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梦觉没想到提前下考会撞见告白现场，早知道这样不如在考场多呆几分钟。

脚步抬起又放下，思考现在是进是退。

若是进，未免打破这风花雪月的旖旎氛围。

若是退，凭什么要她退？这两人挑哪里告白不好，偏偏挑在路中间。

或许是赌气，又或许是八卦想听到答案，方梦觉站在三楼平地，进退维谷。

犹豫的这几秒内，许惟清出声，语气闲散却坚定，还带着傲气：“宋菁菁，我说过我喜欢数学比我好的人。”

表白这件事上，没有正面回应就是拒绝。

方梦觉好像是某个看戏的人知道了结果。

现在贸然走上去，女生可能会难堪。

斟酌了一下，她转身走下楼梯，脚步轻快。

心里忍不住回想少年的话。

真是狂傲，喜欢数学比他好的人。

他的数学是好到无人可敌么？

也无聊，数学晦涩难懂。

和喜欢数学的人在一起天天讨论证明题么？

宋菁菁一脸无所谓，撩了下长发：“你别唬我了，我知道那是你随便找的借口。”

许惟清也不否认：“既然你知道，还这么坚持？”

他每次都用这个借口拒绝人，这大小姐好像还越挫越勇了。

宋菁菁轻笑一声：“好的爱情都是要经过千难万难的，那样才会刻苦铭心。”

“......”许惟清叹了口气：“你少看点小说，有时间多学文化课，就算艺考也有分数要求。”

宋菁菁不以为意：“自古英雄救美就是最美的邂逅。”

她和许惟清初次交际是一场完美的邂逅。

那是高一军训的时候，全班人在烈日下站军姿。她从小娇生惯养，没晒两分钟就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往后倒。

许惟清刚好站在她的身后，一把接住她，背她去了医务室。

那天的细节她现在还历历在目：一醒来便看到窗户外的红霞烧红半边天，而窗户下的少年低头看书，矜贵俊朗，身披五彩霞光，他的发丝都张扬着青春的意气。

听到她的动静，少年合上书立马走过来，嘴角带着笑意：“同学，你可真能睡。”

那一瞬她突然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她知道，她完蛋了。

她陷入爱河了。

起初只是见色起意，可一了解，她才知道。

和他的聪明相比，皮囊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理科很好很好，是那种普通人永远也够不到的高度。

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篮球打得好，钢琴也很好。

她从小都是簇拥着长大的，家境好长得好，所以她知道自己的对象一定会是天之骄子。

活了17年，见过的人虽然不算多，但在仅有的见识里，她只认定一个人那就是许惟清。同时相貌好家境好，人聪明有教养，关键是他们是有缘的，全班那么多人，她偏偏倒在他的怀里。

他们是一种人，随随便便站在哪都会成为焦点的人，注定会在一起。既然是注定的，那她想早点使用这种权利。

像许惟清这种人，她有预感，不会再遇见第二个。

她不想错过，所以不怕拒绝。

说到英雄救美这件事，许惟清脑袋开始发疼。

宋菁菁从小娇惯没经过什么挫折，又喜欢看玛丽苏小说，对爱情有种孩童般单纯天真的向往，总以为他们是命中注定。

他重申：“宋大小姐，我很认真地再说一遍。首先我不是英雄，送你去医务室只是出于同学间的互帮互助，就算是头猪晕在我身上，我的第一反应也是送它去兽医那。”

“其次英雄救美只是你自己的一种臆想，不管是谁站在你的身后，是男是女，看到你晕倒他们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举动。至于我等你醒来，就是为了找个借口逃掉那天下午的军训，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主动追爱确实是件了不起的事，但你要找对人，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从高一起你就扬言说要和我在一起，如果我对你有意，我就不会拒绝你，请把你的时间投放在值得的人身上。”

许惟清熟练地一口气说完，宋菁菁正在挑分叉的发尾，处于一种随你说我就不听的状态。

听他停下，宋菁菁仿佛大梦初醒：“你说完了啊。”

许惟清：“......”

