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馨子哑然，她没想过秦如溪会为裴雾霜做到这个地步。在她看来，这个世界假若是部剧本，温嘉絮一定是女主角。

裴雾霜？只是个配角罢了。可配角东山再起，差点儿将女主撂倒，这是什么戏码？

罗馨子不解，“难不成裴雾霜比你更像秦如溪那个白月光。”

哦对。

罗馨子不说，温嘉絮都快忘了，秦如溪还有一个白月光。

她在脑中思索白月光的模样，竟发现记忆里的她模糊不已。

温嘉絮惊讶，以前她时刻记得秦如溪白月光的模样，按照她的模样生活，讨秦如溪的欢喜。

现在这是怎么了？

她在淡忘，为什么？

温嘉絮心里作祟，她现在的心情烦闷至极，无法形容。

一拳打在棉花上，站一晚上腿抽筋，吃到不甜的西瓜，和眼睁睁看着夹缝里生存的蚂蚁死亡都没有她彼时的心情糟糕。

从罗馨子家出来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原本她打算在罗馨子家过夜，后被秦如溪一通电话叫走。

是平平无奇的聚会，秦如溪带的人不止有她。

到包厢时，她一眼瞥见秦如溪挽着裴雾霜的腰与宴深交谈。

她皱起眉，克制着情绪。

有女伴还叫她来干什么？

秦如溪见着她，便松开裴雾霜。他将她带到另一个包厢里：“宴池等会也来。”

温嘉絮不解，秦如溪执拗道：“你当着他的面，喂我吃东西，什么都行。”

温嘉絮好笑。

所以秦如溪叫她来，只是为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一天的烦闷在这一刻彻底瓦解，温嘉絮闷声：“为什么？”

她这一反问，秦如溪更加不高兴。

“你以前从不问我原因。”秦如溪垂眸，“呢呢，你不乖了。”

有病，以为自己在演霸道总裁剧？

温嘉絮嘶声：“那你呢？有裴雾霜还叫我来干什么？”

“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秦如溪从不解释，一贯如此。

温嘉絮真烦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今天让我去试任贾的戏，其实不是为我争取，只是想看我笑话吧？”

“秦如溪，你不觉得你这次过分了么？”

“从来没有人质疑过我的决定。”秦如溪的语气变得不耐烦，“温嘉絮，你想造反么？”

“那就到这吧。”

温嘉絮：“我是白眼狼，秦先生，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几年来，她第一次见秦如溪有绷不住情绪的时刻。

但她的心里却再无波澜。

“谢谢您近几年的栽培。”温嘉絮平静道，“我们就这样吧。”

秦如溪皱眉：“呢呢，你在说什么？”

温嘉絮：“我不想被骂了，不想再每次接您电话时都要挣扎，也不想因为您一个不满意的表情而恐慌，绞尽脑汁想讨好。”

“我知道您是因为我长得像她才会留我在身边。”

说这话时，她准确看到秦如溪的神色，是错愕。

是，她在秦如溪身边的这几年，从未提及过秦如溪办公室的那个人。

秦如溪好不容易找回话：“我现在让裴雾霜回去……”

“不用了。”温嘉絮破罐子破摔，“我其实不是个温顺的人，一直以来在您面前的我都不是真实的我，秦先生，就这样吧。”

她有很多想说的话。

她想说自己不是木偶，不是娃娃，她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温嘉絮总告诉自己，她只想要秦如溪的钱，仅此而已。

她只是为了钱就甘愿如此，她无畏他人的目光，眼里只有钱。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会对秦如溪一次都没心动过呢？

她还记得第一次去秦如溪家的场景，那天她忐忑不已。

进门后，秦如溪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紧张，以后会常来的。”

那天晚上，温嘉絮闭上眼，心里默念：“他是秦先生，是秦先生……”

晚上十一点，温嘉絮就坐在床上一句话不敢说。秦如溪忙完公务回房，看她偷看自己，忍不住笑。

秦如溪走到她旁边：“还没睡？”

温嘉絮记得，那时她僵着身子：“啊，还没...”

秦如溪上了床，自顾自地关了自己这边的灯：“早点睡吧。”

当时她整个人愣住。

就这啊？

她紧张不安了这么久，纯盖被子啊？

那时她当时唯一的感受。

温嘉絮松了口气，她将手机充电，关了盏灯。

下秒，温热的手捞住了她。

她的身子瞬间绷紧，甚至能感受到那掌心的温热，秦如溪的手一使劲，两人贴近。

她分明听到秦如溪的笑声，一脆声的低笑，在这静谧的夜晚分外明显。

可这人非要装模作样地说：“我冷。”

温嘉絮：“……”

她脑热。

秦如溪非要问她：“你冷吗？”

温嘉絮那时想了想红钞票，然后一闭眼：“我也冷。”

秦如溪又笑了，这次他不再隐藏笑意，说：“那我们互相取暖，好不好？”

资本家这么会玩吗？温嘉絮心里只剩下这句话。

但好歹只是抱抱没做什么别的事儿，温嘉絮心里松口气，语气也好了不少：“好。”

那是她第一次与秦如溪单独相处，也仅此记了好多年。

但现在呢？他们面对面，彼时的目光尽是冷漠。

温嘉絮想，自己的梦该醒了。

秦如溪一生骄傲，挽留一次不成，也就不再挽留。

他眼神紧锁：“你确定吗？”

