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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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间暖热的触感好似停留下来。

唇贴上去,安抚、怜惜似的吻。

长椅有点冰,她们坐在离湖很近的位置,身后的游人,被丛丛的绿植遮挡着,有一种隐蔽的安全感。

一盏微弱的路灯在树木掩映中亮起,光芒影影约约地照亮了南雪的眼睛,冰凉,清冽,黑白分明的。

脸颊有暖热的触感。

舒予白抬眸,刹那间,几乎屏住呼吸。

南雪指尖触上去,轻轻为她擦泪。

她弯腰,微微低睫,细白食指从小包里捏出一包纸巾,蹙眉,从里头抽出一张,在舒予白脸颊上轻轻擦拭,很耐心。

片刻,擦干了。

南雪收回目光,站起身,把被泪水浸湿的纸巾丢入垃圾桶里。

她转身回来,发丝儿被夜风撩起,徐徐地散开,又聚拢。

舒予白低头,湿漉漉的长睫眨了眨,有些可怜,她含着鼻音,说,“你刚刚什么意思。”

南雪:“……”

她不言,在舒予白身边坐下,支着下颌,一偏头,漆黑的眼珠子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很浅,说:“你说呢。”

舒予白摇摇头,眼睛红红的,仍有点嗡嗡的鼻音:“我不知道。”

南雪瞧着她,忽然弯腰,凑近,一股极淡、极浅的白栀子香散开,女孩儿去啄了一下她的唇,一触即离,轻声问:“这样明白了么。”

南雪吻她了?!

舒予白刹那间脸颊一红,微微的酥,顺着那软热的触感四下散开,她茫然地睁大眼睛,懵了,心跳却先一步反应过来,一下一下,很急促。

白皙指尖轻轻往掌心蜷缩。

好一会儿,她几乎不敢相信,试探着说:“和好了?”

南雪低头,没看她,过了会儿,抬眸看向远处的夜景,轻轻地说:“我原谅你了。”

舒予白一怔。

是真的么?

可是“原谅”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可以继续在一起?

还是……只是字面上的,原谅罢了。

南雪见她反应这么平淡,侧眸,瞥一眼她,又看向一边儿的湖水,说:“你还烦我么。”

这是她第二次问出这样的问题了。

舒予白茫然地问:“为什么烦你?”

南雪在灯下看舒予白,她脸颊上微微有点湿,纤长优雅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一簇一簇,却显得眼睛更深邃漂亮了,只是那柔软的瞳仁里,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会不会真的…根本就不是她。

南雪瞧着她,浓睫颤了颤,轻轻说:“你发了个帖子……记录我们分手过程的。”

“还说,你快被我烦死了。”

舒予白蹙眉,说,“我从来不发帖子……”

这一点儿也不夸张,舒予白看什么都是默默的,俗称“潜水党”,冒个泡都无,她翻别人的帖子甚至连个评论也不发。

南雪说的什么帖子?

舒予白蹙眉:“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南雪:“……”

南雪低头,细白指尖往手心紧了紧:“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舒予白一怔,哧地一下笑出了声。

她瞧着南雪,看了一会儿,问:“就因为这个?你才生气?”

南雪瞧着她:“不然呢。”

舒予白试探着去牵她的手。南雪那只放在木质长椅上的手被她抓着,拢在掌心。她的手指细白漂亮,有点冰,却软软的。

只是牵一下手,就有种久违的满足感。

“可以抱你一下么?”

舒予白掀起长睫,眼底是细碎的动容、渴望。

“好。”

南雪耳朵尖尖有点红。

舒予白又忍不住去抱她,整个人埋在她肩上,贴紧了,心里想,好喜欢。

可她下一秒又放开南雪。

因为,她忽然想起来一件很要紧的事儿。

舒予白问:“那你呢。”

这句话有点没头没脑的,南雪莫名地看着她,问:“我什么?”

