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芙蓉初绽
被徐婕妤这一出拉拢扰了心情,卿欢没再继续逛下去,同碧烟一起回了褚玉苑。
然而卿欢还未踏进褚玉苑的门,就见御前来人:“简宝林,陛下口谕,传您御前伴驾。”
卿欢满怀欣喜的接了口谕,柔声道:“公公且稍等片刻,容我换身衣裳。”
今早冒雨前去请安,裙摆难免沾了些脏污,绣花鞋上也有些许泥土。
御前公公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宝林主子自去便是。”
碧烟极有眼色的给他塞了个身上一直备着的打赏荷包,又扶着卿欢进了寝殿。
岚霏把卿欢仅有的几件宫装拿出来,“主子要穿哪件?”
卿欢眼眸轻扫,略过那件珊瑚色的衣裳,指了初次请安时被陛下淘汰的淡青色。
卿欢长的好,皮肤又足够白皙,无论什么颜色穿在身上,都只会作为她那张脸的陪衬,而不是被颜色所左右。
若说珊瑚红这般艳丽的颜色让卿欢更为娇艳,那淡青色这样素雅的颜色,就给卿欢多添了几分雅致。
碧烟与岚霏齐齐奉承:“主子貌美,穿什么都好看。”
“就你们嘴甜。”
揽镜自照了片刻,卿欢又从妆奁里挑了一支碧玉簪子簪在发鬓上,替换了那支芙蓉石簪子。
收拾妥当,才带着碧烟跟着御前宫人一起去了御书房。
只是卿欢耽搁了点时间,去御书房的时候不大巧,一刻钟前正好有大臣求见。
元盛望了眼里面,低声提醒:“简宝林稍后,陛下此时不得空。”
卿欢笑着点头:“朝政重要,我多等一会儿便是了。”
这一等,就又是一刻多钟,紧闭的殿门才有了响动。
正在眺望远处的卿欢寻声看去,只见殿门被宫人从内打开,两三位穿着绯色官袍的男子依次从出来,见到一旁的卿欢,只是略微颔首示意,脚下步伐未停,很快便消失在卿欢的视线里。
元盛快步进去通报了一声,便请了卿欢入内。
这是卿欢第二次来御书房,也算是熟门熟路。
或许是刚见了大臣,萧烨此刻没有在看折子,而是靠在御座上闭目养神。
听见细微的脚步声,还不等卿欢敛身行礼,就直接道:“来朕身边。”
卿欢预备行礼的动作一顿,顺势走上台阶,站到萧烨身侧:“陛下。”
萧烨没应,依旧闭着眸子。
卿欢抿了抿唇,目光落在萧烨带有明显褶皱的眉心,试探道:“陛下,臣妾擅长箜篌,不若臣妾为陛下弹奏一曲解乏,如何?”
话落,萧烨睁开眼睛,朝外喊了元盛:“去把朕私库里的箜篌取来。”
不一会儿,箜篌就被宫人抬了进来。
萧烨抬起下巴隔空点了点箜篌:“箜篌易学难精,让朕瞧瞧你的本事。”
卿欢含笑道:“那若是臣妾有本事让陛下您满意,您可要赏臣妾点儿什么?”
温厚粗粝的手掌抚摸上卿欢的脸颊,萧烨语气温柔:“爱妃要什么,朕赏什么。”
卿欢柔柔施了一礼,净手焚香后,坐在箜篌后,素手拨弦,琴音骤起。
铿锵有力的节奏如扣人心弦的战鼓声,激昂的长音像山谷的号角声,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在人的脑海里缓缓展开。
是《十面埋伏》。
曲子在继续,萧烨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去感受琴声描绘出的画面,仿若自己真的置身其中。
随着最后一个音弦落下,萧烨不免抚掌赞叹:“此曲向来是以琵琶弹奏为最佳,却不想爱妃竟有如此本事,能以箜篌弹奏且毫不逊色。”
“陛下可是满意?”
卿欢站起身,重新回到萧烨身侧,被萧烨随手一拉,就拉进了自己怀里。
“曲子很是应景,朕自是满意。”萧烨颔首:“朕金口玉言,爱妃想要什么?”
