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拉屎了吗

门厅内暗流涌动,只有商宇不明所以,拐过隔墙跑进了正厅:“哟,咱小桃子趴这偷听呢。”

商行箴将领带往衣帽架上一搭,不经意透露的事实,再掩饰只会显得刻意,他索性不再提,拿了双新的拖鞋打算拆开了给时聆换上:“别抓着包了,摘下来。”

往常回了赋月山庄时聆就爱让商行箴伺候,眼下像在接受考验,他扒着商行箴的手臂抽走拖鞋:“我自己来。”

还没拆开包装,荆漫过来从他手中夺下了:“乖乖,咱们不穿这个,伯母给你买了新的。”

时聆这辈子没被人这样喊过,“破玩意死小孩狗东西”倒是听得耳朵起茧,他愣怔着坐下,看着荆漫重新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放在他面前,道谢的嗓音都带了丝颤意:“谢谢伯母。”

“换好了进去洗手准备吃饭,吃好了陪伯母打游戏。”荆漫眨眨眼,“输了要负责帮桃酥溜小狗的。”

“她平时输了不也赖账让爸溜。”商行箴把时聆按到沙发凳坐下,蹲身就要给他脱鞋子,时聆先一步自己换好了。

一阵轻巧的铃铛脆响,荆漫惊讶停步,冲商行箴丢去意味深长的一眼:“我看呀,没商总允许,小猫怎么敢乱闯老板办公室。”

等荆漫笑着拐进隔墙,时聆推了把商行箴的肩膀:“我的形象全被你毁了。”

“这能算什么。”商行箴把时聆摘掉的包跟自己的领带挂一起,“当年她追我爸的时候天天下了班花枝招展跑我爸厂里给他打下手,就为了故意将耳环手表什么的落我爸桌上,好让我爸第二天主动联系她。”

时聆听入了迷:“伯母白天那会儿不是说你爸爸追的她吗?”

“老夫老妻各执己见,谁都不让着谁,听个乐呵算了。”商行箴拽时聆起来,压着声音问,“光着屁股趴休息室门上偷听过不过瘾?”

谁知绕到隔墙另一侧的正厅,恰好让他们撞破桃酥将贴在墙上的耳朵撤回来,小姑娘龇着牙尬笑,虎牙还缺了一颗:“小叔好,哥哥好。”

时聆来时路上的拘束在门厅被缓冲掉大半,他碰了碰桃酥发带上的维尼熊:“不会是吃了哥哥送的糖后才掉的牙齿吧?”

“软糖磕不着牙,是吃了爷爷买的糖葫芦才掉的。”桃酥昂起脸,冲两人背后喊,“爷爷,今天小狐狸拉屎了吗?”

商问鸿刚遛完狗回来,将狗绳一松,避开了粗俗的话题:“糖葫芦是买给奶奶的,谁让你贪吃。”

话说完,目光却落在了时聆身上,眼中有几分探寻。

这会儿没商宇在边上抢风头,商行箴得以正经介绍:“爸,这是时聆,当着小孩子的面儿,有些话不能说太白,你懂什么关系就行。”

商问鸿点点头,扬了扬嘴角,说:“清姿说是正经关系,那就按正经关系处理。”

商行箴道:“你要不想笑就别强行笑了,狗都能被你吓跑。”

商问鸿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一派严肃,桃酥一两岁大的时候就不爱让他抱,今天下午他被荆漫提醒了无数遍收起这副面孔,于是他借遛狗找同小区的老友请教了许久微笑的诀窍,没想到回来还是被儿子判了不及格。

他拍了拍时聆的胳膊,算作认同:“人没吓跑就行。”

祝有期今晚留在公司加班,没回家吃饭,长桌围了六人,商问鸿坐上位,其他人两两相对,时聆一抬眼就能瞧见桃酥漏风的嘴。

商宇在他左手边对着面前的空座哀嚎:“就没人肯拿我帅气的脸下饭嘛?”

桃酥撂下勺子,弯身抱起绕着脚边转悠的小狗放空座上:“现在有啦!”

这顿饭吃得异常轻松,饭后时聆陪荆漫打了会儿游戏,又被商问鸿领着参观了专门放置乐高的房间,从小区离开时蜷在副驾上半阖着眼昏昏欲睡。

商行箴放稳车速,覆上时聆搭在扶手箱的左手,问:“是不是没想象中的可怕?”

时聆说:“我都不敢当着他们面儿喊你叔叔。”

商行箴问:“憋得难受?”

“比不过你难受。”时聆在车厢内伸了个懒腰,抬起的手揪了揪后视镜下的挂饰,视线却上挑,在镜中捕获商行箴的眼睛,“叔叔,从白天憋到现在,难受吗?”

