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夺食
容拾眉头微微皱了皱,她不怕跟丞相府有交集,只是不想后面万一折腾出什么事情来给容浚带去不快,所以就算顾相举荐的那些人有真本事,她也一个都不想用。
“阿拾。”容浚看向她,“顾丞相刚才举荐的那几个人,你可还满意?”
容拾见他眸色平静,并没有强行要她接受的意思,于是拒绝道,“丞相大人看中的人自然个个都是才俊,可末将之前在边关跟杨玉和少将军并肩作战多年,早就培养了深厚的默契。末将相信若是自己能与他一起掌管神射营的诸多事务的话,定然能事半功倍。至于丞相大人举荐的那些才俊,他们定然能在其他地方为大业建功立业。”
“好。”容浚道,“日后神射营的一切事宜,便由你和杨玉和负责。”
“谢陛下。”
顾相见容浚已经做了决定,倒也没再多言,只不过心底已经有了计较。容浚今日能在文武百官面前驳了他的面子,看来对顾家依然存了猜忌之心。皇后那里,还需要再多动些心思才能让顾家重新在朝堂站稳根基。
下朝后,容拾正欲离开,却被郭仪拦住了去路。
“容侯爷,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无人处,郭仪这才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翠绿色的小瓷瓶递到了容拾面前,“这是宫中太医配制的特效药,对刀伤箭伤鞭伤等各种伤有奇效。”
容拾心中一动,眸子猛地闪过一丝光芒,又瞬间消失殆尽。容浚根本不可能让人送药给她,所以她刚才是魔怔了才会有那样的胡思乱想。
她接过了那瓶药,“谢郭公公。”
“容侯爷,你是个聪明人。”郭仪提醒道,“这城中风云诡谲,若是一步错便有可能万劫不复。你去了神射营以后,除了必要的入宫述职,能不回城就尽量不要回来。”
容拾低头沉吟片刻,随后抬眸问道,“敢问公公,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陛下的心思,我这做奴才的岂敢随意揣测?”郭仪对上了她的目光,“是我自己的意思。”
容拾笑了笑,“我明白。”
郭仪点头,“那就好。”他只希望,她是真的明白了。
阿奈听闻容拾即将负责新建神射营,以后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再待在城内,虽然微微遗憾自己陪伴容拾的时间少了,但一颗心仍是舒畅了许多,因为只要离容浚远一些,她的将军就不会再受那么多伤。
她赶紧替容拾收拾了一个简单行囊,便没大没小地推攘着容拾出城。
容拾无奈地笑了笑,倒也没有在府中停留,直接去了城外三十里处的骁骑营旧址。毕竟现在她少在城中出现,对所有人都好。
骁骑营搬走已经两年有余,只留了几个看门的士兵,旧日的辉煌早就已经不再,入目满是萧索。
容拾思索片刻,便命其中一个士兵入城给杨玉和送了一封信。
骁骑营旧址西面是一座山,她一时起了兴致,一口气爬到了山顶,心中的郁堵终于散去。
山顶荒寂无人,清净无比,她索性找了一块草地躺了下去。阳光照在身上温暖惬意,让人昏昏欲睡,她伸手摘了一片宽大的叶子遮挡在眼睛上。
… …
冷!
顾清裹紧了身上破烂不堪的棉服,一瘸一拐地在天寒地冻的雪地来前行,最后在天香居门口停了下来。她从记事开始就已经是乞丐,所以清楚地知道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在哪里可能找到食物,不让自己挨饿。
她在门口还没站到一刻钟,果然有人从门内扔了一个包子出来。她赶紧冲过去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沾到的雪花。
包子裂了一个口,酱汁顺着裂口留了出来,弥漫着一□□人的肉香。
竟然是个肉包子!她高兴得笑出声来。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条凶猛的狼狗叼走了她手中的肉包子。她急得不知害怕,便朝狼狗扑过去想要把包子夺回来,但却被它狠狠地咬了一口,胳膊上瞬间被撕了一块肉下来,鲜血淋漓。
她饿得太久,早就忘记了礼义廉耻,似乎留下的只有动物的野性,身体里的狠劲儿被彻底激发了出来。她拼尽全身力气扑到了狼狗的背上,双手紧紧地箍住了它的脖子,任凭它怎样嚎叫或在雪地里摸爬滚打都不放手,直到把那条狼狗耗尽了力气,一人一狗都累得趴倒在了雪地上。
她喘了一口气,挣扎着爬过去把包子捡了起来,一下子塞进了嘴里。
只要尽快把肉包子吃掉,狼狗就再也不能抢走!
她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那个肉包子,这才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青衣男子。那青衣男子面色平和,但依然给人一股强烈的压迫之感。
“三皇子殿下要见你。”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那人单手提了起来,大步走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前,这才把她放了下来。
马车的车帘猛地掀开,顾清还没看见车内的人,一件宽大的狐裘就扔到了她身上。
她从未穿过如此柔软暖和的东西,以至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把自己裹紧,这才抬了头,终于看清了车中人。
玉冠玄衣,面容清俊,一双墨瞳锐利如鹰眼,便是大业王朝的三皇子容浚。
容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可愿意跟本皇子走,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在寒冬里受冻,在恶犬的口下夺食?”
