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他事先应该是同老爷子打过招呼,他们到的时候福伯一早便在大院门口候着了。

见他们来了,福伯凑上前跟席纪南说道:“老爷子在前院念叨你们好久了。”

从大院里面走出去,最后空余剩下的只有老人,年轻的鲜少有再回来的,大抵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儿。

梁舒随他们进去的时候,老爷子站在大院中间的青瓷大缸前,手里捻着鱼食,逗个乐呵。

“爷爷。”

老爷子听见他的声音,回过神儿,一把将手中的鱼食洒了下去,池塘里的锦鲤争相凑上前,溅起不小的水花。

回过身拍了拍手,让福伯从雅间里拿出一套画板。

“前些日子福伯重新收拾你母亲那间房子翻出来的旧物,应该早点给你们送去的,这次倒是赶巧了。”

周俪带到港的东西这几天陆陆续续走手续回来了不少,福伯按照单子点了一遍,出人意料的倒是大宅院内的东西丢的不多,反倒多是徐静初房内的多。

论起来价值前者肯定是要比后者贵重百倍,偏偏就闹了这么一场笑话。

如同一场闹剧一般,倒是应景了那句比白月光杀伤力更强的是死去的白月光。

“梁舒你看看是当年静初给你买的那个吧?”老爷子示意她打开瞧瞧。

是她刚到席家时徐静初送她的见面礼。

礼物并非多贵重,贵在用心,她跟席纪南两人是一套。

当时她说:“等有空让纪南带着你画。”

其实席纪南那时候哪里来的时间,他刚上手家族事情,跟着老爷子忙里忙外,承担着本应该属于席宏章的那份担子。

实际上多数时候还是徐静初带她。

寒梅傲雪,屋内烧着老式炭火,徐静初一身玉兰花旗袍站在她身侧指点着她。

梁舒记得那时候徐静初的身体也并非多好,世家出身多沾染上两抹才情,她总是喜欢将自己收拾的干净再见人。

梁舒听过许多关于徐静初出身的传言,江南多才女,早年没嫁给席宏章之前,便是那一带小有名气的画家。

上次在维港听那位扬州阿婆讲的话,听得出带着几分的感慨。

“梁小姐哇,女人真的不能困于宅院,轻易就被男人的花话哄上了头,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您看不清也得理的通啊。”

扬州阿婆老早年是徐家的帮工,一辈子也没读过书,思想觉悟方面上不高,唯独在徐静初这件事儿上有颇多的看法。

“我听纪南说你们这周不是要去写生,正好到时候带上,省的买新的。”

画板她总共没用过几次,徐静初病重的那两年几乎是不敢提起来这件事,怕惹得她再度伤心。

老爷子没有留他们吃饭的打算,给梁舒递了画板转身催着福伯送客。

连带着席纪南一起都被轰了出来。

她想这对于席纪南来讲应该是生平头一次。

毕竟他在老爷子面前向来有话语权,从来都是他爷爷倚着他的时候居多,这么下面子的倒是头一回。

席纪南将她的画板放竟然后备箱,没着急启动车子,手支着窗户似乎是很认真的在想一件东西。

梁舒看不太懂他,往他面前凑。

席纪南回过神,喟叹一声,说要去抽查阿婆的手艺退步没。

闹了个笑话,阿婆的手艺怎么能退步。

扬州阿婆的人品他是信得过,梁舒性子他信不过,看的勤点总没错。

梁舒没法子,他将车停在楼下,笑吟吟的看着她,明摆着是要上楼的架势。

估摸着她也没想到席纪南所谓的抽查会来的这么快,完全不是装出来做样子的。

他们回来晚,阿婆将饭菜做好早已经离开,以往她回来的时候还能打声招呼。

“你先坐,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席纪南勾了勾唇 :“看不出来阿舒还会热饭?”

梁舒没应他的话,逃似的跑到厨房里躲清静。

这种小名一般多是她父母唤着,席茜上头跟她撒娇的时候才会娇嗔着喊上几声,从席纪南口中并非头次听来,唯独这次颇有点调情的架势。

他这人惯来有的是资本,混迹在圈子里面,平日里的接触虽是不多,该见的场面应当是从未少过。

“言小姐说明天写生的局在哪了吗?”她从厨房里面冒头出来忍不住问。

席纪南在一旁翻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她问出来的话,说的不透彻,但句句有回应。

梁舒以为依着言蔓的性子充其量也只是寻一个私家庭院凑合做做意思,走个过场。

他们这群人经手的那个不是上亿的项目,又有两处项目要开盘,扔出去投万一真出了什么风险,在市区内不是也方便解决。

弄到未对外开的度假村,这事儿对他们来讲,不算太稀奇,就是有点格外的上心了。

她和席纪南到的算晚的,刚到场,言蔓便拽着她的手拉着她往主桌上凑。

“这桌这桌,我跟纪南问过你的牌技,你上了他们那桌属实是要被坑的惨些。”