温嘉絮突然没了力气，软绵绵的。

她不知自己哪儿来的勇气，抬头与秦如溪对视。

“确定。”

这句确定，她等了太久太久。

秦如溪冷笑：“其实你早就想摆脱我了吧？”

温嘉絮心里反感，不说话。

可秦如溪偏要他说：“说话。”

温嘉絮：“秦如溪，你和宴池一样幼稚么？”

这句话激怒了秦如溪。

她太知道秦如溪烦什么，秦如溪的反应也正正好好地中她下怀。

“温嘉絮。”他警告似地说，“你走出去，就和我一点瓜葛都没有，任贾的戏你也接不到了。”

草。

温嘉絮在心里痛骂了句。

妈的，都要分开了还不忘威胁人。

好好的分道扬镳不好吗？？？？

温嘉絮不再理会他，侧身走出包厢。

出门，温嘉絮往回看。

果然，没出来。

她的重要性也就这点儿了。

“大明星，看什么呢？”

正当温嘉絮准备感伤时，又听到‘罪魁祸首’吊儿郎当的语气。

温嘉絮偏头，睨他眼。

她忍不住白宴池：“滚蛋，我要回家了。”

宴池望向她身后，三米外的秦如溪。

他眉头紧锁，看着自己。

宴池移开视线：“哟，这是谁惹咱们的大明星生气了？”

他说着，上了两个台阶，自来熟地搭着温嘉絮的肩膀：“走，哥带你找点乐子去。”

温嘉絮别扭：“你先松开我。”

宴池：“我腿疼，让我靠靠。”

“……”温嘉絮出言提醒：“你哥他们在里面等你。”

“哎呀，那些老头子和我有什么好聊的，我就喜欢和大明星这种年轻人玩儿。”

温嘉絮：“……我不年轻了。”

“女人三十一朵花，你三十了吗？”

温嘉絮幽幽道：“我二十八。”

宴池笑：“那咱俩差不多岁数，适合一起玩。”

他强拉着温嘉絮：“走，坐哥的副驾驶，带你去刺激的地方。”

温嘉絮被他拉到车上，她道：“事先声明，我明天还有工作，不去远地。”

宴池：“收到，温长官。”

“……”

“也不去吵的地方。”

“好的。”

“不去有人的地方。”

“收到。”

“不去酒店——”

“噗嗤。”

宴池忍不住笑：“大明星，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温嘉絮：“想你怎么这么烦。”

宴池又笑，肩膀跟着颤抖，温嘉絮：“好好开车，别走神。”

宴池扬声：“温嘉絮，你知道我脑子里想什么吗？”

温嘉絮：“我管你想什么。”

宴池：“你管一下。”

“我不管。”

“你管一下嘛。”宴池撒娇。

温嘉絮一阵无语：“……想什么？”

“想你，想你想你，脑海里都是你，心里也是你~”

“……”

没点大病说不出这种话。

“你要带我去哪？”

“游乐场。”

“那人多，我不去。”

“我包场了。”

温嘉絮：“？”

宴池轻咳两声：“我本来的计划是吃饭的间歇把你偷走，陪我去游乐场。”

温嘉絮：“你怎么知道我会去？”

“秦如溪说的啊。”宴池坦然道，“这老男人，故意让我哥跟我说，他那点儿心思我还不知道。”

“……”

宴池：“要我说大明星，你跟着这老男人还不如跟我呢，你不能亲了我不负责啊。”

“我们结束了。”

宴池脑子一下没转过弯来：“哎哎哎，你不能这么说话啊，我就随口一说，你别当真就是了，干嘛结束啊，咱俩还没开始呢就结束——”

温嘉絮无语：“我说我和秦如溪。”

宴池顿下。

他回想刚才的情景，心里嘀咕难怪啊，所以刚才秦如溪出来是为了挽留？

嘿——

他乐了。

这老男人居然想挽留温嘉絮？

幸好秦如溪还有那么点自尊心，让他捷足先登了。

宴池沾沾自喜着，温嘉絮古怪地看着他。

这人突然间笑什么？

“你笑什么？”

宴池回过神，说谎不眨眼：“啊？我没笑。”

“？”

“宴池，你当我眼瞎吗？”

宴池扩大笑容：“今天是个好日子。”

“？”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

怎么感觉他下秒就唱起来了？

“那现在我是不是能正大光明的追你了？”

温嘉絮：“……”

这话她又不知道怎么接好了。

她直白道：“宴池，我对你有点好感。”

没等他高兴，话锋一转：“但是，我认为这好感只是因为你足够好笑。”

“？”

宴池怀疑自己听岔了。

他见过很多和他表露情绪或示爱的人，她们说的基本都是：我喜欢你，我因为你长相喜欢你，我因为你家庭喜欢你，我因为你而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没有理由。

他第一次听说好笑也能成为对一个人的好感。

宴池垮下脸：“……”

温嘉絮：“你干嘛？”

摆脸色给谁看呢。

“本人男，名宴池，身高一八七，富得流油，帅得名副其实。我喜欢的女生居然对我说对我有指甲盖那么一点的好感，还全是因为我好笑。”

宴池淡淡道：“你猜我现在的心情怎么样？”

“怎么样？”温嘉絮被他逗笑了。

宴池咬着牙：“我想马上拐弯，带你去医院看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