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与CHIC集团同庆路72号赵小姐西饼屋。

由于店铺除了提供新鲜面包糕点意外，还同步经营简单的西式正餐，所以生意十分红火。

“你们让不让我进去？”单位宣传拜托徐荔顺路给钱静宜送点资料，钱静宜让她到赵小姐等着。可她一来就被拦在店门外被要求拿号等位。

服务生：“你好，这边排下队就能进去了。”

没想到这里需要按号等位，可钱静宜并没有告诉她这一点。徐荔有些不来台，恼怒地呵斥，“还要我说几遍，我朋友已经在里面，你让我进去就好了。”

见她态度来势汹汹，服务生脸色讪讪然地赔小心，“不好意思哦，您几号位，我给您带路。或者您报一下朋友姓氏和电话后四位，我去前台帮您查。”

“该不会是想插队的吧？”人气高的网红店经常有人插队，后面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徐荔不敢惹众怒，于是转而怼服务生：“你这人怎么回事，都说了我朋友在里面，你还要调查户口啊？”

“……这是我们店里的规定……”服务生不敢就这么把人放进去，“请您理解一下。”

徐荔在单位嚣张惯了，一时间下不来台，大骂：“不就是一家破店，哪来这么多臭规矩？知不知道这里是北京，我家三代都是北京本地人，会贪你这这一口吃的 ？让开，我是来谈事情的，耽误了你赔得起吗？”

“本地人也要讲秩序呀。”

徐荔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乡下人讲话，叫你们经理来。”

“不行”服务生整个人战战兢兢的，胆子很小，态度很坚决。这引得周围许多上班族纷纷出声附和，“就是，本地了不起吗？谁家祖上没个农民？”

僵持间，身后传来钱静宜的笑声，“诶，徐荔，你在这里吵什么呢？”

CHIC多次租用过赵小姐西饼屋的场地给明星拍杂志，店铺特意给周从嘉送了一张不对外流通的的贵宾卡。周从嘉不可能上西饼屋吃饭，就落到了她手里。

徐荔惊讶之余有些难堪，“你刚刚才到吗？”

其他人闻言明白过来后，顿时各种奚落，说她打肿脸充胖子，刚刚就是想混进去抢位置。

徐荔面子上挂不住，指桑骂魁到，“有些乡下人就是喜欢乱嚼舌根。”

“乡下人怎么了？什么素质啊。”

……

欣赏了一会儿徐荔的窘迫后，钱静宜对服务于出示贵宾卡，居高临下地说，“我买盒大福就走，你们单位什么资料，拿给我吧。”

徐荔仿佛看不到钱静宜的鄙夷般笑容可掬，“这是资料，另外还有一份小礼物——我从伦敦带回的西太后珍珠项链，见面礼，还望你不要嫌弃。”

宣传要她帮忙带的是夏琬的资料，但徐荔来之前就换成了自己的资料。

“你倒是个聪明人，”钱静宜微微一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谈谈吧。”

……

“《CHIC时髦》计划和多个艺术机构合作新增的艺术栏目，国立歌舞剧院是第一批，你们推举的艺术家能赶上金九银十。徐小姐，合作愉快。”

谈好价钱后，钱静宜稍微透露了一下——

原定配合夏琬古典舞专题做的封面方案给换成了当红小花，艺术栏目改成增刊，封面改成《李凭箜篌引》舞台剧照，人物专题换成徐荔……

·

上午十点，枫丹白露大厦21楼。

投影幕布旁，主策正拿着投影仪遥控器，滔滔不绝地阐述着自己金九银十封面选题思路。参与部门众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从各个角度提出问题，并当场给出各种修改建议和细节要求。

其中情绪最高涨的是影视部的摄影摄像，他们不但质疑方案框架图的可实施性，还对外聘的化妆团队和公司服装部的能力提出的强烈批评。

当然，还有个一个原因是，主策试图绕开公司影视部门，外聘知名摄影师来操刀本次封面。这严重损害了影视部的自尊心。

就连向来边缘化的新媒体部门，也趁机踊跃发表意见，积极为本部门争取更多表现机会。比如，夏琬老师的访谈，必须由新媒体部全权制作发布；夏琬老师签名照和周边贩售，必须由新媒体部独立运营；夏琬老师舞剧选段，新媒体要求拿到发布权……