舒予白低头,若无其事地撩了一下耳边长发,说:“你谈了几个了。”

这时,南雪才慢半拍地想起,之前假装恋爱、故意骗舒予白的事儿,登时有点心慌,她会不会生气?南雪怕舒予白发现自己在骗她,又不好意思说,只好语焉不详地说:“我也没谈。”

舒予白追问,“一直没谈?”

她下意识看南雪手机,欲言又止,南雪看着她的表情,心里略微忐忑,舒予白估计是想问千千的事儿。

南雪:“……”

她卡住了,纠结着,要不要说。

舒予白却放弃地轻叹,意有所指地道:“你们没什么?是不是?”

南雪一脸乖巧,顺着点点头:“姐姐,你要相信我。”

舒予白瞥一眼她的表情。

心底却更怀疑了。

夜色深深,傍晚似明似暗的景色消失,湖岸的灯火微微闪烁,湖面上随风而起的波纹,好似载着满天星河,璀璨,缓缓流动。岸边有不知名的小树,开满了白色的小花,味儿很清甜,风一吹,四下散开。

“这是什么花?”

“白白的,好小。”

“枣花儿么。”

南雪顺手折下一支,别在舒予白耳后,乌黑如瀑布的长发,戴上一点小白花,很美。

舒予白摇摇头,花掉了。

她忍不住笑,无奈地看一眼南雪:“你多大了?”

南雪不说话,去抱她的腰,她走到哪儿南雪就跟个巨大的小尾巴一般,被她拖到哪儿。

“那边是什么?”

南雪在她脖子上呵气,问。

湖岸上,靠着柳树下站着一个老太太,手里一根竹竿,上头的海绵里插满了糖葫芦,她吹着风儿,裹紧了棉衣,眼睛看着来来往往的游人,等着人来买。

“吃么?”舒予白牵着她。

南雪点点头,弯腰,从身后搂着她的腰:“吃。”

舒予白于是说:

“拿一串,谢谢。”

老太太给她挑了串饱满又鲜红的,递过去。

初春的时节,天儿乍暖还寒,糖葫芦外头一层晶莹的焦糖,有点冰,里头却是软软的、酸酸甜甜的,味儿很好。

两人一人一口,往回家的方向走。

一串糖葫芦很快只剩竹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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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雪家里。

傍晚时分,夕阳把落地窗的形状投影在冰凉的大理石面上,拉长。一楼的厅里,张姨在厨房打扫卫生,千千坐在沙发上,面前摆了个小瓷瓶,她从外头开花的树上别下一枝,插在花瓶里。

是桃花,浅粉的花瓣儿。

味儿很甜。

南雪下楼时,千千拍了一下身边一个巨大的包裹,说:“来看看,我花了一百多万呢。”

“嗯?”

南雪眼底闪过一点不解。

“是一张画,嗯,我未来的……侄媳妇画的。”

千千找到了合适的名词,很满意。

南雪艰难地捋清这层关系,明白过来,她走去,微微矮身,手里捏着小刀拆开棕色纸箱的包装,瞧见了里头的那张画儿。

素雅的白玫瑰。

好似被泪水沾湿,半透明的花瓣儿,有一点点很淡的哀愁。

落款是红泥小印,篆书的“予白”。

千千把拍下来的画给南雪看,说,“喜不喜欢?碰巧看见,就帮你拍了。”

“谢谢。”

南雪微微弯腰,穿一件绒布睡衣,抱着画,磕磕绊绊地上楼,打算把它挂在房间里。

挂完画,她下楼,千千正在沙发上蜷缩起腿,翻着一本杂志,一面翻,一面说:“叫舒予白是吧?”

“嗯?”

南雪听她叫这名字,有些脸热。

“拍卖会场带回来的。”

千千晃了晃手里的那本杂志,轻轻笑了:“你女朋友真好看。”

她一面翻,一面看。

封面上一个女人,穿一件细纱料子的长裙,柔白的皮肤,鹅蛋脸,一头乌软的长发披在腰间,眸光很柔和,眼珠子像是含着一点羞涩似的,水光潋滟。

千千忍不住赞美:

“好甜呀。”

“软软的。”

“身材也好好呀。”

“画家。不错嘛。”

……

南雪不言,警惕地看着她。

千千本就是逗她的,忍不住强调:“想什么呢,我是直的!”