卿欢伸出一双玉臂环住萧烨的脖子,潋滟的眸子盈盈似水,“那陛下得先告诉臣妾,是谁惹您不高兴了?”
谁惹他不高兴?
只要一想到方才李鸿波那个老匹夫想着法的找借口给边关军队增添军饷,他就恨不得提剑砍了他。
朝廷每年拨给边关军队的军饷只有多,没有少,他竟不知知足二字如何写。当他不知道那多出来的军饷都去了何处吗?如今又是怎么有脸来要他增添军饷的!
冰寒之意从萧烨乌黑的眼眸中一闪而过,双眸幽幽的盯着她,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爱妃可知,后宫干政是大罪。”
卿欢倏地瞪大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陛下冤枉臣妾,臣妾哪里有干政?”
“臣妾只是想让陛下高兴罢了。”
萧烨的目光越过她,去看御案上那本尚未批复合上的折子,手指轻挠着卿欢的下颌,如同逗猫一般。
她拿余光瞥了一眼末尾,落款的人名霎时映入眼底。
卿欢了然,她轻哼:“陛下不说,臣妾不问就是了。”
萧烨轻笑:“爱妃如此识时务?”
“那是自然。”下颌被男人挠的有些麻痒,卿欢不由自主的躲了一下,继续道:“只是您答应给臣妾的赏赐,可别想逃过去。”
他低头睨她,略一点头:“你说。”
卿欢颓丧着脸,抬着下颌,让萧烨能更好的看清楚她樱唇上的那一点刺眼的褐:“陛下瞧,是不是很丑?”
没等萧烨开口,卿欢又道:“李美人伤了臣妾容颜,臣妾心里难受,陛下要给臣妾做主,狠狠罚她才好。”
萧烨深深的看了卿欢一眼,然后轻抚她耳畔发丝,温柔应道:“好,谁让朕喜欢爱妃,愿意纵容爱妃呢。”
*
正是午膳时分,一道口谕从御书房传出。
锦华宫美人李氏,为上不仁,心生妒忌,毫无妾妃之德,着贬为宝林。
口谕一出,各宫皆惊。
自然,最为接受不了的,当属李宝林自己。
李宝林抬手扫落一桌的午膳,噼里啪啦的碟子瓷器混合着食物摔碎在地,狼藉一片。
“不,不可能,陛下怎会如此对我?”
李宝林一通发疯,完全没有了嫔妃的仪态。
她瞪着湘竹:“去,给我查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陛下怎会突然就贬了她的位份?
湘竹不敢耽搁,没一会儿就打听清楚,回来同李宝林道:“主子,是简宝林,奴婢打听到,简宝林一个时辰前去了御前伴驾。”
说着,湘竹忿忿不已:“定然是简宝林在陛下面前进了谗言。”
李宝林一腔怒火直冲天灵盖儿,“贱人!”
她对湘竹的话深信不疑。
明明昨日陛下知晓她伤了简宝林都不曾罚她,何以隔了一日就对她如此重罚?
一定是简宝林那个贱人,一定是!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博古架上的瓷器也碎了大半。
声音之大,良昭仪在怡和殿都听的清清楚楚。
她倏地把玉筷拍在桌上:“去告诉李宝林,若是再闹,就给本宫滚出锦华宫。”
有宫人领命离去,兰时上前轻抚着良昭仪脊背,温声道:“娘娘莫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动气,李宝林的性子,会有今日,奴婢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
兰时垂下眸子,表情迟疑。
良昭仪捏着帕子沾了沾嘴角:“你想说什么?”
兰时道:“奴婢只是觉得,简宝林能说动陛下,如此重罚李宝林,可见简宝林手段非同一般,不可小觑。而简宝林明知李宝林是娘娘您的人,却还如此……”
“可见简宝林压根儿没把娘娘您放在眼里。”
毕竟李宝林是良昭仪的人,后宫皆知。即便简宝林才入后宫不久,可听说简宝林之前是在御前伺候,又怎会不知此事?
如今李宝林被贬,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打了良昭仪的脸。
良昭仪的目光里闪过一丝锐利:“区区一个贱婢,倒是有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