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打个赌

施弥明道:“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眼里把人分三六九等。”

“你意思是,我在他们眼里是第九等?”李鹊挑眉。

“那倒不至于。”施弥明淡淡一笑,“但可能是三等。”

“那可新鲜,我从未被当过三等人,”李鹊嘴角一扯,“好新奇,我要试试看。”

李鹊抓起帘子,大步走了进去。

施弥明苦笑着摇摇头,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门,李鹊首先注意道的是电视墙上的大型屏幕播放着财经新闻,投射着金融指数和市场动态。

富豪们拿着酒杯,时而目光投向电视,关注着全球经济的脉动,时而互相交流他们对市场的看法。电视的声音并不刺耳,而是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成为这个高雅场所的一部分。

李鹊留意到,在品酒间里也有是有伴侣双方同在的情形的——前提是伴侣双方都是投资家。

不仅如此,李鹊发现在座的几乎都熟口熟面——要么是电视机上常见的熟面孔,要么是世交的长辈,甚至同辈。

看到施弥明和李鹊共同出现,大家却略感惊讶。

很显然,在他们的认识里,李鹊是不应该在这儿出现的。

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会说什么。

因为李鹊是施弥明带进来的,不给李鹊面子,就是不给施弥明面子。

都是同一个圈子的,无谓搞得那么难看。

但很可惜,屋子里还坐着一个施弥明的敌人——林德。

更不巧的是,林德旁边还站着一个李鹊的仇敌——杰夫。

杰夫从前和李鹊的同学,很看不惯李鹊学习不行还能上哈佛。

林德和杰夫笑着走过来,对李鹊说道:“唉,这不是施先生那位读过哈佛的娇妻吗?”

李鹊一听“娇妻”这俩字就牙疼,看着林德的脸色也不好起来,说:“不知阁下哪里毕业?”

林德笑道:“我是沃顿商学院。”

“哦,所以你就是那位读过沃顿的秃男?”李鹊不徐不疾地说。

施弥明听了,几乎笑出声。

林德一下噎住。

杰夫脸上一黑,冷笑道:“听说你最近也在学投资?但恐怕不利吧。我没记错的话,你连两位数的乘除都搞不明白。”

李鹊一下被人踩中痛处,立即像炸毛的猫,冷笑道:“那你记错啦。”

“真的吗?”杰夫眯起眼睛,“那林先生随便出题,你算一个看看?”

杰夫的话说得响亮,在场的人其实都听见了。大多数人出于礼貌装不在乎,但这里一个个都竖起耳朵——大概听八卦是人类天性,再有钱有身份的人都不例外。

一个个都很好奇:施弥明那家伙算得绝精,算盘和施弥明比起来只能算是木头珠子。怎么他娶个老婆是数学白痴?

一时间也很难相信,不免都想听听李鹊是怎么说的。

李鹊冷笑:“我为什么要算?这儿是投资家的品酒间,不是小学生的大舞台,还表演心算呢?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杰夫从某方面来说确实是比较幼稚的。他走的技术路线,现在跟林德手下做事,人情世故确实不太通,为人是一根筋的。正因如此,他对李鹊不依不饶:“那你就是不敢?”

施弥明正想出口圆场,李鹊却伸手拍了拍施弥明的肩膀,朝他淡淡一笑,仿佛在说:别打扰我装逼。

李鹊侧过脸,笑道:“我要是算了,有什么彩头?不然也没瘾。”

杰夫问:“你想要什么彩头?”

李鹊道:“这样吧,公平起见,让林德出一道两位数的乘除法算术题,我和你比试一下谁能先算出。谁输了谁叫对方爷爷,你看怎么样?”

杰夫愣了一下,没想到李鹊会提出这样的赌注。看着李鹊胸有成竹的样子,还有几分被唬住了:难道士别三日真的要刮目相看?他的数学水平提升了?

李鹊挑眉:“不敢啊?哈佛才子?”

杰夫哪里激得,点头就说:“我怕你?别开玩笑!来就来!”

林德倒也没那么想争这口气,但看着杰夫这么莽,也不拦着。反正杰夫赢了,林德肯定高兴——因为能让施弥明丢脸。要是杰夫输了,林德也没所谓,反正叫爷爷的也不是自己。

林德便随口说:“78乘88等于多少?”

杰夫正要算出来,没想到李鹊却抢先开口:“68!”

众人听了,都震惊了——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李鹊成竹在胸的样子。

李鹊的表情是如此自信以至于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乘法表出现了什么重大更新。

“这……好像没算对吧?”林德笑道。

李鹊也笑了:“我刚刚有说要算对吗?不是说谁算得快吗?”

林德和杰夫双双一愣。

“条款都没听清楚就敢开赌,还说投资家呢,我看是过家家吧。”李鹊摇摇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杰夫,“杰夫同学,要喊爷爷吗?”

杰夫满脸屈辱,咬紧牙关,正要指责李鹊耍赖。

没想到,李鹊却一挥手:“算了,别喊了,凭你也配当我的孙子?”