“看见漂亮的姑娘多看几眼,很正常……”

“纯粹个人审美啦。”

南雪不言,径直走去,从她手中抽走那本杂志,藏进自己卧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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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嗯?南雪?”

晚上,舒予白夹着电话,在厨房刷碗。

“姐姐,来接我好不好?”

那边的人说。

声音好似揉碎的冰,却是浸了酒的,微醺。

舒予白把手上的泡沫冲洗干净,听明白了,南雪刚刚参加一个晚宴,被迫喝酒,喝醉了,头很晕。

她想起舒予白,就给她打电话。

“好呀。”

舒予白笑笑。

她挂了电话,去楼下开车。

车开往酒店楼下。

接近十点钟,夜色深深,这个时间段路边几乎无人,人流多聚集在商业街那一带,万籁俱寂中,舒予白把车开往酒店门口。

门厅,凄清的光芒落下,她打开车门,下车,砰的一声合上门,半倚在旁边,静静等着南雪。

她穿一件浅茶色的长裙,细高跟,披着长发,大红唇,肤白似雪,夜色里很惹眼。

夜色里,南雪还未出来。

酒店门前亮起一盏壁灯,舒予白站在那儿,微寒的春夜的风刮来,她笼着手,又低头看看时间。

手机一开,屏幕弹出三条消息。

时初:你们复合了?

时初:这么快!

时初:恭喜恭喜!

舒予白指尖顿了顿,又想起从前看见的、和南雪走的很近的女人,无端端有点酸,她回复:-不呢。

-还有一个…小麻烦。

说完她关了手机,远处,南雪从旋转的玻璃门里走出来。

“姐姐。”

南雪远远看见了她。

眼睛一亮。

舒予白走去,轻轻搂着她的腰。

南雪穿一件露肩的晚礼服,黑色的裙摆,有细细的钻光闪过,肤色如黑夜的雪,红唇在夜色里好似成熟的浆果,有诱人的甜香。

她一搂着,南雪顺势就倚靠了上去。

软软地趴在她身上。

“姐姐…”

她在舒予白耳边含糊不清地叫。

“哎。”

舒予白答应着,把她拖进车里,放在副驾驶座上。

车门一合,瞬间寂静下来。

鼻尖有微冷的浅香。

南雪身上的。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白茶、小豆蔻、茉莉花混合的味儿,很浅,很好闻,这一点浅浅的香气里,偏生有那么点红酒味儿,微醺的,悠长的。

舒予白目光在她小巧的唇上流连片刻,克制地收回。

车顶上亮起一盏小灯,舒予白随意放了一首英文歌,很舒缓的类型,适合在这样宁静的夜晚听。

身边一个有点醉了的姑娘。

车缓慢地往后倒,她看一眼后视镜,开车上路。

路边,红灯亮起。

舒予白看一眼副驾上的南小姐,她闭着眼,睡的很安静,舒予白正想伸手勾一勾她的下颌,忽然顿住。

下一秒,屏幕亮起。

南雪的手机响了。

“谁呀?”

舒予白瞥了一眼。

南雪朦胧地睁眼,看一眼手机,又看一眼舒予白,乖乖地上交给她。

屏幕上有个熟悉的名字,千千。

看见千千的电话,舒予白有片刻迟缓,她犹豫一会儿,本来想挂,转念一想,食指一划,忽然接了。

“喂。”

舒予白的声音很柔。

“你是?”

电话那边的人问。

“她女朋友。”

舒予白轻轻一笑,说完挂了。

她把手机还给南雪,恰巧对上她的眸子。

黑白分明的眸子,眼底清冽,却含着一点儿笑,很羞赧,雪白的耳垂也染上一点绯色。

舒予白瞧着她,在车里挨近了,搂着她,红唇贴了上去,深深地吻了吻,说:“我说的对不对?”

“嗯?”

女人的话语微微上扬,含着鼻音,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