这遭到了商务部和广告部的极力反对。

……总之，会议室热闹得像农贸菜市场。一个个加班过度的打工人穿着“邋邋遢遢”的宽松衣服，顶着熊猫眼，捧着黑咖啡和笔记本，对着夏琬的照片殚精竭虑。

——毕竟这次封面人物是老板娘，谁不想好好表现博得老板的青睐一举加官进爵呢。而且老板娘在网上知名度很高，抖音上很火，是圈内最出名的古典舞首席。

根据之前的市场调研表明，老板娘粉丝群体都是有钱有闲的上班族，她出马一定能带动金九银十杂志销量和周边收入。

到时候，绩效考核一定很好看，奖金也大大的有！为了人民币，大家都打了鸡血似的百分百投入。

不过，对于公司这种风气，钱静宜觉得很低俗，忍不住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她觉得自己和一群傻子坐在一起开会，人都掉价了。

不过，这会不开不行。

她参加这次会议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走个流程，方便接下来找理由否决他们的方案。

但她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不识相！

一个小时了！居然还在扯牛皮筋，很简单的小事，非得长篇大论争得面红耳赤。

主策控制不住场面，只好求援：“钱总，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大家的意见都很好，我代表周总谢谢大家的努力。”钱静宜不得已，只好打官腔赞许了这种你追我赶的竞争意识。

但实际上，她只觉得滑稽、吵闹。

本来她可以在办公室里吃早茶追网剧的，现在被迫坐在这里听了无数遍“夏琬老师”，心里烦得要死，偷偷翻白眼骂了无数遍“一帮low货”。

美术顾问见大家安静了，趁机再次呼吁：“我看还是古典装束比较好。夏琬老师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什么日式韩式赫本式妆容真的都太俗气了，配不上她。”

钱静宜平时最爱日式妆容，顿时感觉自己中枪了。

换做平时，她早就找借口骂人了。但美术顾问资历很老，她不敢发作。况且这节骨眼发作就是对号入座，直接在公司社死。

钱静宜没办法，只好气冲冲地打开微信，压抑着怒火，发了条带自拍的分组朋友圈：【好气气，今天被说这妆太俗T^T好嘛，谁让我本来就是个俗气美人呢。委屈JPG】

刚一发出去，就有几十个人点赞留言，其中有几条最合她意——

【谁这么自大，眼光比周总还好？】

【俗？拜托，周从嘉喜欢啊。】

【别哭了，等下周总就该心疼了】

……

看着一溜烟赞美和讨好，钱静宜心情逐渐平复，心满意足地退出朋友圈。

然后才从列表里看到，徐荔早上九点时，发来了消息。

钱静宜鄙夷地勾了勾嘴角，看也不看直接返回到小说界面——不用看她也知道内容。国歌这对职场塑料姐妹花，给点小便宜就能瓦解。

前台的CICI和安生懂事地送来了披萨和奥尔良鸡腿。在美食的诱惑下，持续几个小时会议终于告一段落。

主策业务能力很强，会议过程中就整理好了综合大家意见的新方案，“钱总，新方案发您了，我们休息半个小再继续讨论修改，您看这样可以吗？”

钱静宜低头看了眼笔记本，OA系统确实显示有新邮件。

“好的。辛苦了。”

但实际上，她不打算看。

毕竟今天的会议于她而言只是走个否决流程。待会儿她就找个刁钻点的角度随便挑个错，只要大家商议不出结果，按照公司规定，就算流程完整。

临时换方案的风险也不用她操心。

新晋小花周也的团队早已贴心地发过来他们自带的方案，连团队都是自带的，能快速安抚人心，给全部方案流产陷入恐慌焦虑的各部门节省大量精力，而且出了问题也不用大家担责任。

她有把握，在那样的气氛下，没有人敢做出头鸟反对换人换方案。

但这里人多眼杂，做做样子还是有必要的。钱静宜下载了主策发来的方案。方案第二三四页都是夏琬的照片，主要是作为方案妆造方向的参考图示。

其中有一张，是穿西服周从嘉和穿汉服的夏琬相对而立，在阳光里接吻的订婚照。风格非常唯美，有种穿越时空感也要相爱的浪漫。

这刺痛了她的眼睛，一怒之下，咬牙拖动鼠标，把照片全部删除了。

就在钱静宜假装看方案期间，主策殷勤地笑着递过来一盒披萨：“钱总，开会辛苦，这个牛肉番茄披萨很好吃，您快垫垫肚子。”

钱静宜接过来，忍着恶心扯了扯嘴角，挤出笑意：“为了公司，大家都辛苦了。”

周围人听见了，纷纷恭维到：“哪里哪里，我们只是听吩咐干活而已，还是钱总您才思敏捷、劳苦功高。”

“我刚来时很青涩，多亏了一直以来周总对我的信任和栽培。”钱静宜低头咬了一口披萨，很满足地温柔一笑——看吧，总助虽然算不得真正的高层，但只要她想，她什么都可以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新增1114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