扬起的尾音与钻进窗缝的晚风夹杂,吹得人心痒,商行箴也掠过镜中的一双眼,寻不见满街灯色,只窥见自己满腹烧燎的欲火。

鞋底碾住油门,建筑群影在锃亮的车顶飞速滑过,车子向前路疾驰而去。

直立于庭院边缘的一排雪松被车头灯光披了新衣,只片刻又褪下,离车库还有几米远,商行箴直接在车道上熄了火。

道边的照明灯不算亮,时聆趴在中控台上贴着挡风玻璃观察别墅内部时,暗光恰好把一片树影纹在他光洁的背部,但不足以照亮他肩胛的那道疤。

商行箴把手机扔回仪表台:“快十二点了,人和羊都睡了。”

副驾座底的鞋子东倒西歪,座位上的衣物凌乱不堪,时聆翻过去蹲到主驾前,勾着商行箴的皮带扣:“叔叔,你什么时候才能穿一次运动裤?”

“得空去攀岩的时候吧,下次带你。”商行箴看不见时聆的伤疤,便用指腹细细摩挲,“上车那会不是还困着么?”

时聆摸完皮带扣就摸西裤纽扣:“不是困,是累,现在缓过来了。”

商行箴问:“是因为应付我的家人?”

“和他们待在一起不是应付,挺快活的。”时聆摸索到藏在纽扣下的链头,“是我给自己施加压力了,结果和他们相处的过程比想象中的轻松,就好像……我不是去做客,是回家。”

每当说起这种话题,商行箴就想把时聆拥进怀里,但这次他伸出手,掌心只能落在时聆的一丛头发上。

夏季的庭院比冬季更闹一些。

蝉鸣聒噪不止,生态池偶有水声撩动,风抚过叶片时温柔得像要记住每根叶脉的纹路,等待它天亮之前沁出一滴润泽的晨露。

“车上有吗?”时聆仰起脸问。

商行箴从卡夹深处摸出一片。

时聆撑着座椅从商行箴的腿间站起来,投进他的臂弯里。

“今晚怎么这么想要?”

“我不知道,就是很满足,想和你融在一起。”时聆像午后那样托起商行箴的下巴,不过白日下他能细看别的地方,夜里只能专注于对方的眼睛,“叔叔。”

“我妈喊你乖乖。”商行箴双手捧着时聆,“喜欢?”

“你们一家子都会哄人。”时聆偶尔眯起眼睛,随即又睁开,目光爬到哪里,指尖就描到哪里,“叔叔,你的眼睛像伯父,鼻子像伯母。”

商行箴问:“别的呢。”

时聆不肯说嘴巴像谁,因为这张嘴吻他,挑弄他,也说爱他。

接吻时无法言语,等商行箴的双唇流连至颈侧,时聆说:“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你打量得太露骨了,瞧出我跟齐文朗哪里像了么。”

商行箴又甩他巴掌:“不像,别提他。”

其实时聆想说的是齐康年,不过这名字更让人扫兴,他将令人不快的字眼全部咬碎在齿间,哼出让商行箴喜欢听的声音。

有过今天中午惊心动魄的经历,往后时聆再次龟缩在赋月山庄不愿陪商行箴回公司,商行箴也不强迫他,临近八月底的这段日子格外忙,还特地抽了几天飞去别的城市谈生意,但每天雷打不动给时聆拨两个电话。

一个电话在白天,监督时聆外出有否让周十五车接车送;一个电话在深夜,逼时聆穿上新买的黑色半透。

时聆在他怀里敢放声哼哼,在屏幕面前反而抿着嘴笑得很害羞。

转眼周六,四人小群一大早就开始活跃,没一个人肯打字,都在聊语音。

张觉:“你们要出门了吗?我刚帮我姥晒好被子,随时能出发。”

陈敢心打了个呵欠:“快啦,在穿鞋子。”

夏揽上线了:“这意思是还在描眼线,等下还得卷个发尾,张觉你买好奶茶就差不多了。”

时聆刚换好衣服,素简的白T恤牛仔裤,脚上踩着双板鞋:“我好了,张觉你在校门等等吧,我跟你一起买去。”

院门外已经有车等着,时聆钻进车里,举起手机对着周十五咔嚓一张传给商行箴,证明自己很听话。

周十五挺不满:“你好歹让我凹个造型,抓拍抓丑了商先生看不顺眼要辞退我怎么办?”

“抓得再好看叔叔也只会在你的眼睛里找我。”时聆等到自动灭屏也没等到商行箴的回复,猜测对方在忙工作,便把手机揣进包里,趴在窗框上看人家花园里的小羊。

小羊的屁股在掉珍珠。

“哎。”周十五发出感叹。

时聆从倒车镜里接收到周十五的眼神,回头问:“干嘛呢,不乐意载我?”

“没啊,就瞧你这装扮,想起刚好一年了。”周十五说,“可真他妈快啊。”

时聆挖苦这个去年一上来就说自己是文明人的:“想故地重游?”

“可去你的吧,开车呢,讲点好的。”周十五又朝右侧的倒后镜瞧去,“哎,后面那车,是你认识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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