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分别

经过忙碌的一个多月,期末考如期降临。

去考场前,潘冕还在那依依不舍的跟生离死别一样,他一手拉一个,凄凄惨惨抹泪:“路哥江江,没有你们我可怎么办啊,我怎么活的下去啊——”

“建议你现在撞墙,可以免考。”路倏气定神闲说。

潘冕震惊的看向他,满脸不可置信,随后哀嚎一声往禇钦江身上扑:“啊呜呜呜呜江啊——!这个男人好狠的心!好狠呐!抛弃多年兄弟情谊,心肠歹毒啊!”

禇钦江:“......”

路倏把他掀下去,“别喊了,滚你考场去。”

潘冕悲伤欲绝的离开。

路倏和禇钦江不在一个考场,隔了两间教室,路倏目送他进去,说:“好好考。”

禇钦江往前走了几步又折返,目光沉沉,似乎想说什么。

“你也跟潘冕一样,打算来个痛哭告别?”路倏笑。

禇钦江伸出手,意欲碰他耳垂。

路倏先一步动了下,不经意避开,余光瞥了眼周围,这会儿大家都忙着找考场和座位,没人注意这边。

禇钦江失望的收回手,终究没多言,只道:“我进去了,你也,好好考。”

“嗯。”路倏视线移开,“去吧。”

禇钦江进考场后,路倏停留了须臾,朝自己考场方向走。

两天时间过得飞快,考试一结束,沈含便开始张罗着收拾行李订机票。

“老公——”沈含在房间喊,“我眼霜不见了,你帮我找找。”

路铭衡从书房出来,去浴室的半路上碰见路倏,路倏扬扬手里的小白瓶:“找到了。”

“我看看,不一定是这个,别拿错了。”路铭衡截住他,仔细检查了一下,“这盒是旧的,她出门估计要用新的,先送去吧,我再给她拿。”

路倏叹为观止的看了眼这位二十四孝好老公,竖了竖大拇指。

“妈,眼霜。”

沈含正忙着在满满一衣柜各式各样的衣服里挑选,闻言摆手:“放那吧。”

路倏把眼霜搁在梳妆台上,斟酌片刻,对沈含说:“明天我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沈含停下动作,转过头来:“你不去?”

“暑假要上课,我答应了钱教练报名参赛,还得集训。”路倏说。

“你之前不是说,要考虑考虑吗?”沈含走过来,把他拉到一边坐下。

“考虑好了。”

“那家里就只剩你一个人了,你爸这次正好要去那边出差,我们三个都去,妈妈不放心。”沈含说。

“白天上课晚上集训,回来就睡个觉,没什么不放心的。”

沈含目光停驻在他身上,过了会儿,轻声道:“炎炎,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可以和妈妈说说吗?”

路倏神色自若道:“没有,你别多想。”

沈含感叹的摸了摸他脑袋:“可是你最近看上去都不太开心啊,上次和钦江吵架我就想问你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自己解决不了,可以告诉爸爸妈妈,大家一起商量,事情也许没那么复杂,对不对?”

“真没事,也许快高三了压力大。”路倏面不改色胡扯。

沈含轻捏他脸,打趣道:“臭小子,还想蒙你亲妈呢?”

路倏不吭声。

“行吧,我不逼你,等你哪天想说了,妈妈随时都在。”

接着沈含又道:“你想好了,真的要一个人在家吗?”

“嗯。”

“那这事你要和钦江说清楚,你一直陪着他,突然这次不去,钦江肯定不开心的。”

“好,我知道。”

和沈含讲完后,路倏又去了禇钦江房间。

禇钦江正在书桌上捣鼓木匣子,旁边拆了一堆细碎的小零件。

他手上拿的是个复古机关,结构设计得很精巧,而学霸最大的爱好就是把这玩意儿拆了装,装完又拆,顺便看能不能弄出另一种机关。

“还在玩?”路倏撑在他身边问。

从早上吃完早餐起,他就在捣鼓这东西了。

“第三次。”禇钦江边拧螺丝钉边说,“有点麻烦。”

“跟你说个事。”路倏转了个方向,后腰抵在书桌上,手插裤兜,语气淡淡,“我前几天报了‘云懿杯’比赛,暑假要去集训。”

禇钦江手上动作一顿,好半天才放下螺丝刀,怔愣道:“报名了?”

“嗯。”路倏说,“所以我应该,不去那边了。”

禇钦江站起身,背对路倏,默不作声一样一样将零件收好。

路倏视线转向他的清瘦挺拔的身躯,蝴蝶骨掩在宽松的T恤里,跟随动作微微耸动,肩宽腿长,背影高大,气质却显得清冷。

若是站在人群,引目又好看。

路倏轻声说:“对不起,不能陪你了。”

禇钦江把木匣子摆进墙柜,从里面拿出路倏给他的旧手机——手表修好后,手机就一直放在柜子里。

走到路倏跟前,他问:“这个手机,能给我吗?”

路倏虽略感诧异,但也没犹豫:“可以,你要拿它做什么?”

禇钦江摘下手表,从卡槽将电话卡取出来,再放进手机。

“上课,不能打电话,就发消息。”做完这些,禇钦江定定看向他。

分明已经猜到他指的是谁,路倏偏是故意问:“给谁发消息?”

“除了你,没有谁。”手机开机,禇钦江点了点屏幕,“你会给我,打电话吗?”

路倏不语,伸手穿过他指间,皮肤相碰,一触即离。

他拿走手机,注册了一个微信,随后添加自己为好友。

“用这个发,想发多少发多少。”

“打电话吗?”禇钦江锲而不舍。

路倏点开自己手机,通过好友申请,备注那一栏改为“哥哥”。

他凝视着哥哥两字,目光深静,像是要把它烙进心底,说:“每天一个,行吗?”

