和牧曾分享：“厉害吧，二十九分之二的概率，我抢到其中一份。”

牧曾最近学了温一一聊天方式，动不动就发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此处牧曾给出一张“火柴人摸脑袋、乖、会转运”的表情。

温一一把这张表情收藏起来：“不过我们领导说，我值完班就可以直接放假啦。”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牧曾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温一一的雀跃：“那你放假有什么安排吗？”

温一一唔了声，道：“我有四个签售活动。”

她的新书《小猫陪你去旅游》直冲儿童读物销量TOP1，编辑和出版社那边为她开了四场线下签售活动。

牧曾对文书这块不太了解：“是都在一个城市吗？”

“不是哦，”温一一掰着手指说：“我一周内要飞四座城市。”

牧曾：“厉害。”

温一一给了个“叉腰嘚瑟”表情。

***

一月六日，星期四，天气晴。

今天是考试第二天，也是温一一通宵值班的这一天，牧曾无意外在零点时出现在图书馆。

温一一坐在图书馆入门的服务台总台里，大门一开，就有凉风涌进来。

总台位置就是如此，冷热交替。

温一一在工作制服外披了件蓝色薄毛衣，左胸口位子上绣着一只猫咪头。

牧曾提着份不大不小的食盒过来，温一一拖了把椅子，让牧曾过来座。

总台离自习区有段长走廊的距离，深夜大厅没人，两人说话不必刻意压低嗓音。

牧曾把食盒打开，露出里头精美的小点心，他说：“晚上去我奶奶那，她做的甜品，我想你肯定喜欢吃。”

牧奶奶心灵手巧，食盒里的各种口味的小点心捏成动物模样，有小猫、小兔子、小狮子、小金鱼。

温一一看得眼花缭乱。

牧曾瞧温一一发光的眼神，笑道：“尝一个。”

温一一就不客气了，小心翼翼拿起兔子形状的粉色糕点，一口闷掉半个兔子头。

“甜中带酸，”刚说完，温一一就被烫了一下，边哈气边伸出小半截舌头，“啊，流心的，烫呼呼。”

“慢点吃，”牧曾哭笑不得，“都是你的。”

温一一吞下甜品，“你吃过了吗？”

“嗯，”牧曾不动声色看着温一一把半截伸出来散热的舌头收回去，说，“刚在奶奶那吃完才来的。”

“就特地来送点心啊。”

“还有陪你上班。”

“……”，温一一觉得自己内心正在经历一场兵荒马乱。

又吃掉一只小猫，温一一才问牧曾：“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呀？大晚上还有精力陪我值班？”

“打散工，”牧曾背靠在椅子上，双臂环在前胸，“哪儿需要我，我就会出现在哪里。”

温一一不信：“你哆啦A梦吧。”

“比不得厉害的你，”牧曾坐下后才发现服务台的台式办公电脑旁边还藏着在运转的笔记本电脑，牧曾朝那抬下巴：“一口气打两份工啊？”

温一一把笔记本拉到身前，说：“这叫合理利用时间。”

牧曾长腿一旋，把椅子转到温一一身边：“怎么没带我送的键盘？”

温一一指了指并不是很干净的台面：“怕弄脏了。”

她把没编辑完的word文档打开。

明天肯定是呼呼大睡的一天，她需要在今晚把明天的文稿量赶完。

牧曾好奇探头，想看温一一怎么编制童话世界。

“你不要看我，这样我会没有灵感，”温一一耳热，她不习惯被人盯着创作，双手挡在屏幕上，叫牧曾转过身去，“你玩手机。”

不让看，牧曾肯定要乖乖听话不去看。

只是转身低头做样子玩手机的牧曾并不老实，在温一一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回头偷看了几眼。

温一一在赶稿，十根手指细细白白，飞速贴在键盘上游走。

键盘发出的哒哒声清脆好听，像隔窗的连绵细雨声。

***

图书馆灯火通明。

后半夜除了几位熬不住的学生背书包、拖着沉重步伐陆续离开图书馆外，大厅里静悄悄。

温一一不知何时赶完稿子，关了笔记本，凑到刷手机的牧曾身边，小声问：“你在看什么？”

牧曾漫不经心地把手机屏幕亮给温一一看：“在看你朋友圈。”

屏幕里是她在四姑娘山拍的风景照。

温一一眼神闪了闪。

她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一个月了，就不信现在才翻朋友圈！

牧曾自然是有其他目的，他把手机收起来，让温一一坐好，他要问问题：“你当时为什么一个人在那里？”

温一一拢了拢毛衣外套，道：“一开始我是和两个朋友一起去的。”

牧曾：“嗯？”

温一一揪着衣角。

其实旅行一开始就不怎么顺利。

她们从A市飞成都，在成都吃火锅的时候因为温一一不太吃得惯变态辣，那会就有点小矛盾。

后来上山，矛盾越积越多。

吵架的导火线是温一一的一句话。

牧曾挑眉，万分好奇：“你说了什么有威慑力的话？”一只奶呼呼的小白兔，还能引起爆/炸？

温一一举起手，她发誓她就只说了一句话：“我说她们俩睡觉打呼噜，我睡不着。”

然后她们就说她矫情、不合群。

温一一放下发誓的手，默默又补充一句：“不过还有可能是我说她们拍照角度不好。”

就是在双桥沟景区的时候，她们把本就只有一米六的她拍成一米三的胖墩儿。

她说话方式很直接，她说她们拍照技术不行，她不满意，想要重拍。

“她俩趁我还在睡觉的时候走的。”提到这件事，温一一耸拉下肩膀。

她知道自己这种性格没有多少人喜欢。

从小身边就没固定好友。

长大后，那些靠近她、愿意忍受她古怪脾气的所谓朋友，不是需要温教授的论文指导、就是想通过她去勾搭温山山。

“所以后来你也学她们，趁我睡觉的时候跑了，”牧曾听完温一一这大串阐述，得出结论：“你让我亲其实是觉得我比她们好，从头到尾没有嫌弃你？”

温一一睁大乌亮亮的双眼，下意识反驳：“我那天是真心让你亲的。”

温一一的感情观念，除了浪漫主义，还要有一种“特定的感觉”。

那晚便有特定的感觉。

牧曾是温一一初家人外，接触她后对不讨厌她古怪性格的人。

可亲完后，温一一整晚辗转反侧。

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也不知道亲她的人在天亮后会不会反悔，更不知道对方亲过多少人。

她害怕天亮后要面对的所有问题，她实在受够了被人抛弃的感觉。

所以她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跑、逃、换她主动“抛弃”别人。

温一一并不知道自己的话让人有多少遐想空间。

牧曾喉结上下滚动，音线性感到极致，他做出邀请：“我家的猫会后空翻，你要来看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三花：不，我不会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