宋菁菁每来表白一次，他都会把这些话说一遍，他自己的嘴巴都磨出茧了，宋菁菁耳朵也听出茧。她根本没把这些话当回事，这么下去两人还是会纠缠不清。

脑壳疼，许惟清真的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这大小姐怎么就这么倔，要怎样才说得通。

许惟清想提前离开，宋菁菁抓住他的衣摆：“我可是特意为了你提前下考，你怎么就走了。”

许惟清往后退了一大步，挣开她的触碰：“你还有什么事？”

“明天我生日，你真不来吗？”宋菁菁问。

许惟清态度坚定：“不来。你应该邀请那些真心祝福你的，我去也只是凑个人头。”

宋菁菁：“可我最希望来的人是你。”

知道他会再次拒绝，宋菁菁莞尔一笑，抢先开口：“你不来也没事，反正我年年有生日，总有一天你会答应我。”

答应去她的生日会，答应做她的男朋友。

“宋菁菁。” 许惟清正经地叫她，苦口婆心：“在感情方面，请你不要相信‘坚持就是胜利’这种话，至少在我这里行不通。我很真诚也很负责任的和你说这些，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这世上会有一个懂你欣赏你的人，但绝对不会是我。”

宋菁菁油盐不进：“那你也单身啊，我不管，只要你单身一天，那我就是有机会。喜欢你是我的事，要不要接受是你的事，我们不冲突。”

许惟清：“......”

他说这么多全白说了。

教学楼里响起提醒哨，距离考试结束只有15分钟，有不少人开始陆陆续续走出考场。

被人撞见也不太好，许惟清放弃劝说：“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先上楼了。”

宋菁菁这次没阻拦让开他，看着少年步上阶梯，忽地开口叫他：“许惟清。”

少年逆着光，看不出神情，回头看她。

宋菁菁笑。

“喜欢本来就是飞蛾扑火，一场心甘情愿的沉沦。你会体会到那种滋味的。”

方梦觉在学校逛了一大圈，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下考了，她的桌椅被人搬回原位，书也搬好了，整齐地堆在桌面上。

下意识地朝许惟清看了一眼，他身边围着不少人，被簇拥在正中心，听他们声音应该是在对答案。

又想到发生在楼梯拐角的告白，在外面瞎逛倒是没想这么多，现在见到真人，她有种偷听了别人秘密的心虚。

许惟清眼尖地发现她，他开始赶人：“好了好了，散了，我同桌来了。”

有人调侃：“你同桌来了，跟你什么事啊。”

许惟清笑了声：“你们在这，我同桌坐哪去，快散了。”

“你还挺关心你同桌啊。”

“平时你不肯要同桌，现在体会到有同桌的趣味了吧。”

“哈哈哈哈那人家也得是女同桌，和你这糙汉大老爷们坐一起，只有味没有趣。”

一群人打着哈哈也没多耽误，方梦觉回到位置的时候，基本都走了，只有许惟清坐着看她。

许惟清神情懒懒的：“你怎么走这么慢，我等你好久了。”

方梦觉放书包的动作顿住，要不是他在路中间，她早就到教室了，况且她又没让他等。

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她问：“等我做什么？”

许惟清也说不上来等她做什么，反正到了教室后视线总会不自觉往后门看，去寻找她的身影。

考试只收答卷，许惟清看她把书包里的问卷一张张拿出来，自然地说道：“问问你考得怎么样。”

方梦觉仔细回想了一下：“还行。”

前座的苏明哲因为嘴贱，又在挨打，舒窕的动作有点剧烈，撞到方梦觉的桌子，桌脚摇摇晃晃，书堆开始往一边倒。

许惟清眼疾手快地稳住，把桌子也扶正。

好像应该说点什么，方梦觉明知故问：“这是你给我搬回来的吗？”

许少爷点头，眉目间都是得意，一副做了善事求夸奖的表情。

方梦觉莫名想到他的微信头像——那只笑得很傻的柯基。

明明他没有笑啊。

方梦觉：“谢谢。”

许惟清嘴角上扬：“别老是口上说，干点实用的吧。”

考完之后大家都处于心思放飞状态，又是周五，王显明唠叨了几句后就放了学。大伙儿一哄而散，回家的回家，打球的打球，去往网吧的去网吧。

陈暮安手里拿着个篮球，一直朝苏明哲的身后望：“怎么就你一个人，阿清呢？”

三胞胎怎么少一人了？

苏明哲接过他手里的球，拍了几下：“去干大事了。”

陈暮安一脸懵：“？去干什么？”

他们三人每周放学都雷打不动地去打球，什么事这么重要了？

苏明哲伸手投篮，球在篮筐边缘绕了一圈又落入框内，重重地砸回地面，发出“嘭”的声响。

尘埃落定。

“铁树开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啦！新年快乐！

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

学业有成，工作顺意，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