“咱们就是玩个乐呵,筹码压得小。”

她们这桌都是女眷,连带着她上次在宴会上见过的那个红衣服姑娘。

“诺,这位是赵伊九,从香港来的,蒋铭辉带来的朋友。”言蔓凑到她耳侧道:“听说好像是银行家的千金。”

“梁小姐你好。”

梁舒点头应声跟她打了个招呼。

今天过来的人应该都是他们圈子里面私交不错的,包括宋修远在内,这样的纨绔身旁也只带了一个女伴。

见到梁舒的时候明显恍惚了一番,往前走了一步,毫不犹豫的拉着她到一边儿,头顶上还翘着小卷毛眼神飘忽不定,带着几分朦胧,掐着声音跟她撒娇:“好姐姐,你可别把今天这事儿告诉席茜,不然她定是要闹的了。”

梁舒问:“闹什么?”

是闹他身边带了女伴,还是不带着她玩?

“当然是没带上她啊。”

宋修远轻声道:“主要是有席三哥的局,我带他妹妹,怎么看不都是找骂呢嘛。”

他在圈子里面是什么德行,有几个是不知道的?

无异于是在带坏小朋友。

梁舒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没考虑过把这群人断了?”

到时候明目张胆的带席茜也不会落下话头。

她说的倒是寻常,效果到底还是如同石子扔进水面,掀起来了一阵波澜。

“怎么考虑啊?姐姐哎,你这倒还不如要了我的命呢。”

她无由来的被噎住,似乎是想不来那天在包厢里控着场面,唯恐冒犯的说出来那番话的人,今天是这德行。

宋修远往里面瞟了一眼,轻啧一声:“我的好姐姐,又不是所有人都是席三哥这种能为你守身如玉的人,你看江屿哥老早年的时候,他不也是我这副德行,还有靠在里面坐着的那个季家老幺,纯纯是假正经。”

“我这种是花心了点,但是最起码我花心的明明白白,什么人什么德行我看的清,也分的透,跟小蒋不一样。”

他说蒋铭辉才是真正的花心肠子,一共带了三个过来,知道席纪南今天过来,今天早上刚送走两个。

“那两人走到时候就差没把身体都挂在人家身上了,那场面。”

宋修远啧了两声,“主打的就是一个走肾不走心。”

“要不然怎么还说是他们玩的开呢?”

梁舒听不太得他这种直白的话,就好像是将所有人都剖析来了看。

讲的没错,就是太直白,一针见血,不给人缓冲的空间。

“不过蔓姐让我提醒你两句,毕竟你也算是半个我们圈子内的人,那个赵伊九全程的目光就落在三哥身上,都是听说你跟三哥来了才下的楼。”

暗示到这份上,宋修远觉得她肯定能明白。

梁舒无声笑了笑。

看到席纪南过来,宋修远捞起酒杯溜边儿蹑手蹑脚的跑去了泳池边儿。

“跟谁聊天呢?”席纪南嘴边噙着笑意,目光掠过楼底下装着乘凉的宋修远时带着两分深意。

梁舒攥着手机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跟席茜说话呢。”

席纪南扣着她,低沉的说了句:“小骗子。”

梁舒松开他扣着的手,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仓促逃到言蔓身边。

她没上牌桌,看着她们几个在一边打牌,赵伊九跟言蔓她们也不熟,坐在一边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

等牌局过半的时候,赵伊九纠结一番,忽然奔着她过来,“你跟席生认识多长时间了?”

梁舒挑眉,有点惊讶,感情还真是冲着她来的。

“你别误会。”赵伊九有些生硬解释:“你跟席生的相处状态太奇怪,真的太奇怪,蒋铭辉说你们认识很多年了,那是很久之前就在一起了吗?纠缠了很多年吗?”

他们之间应该算不上纠缠,细算算她也无从定位他们这段关系。

当局者或许看的不清,赵伊九倒是看得清,指了指席纪南又指了指眼睛:“他看你的时候眼睛里面雾蒙蒙,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很克制哦。”

赵伊九凑到她身旁,细细打量一番说:“不过听说这种克制的人,一般都很猛哦。”

最后的一句被她说的意味深长。

“或许你今天晚上就能感受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