禇钦江总算露出了一点笑容:“好,每天一个。”

出发时间定在三天后,沈含在这期间把家里大大小小所有事情,全都事无巨细给路倏讲了一遍,连厨房天然气怎么续费的都不放过。

路倏一时语塞:“妈,你是出门两个月,不是二十年。”

路铭衡在一旁笑:“你别忙了,到时候这些琐事我让小文来办就行,炎炎在家能照顾好自己的。”

“小文是你助理,又不是我们家保姆。”沈含驳回了他的提议,又絮絮叨叨给路倏上了几小时生活课。

路倏生无可恋。

起程那天太阳很大,酷暑炽热,短短几分钟便能出一层薄汗。

路倏送三人下楼,对禇钦江说:“到了发消息,有哪里不舒服的和我打电话,上课也行。”

“让你不去,这下舍不得了吧。”沈含精致的打着太阳伞,揶揄道。

路铭衡搂住沈含肩膀往外走,“小文到了,我们先上车。”

沈含在路铭衡怀里扭头说:“钦江快来哦,姨姨在车上等你。”

路倏无视亲妈调侃的眼神,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好像.......真挺舍不得的。

“yan,照顾好,自己。”禇钦江细细叮嘱,“等我回来。”

路倏点头,想说话,嗓子却仿佛被什么哽住,堵在那处不上不下。

“yan,我要走了。”

路铭衡的车停在不远处,烈阳当空,蝉鸣聒噪,一切都宛若无声的催促,给人莫大压力。

等待的车辆,总是象征离别。

“去吧。”路倏胸膛起伏了一下,吸了口气,“要平安回来。”

“我能,抱一下吗?”禇钦江问。

以前他从不会问,可现在若贸然抱上去,他怕路倏不高兴,他不想看见对方躲自己。

路倏沉默垂眼,点了点头。

然而禇钦江刚伸手,他便先一步迎了上去,好似想掩盖些什么,动作有些莽撞,也很急切。

两人身高相差三厘米,路倏埋首,下巴抵住他右肩。

无声的拥抱只持续了十秒不到,禇钦江松开路倏,朝车的方向走去。

路倏也转身上楼。

两人如同约定好一般,谁都没回头。

输入密码,门锁滴一声后自动打开,路倏进屋,在玄关处换鞋。

柜子里整整齐齐摆着四双居家鞋,他拿出其中一双换上,径直走向客厅沙发。

出神的坐了会儿,路倏兴味索然环视一圈,空荡荡的房子冷清到跟八百年没人住了一样。

分明不久前还那么吵,沈含嚷嚷着要带七八双鞋,可行李箱塞满了,路铭衡提议到那边再买,禇钦江吃着威化饼说想把微缩模型拿上,沈含又说煲汤小锅也要带,路倏嘲讽两人干脆把家搬去。

才过去几小时而已,熟悉的氛围却如同手心流沙一般,毫不留恋从指间漏了出去。

路倏打开电视,声音放到最大,企图驱散那股压抑烦闷。

可电视里的声音太清晰,也太假,反倒使周围营造出一种浮于表面的喧嚣,与之前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自欺欺人的感觉过于熟悉,路倏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关掉电视匆匆出了门。

跆拳道馆比放假前热闹许多,每间教室外家长们或站或坐,抻长脖子往里边瞧自家孩子。

路倏直奔最高层。

这里只有一间教室,非常大,和正规比赛场地差不多,除教练和集训学员外,其余人不能进。

路倏在更衣室换上跆拳道服,随后开始热身。

此次参与集训的加他共三个人,原本是两个,但后面临时又多了一位,说是替补。

不过看钱教练的态度,那位替补八成是某个关系户强塞进来的。

“路师哥,下午好啊。”一个男生在教室门口探出个脑袋,活泼的打了声招呼。

路倏心情差,不想搭腔,颔首算是回应。

岳卓君走向更衣室,换完衣服出来,站路倏旁边和他一块儿热身。

这位小师弟长得高高瘦瘦,清爽的帅哥类型,却是个实打实的话唠,比起潘冕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较路倏晚来两年,数不清自己从钱教练嘴里听过多少对方优异的成绩与荣誉了,与其说是小师弟,不如称之为小迷弟。

这次终于有机会和偶像近距离接触,岳卓君逮着机会就和人谈天说地。

集训刚两天,路倏已经到了看见他就想反射性说闭嘴的地步。

“师哥,我感觉我期末考砸了,大概会惨遭我妈毒手,她那鸡毛掸子能把人抽掉一层皮——不过我最近找到了一款巨好玩的游戏,你要不要试试?但我没手机,只能每天偷偷拿我爸的玩一会儿。”

“师哥,你对这次比赛有信心吗?我现在就开始紧张了,900后旋好难啊,我总是练不好。”

“师哥,你怎么不说话,你心情不好吗?”

“师哥......”

路倏:“......”

“不用等成绩。”路倏面无表情开口。

岳卓君依然在傻白甜:“哈?”

“我现在就可以抽你。”

“?!”

岳卓君半信半疑的缩脖子:“哈......哈哈......师哥你开玩笑的吧。”

路倏捞了个脚靶扔给他:“来。”

他吞吞吐吐道:“现在就开始吗?可、可是我还没热完身,教练也还没来......”

路倏活动了下脖子,提拳做准备动作:“或者你继续话唠,我不介意去买鸡毛掸子。”

岳卓君嗖的一下高举脚靶,义正言辞:“来吧师哥。”

路倏原地蹦了两下,往前大跨一步,起跳空中转体720度,踢了个900后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