她没有丝毫迟疑,跪在了雪地上,“愿意。”
“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顾清。”
“你叫顾清?”容浚面色一沉,似乎有些不悦,“本皇子今日抬举你,赐你容姓,单名一个拾字。”
“容拾,容拾……”顾清低声呢喃了好几遍这个名字后,才重重地在雪地上磕了一个头,“谢殿下赐名。”
从此世间再无顾清,只有容拾。
“将军,你在哪儿?”
容拾被喊声惊醒,猛地从草地上坐了起来,远远地看见了杨玉和挺拔的身影,想必他是到了骁骑营旧址后不见自己踪影,所以找到了山顶来。
她已经许久未曾梦见过跟容浚初见时的场景,没曾想今日却在这山顶上小憩时却梦见了。虽然已经过了十四年,却清晰得宛若昨日。
她深吸一口气后站起身来,朝杨玉和招了招手。他亦是看见了她,大步跑了过来,脸上笑容和煦,“将军,你可真是会躲清闲,让末将一阵好找。”
容拾不接他的话茬,而是问道,“已经收拾好了?”
杨玉和像变戏法一般从身上掏出两壶酒来,“等我们喝完这两壶你最喜欢的紫红华英酿,骁骑营旧址便会焕然一新,真真正正地成为我们神射营的地盘。”
容拾接过一壶酒,微微一笑,“春日暖阳,山顶清风,再配上紫红华英酿这样的烈酒,甚好!”
容拾跟杨玉和回去时,原本骁骑营旧址的大门前的门牌已经换成了“神射营”三个字,里面也已经打扫干净。没了那些杂草旧尘,就算没有大修也已经面貌焕然一新。
“将军!”杨玉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怎么样,末将没让你失望吧?”
“我知道你素来办事牢靠,否则如何会特意向陛下要你过来共事?”容拾道,“明日就把选拔的告示张贴出去,神射营未来的五千名士兵,我要个个都是好手。”她会让神射营成为大业最锐利的剑之一,为容浚披荆斩棘。
次日,神射营要进行选拔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这是容浚登基后特别授意建立的第一支军队,必将受到重用,所以前去的人络绎不绝,就连不少世家子弟都跑过去参选。
容拾选人极为严格,不问出身,只看能力和天赋,得罪了不少人。
顾清娢知晓了这些消息,只觉得容拾有些愚蠢,毕竟她现在得罪的人越多,以后就死得越快,自己一开始还拿她当对手,实在是有些多虑了。
既然如此,那现在最重要还是尽快调理好自己的身子,紧紧地把容浚拽在手心。
一个月以后,选拔终于结束,容拾写了一封信给容浚,简短地汇报了神射营的进展情况。
容浚不过随意看了看,便把信放在了一旁。
她办事,他素来都放心,无须多过问。
容浚批阅完奏折,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想起顾清娢今日特意打发如画前来邀请他过去共进晚饭,于是对郭仪道,“去华阳殿。”
他刚进华阳殿,如画就迎了过来,“陛下,皇后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在寝殿内等你。”
“孤去看看她。”
容浚走进了寝殿,一阵淡淡的幽兰香扑鼻而来。只见顾清娢身着一身素白长裙站在那里,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阿浚,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容浚皱眉,“不是身子不适么,怎么不好生休息?”
顾清娢那双含情眼看着他,“可我真的很想跳舞给你看,就像以前一样。”
言罢,不待他说话,她便舒展长袖开始跳舞。阵阵晚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得她身上的衣袂飘飘,她本来就生得极美,再加上此刻灵动的舞蹈动作,犹如山间自由自在飞舞的白蝶一般,美极。
容浚看着她,目光却越来越空,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阿浚,我跳得好看么?”
“好看。”
“不骗人?”
“不骗人!清娢,以后可不可以只为我一个人跳舞?”
……
容浚从回忆中醒来,把正在跳舞的顾清娢拉入了怀里,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喜欢了她多年,两情相悦过,也失去过,现在她终于回到了他身边。
良久,容浚放开了顾清娢。她摸了摸自己娇艳欲滴的红唇,双眸潋滟含情地看着他,“阿浚,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让太医替我把过脉,他说我恢复得很好,可以……可以……”
她顿了顿,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成为你真正的女人。”
话音刚落,容浚把她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挑开了她的衣带。
烛光摇曳,帐内人的身影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风平浪静后,顾清娢累得精疲力尽,很快就睡了过去。
容浚起床穿好了衣衫,回到了勤政殿。
他抽出容拾写的那封信,仔细地看了一遍,脸色却愈发难看了起来。
今夜他明明夙愿得偿,终于彻彻底底地拥有了顾清娢,但心中并不觉得满足。她那么娇柔的一个人,刚才他不过稍微用多了一分力就喊疼,他不得不克制自己,根本就无法尽兴。
容拾就不会,无论他怎样索取,她都会用那双明亮的双眸看着他,竭尽全力取悦他。
最后,他提起毛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郭仪,“立刻让人把这封信送到神射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