杰夫更是屈辱得脸都青了。

施弥明笑了一下,对林德说:“看来,你手下的这员大将很勇武啊。”

到了施弥明和林德这个身份,面子上都不会讲什么难听的话,主要的攻击方式是明褒暗贬、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冷嘲热讽……

而施弥明这句“勇武”,正正就是“无脑”的意思。

林德听懂了,悠然一笑,反唇相讥:“是吗?我看你的妻子也很有意思,听说他最近把所有钱投进去炒黄金期货,真是逆流而上的勇者啊。”

这句“逆流而上的勇者”,也是饱含深意,意味“跟风都不会的傻子”。

李鹊好奇问:“逆流而上?现在整个市场很不看好黄金嘛?”

林德听了这话都震惊了:“你不知道市场对黄金什么看法,你就投了?也不怕输光?”

李鹊笑道:“不怕啊,不就五百万嘛。”

林德笑着对施弥明道:“得妻如此,施先生真是祖宗山坟冒烟啊!”因为你老婆在坟头放火。

李鹊其实也是听得懂的,嘴角勾了勾,说:“这么说来,林生是不太看好黄金吗?”

林德微微一笑,眼中透露出一抹淡漠:“不是我,是市场。”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对市场的变幻早有预料。

杰夫看李鹊看得厌蠢症犯了,忍不住道:“中美贸易协议,最近关税的变化,贸易制裁的局面,美联储的政策……这些你是一个没关注吗?”

李鹊诚实:“是诶,你怎么知道?”

杰夫一下愣住了:啊……就这样干脆的承认了吗?

李鹊都不怎么看杰夫,而是盯着林德——林德才是老板,李鹊能看得出来。

李鹊笑了一下:“林生,你也觉得我会炒窿吗?”

林德也笑了一下:“李生,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准市场会产生什么变化,所以,我不能铁口直断你会赢还是会蚀。”

李鹊笑了笑,说:“就今天吧,林生。我们也赌一铺,如果明天之前我挣钱了,林生给我一百万。如果我明天之前挣不了钱,我就倒赔你两百万!”

听到这句话,别说林德和杰夫了,在座的没有人不大惊失色:这也能赌?

最近黄金走势低迷,是个个人都有眼见的。

李鹊这个小白冲进来ALL IN抄底,个个都当笑话看。

不仅仅是笑话李鹊,李鹊有什么好笑话的?根本不是他们看得起的人。

他们主要是调侃施弥明,笑他是投资王者,找了一个蚀钱王后。

因此,听到李鹊要和林德赌一两百万,都更觉惊讶。

当然,在座最惊的是施弥明。

施弥明和在座所有人的看法基本一致,在全球这个环境下,黄金期货在短期内不太可能提振,除非出现什么特大意外——但这概率也太低了。

施弥明愿意给李鹊五百万玩投资,说好了是让他自由发挥的,所以知道李鹊玩乱玩也不插手。

但现在升级到和林德对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两百万对施弥明或是林德而言都不是大问题,问题是脸面。

李鹊这样当面和林德对赌,要是赌输了,施弥明会很难堪的。

考虑到施弥明和林德一直以来的敌对关系,这回输了,之后怕会一直被笑到面黄。

施弥明便想劝劝李鹊,抬头看向李鹊,却见李鹊一脸严肃,仿佛在为自己的尊严而战。

施弥明忽然又想起过去所见的李鹊:本该是矜贵的老虎仔,却总是很像应激的流浪猫。

这感慨让施弥明忽而静默下来。

林德和施弥明新仇旧恨都有,正愁没处出气。现在李鹊撞枪口上来,林德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他笑着说:“好啊!就这么定了!”

杰夫也冷冷一笑,说:“恭喜林生一日之内稳赚施弥明的两百万。”

这句话让李鹊有些不爽。

李鹊生硬地说:“和你们对赌的是我,不是施弥明。”

林德没说话,杰夫身为下属替他说:“你自己有钱吗?还不是花施弥明的?”

李鹊好笑:“这么说,你自己有钱吗?还不是林生给你发的工资?”

杰夫大受震撼,闭上了嘴巴。

林德干咳两声:“好了,别吵了,以和为贵。”

杰夫可以跟李鹊打嘴仗,林德可不能。

他是有身份的人。

他想:李鹊这种货色,要不是傍上了施弥明,和他同桌饮酒的资格都没有。

林德越是看不起人,越是笑得亲切。

他笑了一下,转头对施弥明说:“尊夫人实在有趣。说起来,一两百万不是什么大钱,但最紧要的是这个气魄。”

意思自然是:踩你的脸比赚有两百万爽多了,多谢尊夫人无脑送人头。

林德赢钱没那么高兴,但能叫施弥明当众丢架,就高兴到飞起。

丢架者,丢脸也。

架,就是架势,脸面的意思。

能看到施弥明丢掉架势脸面,对林德而言是一大乐事。

施弥明心里也觉得自己这次是大概率是要输钱了。

只不过,他能明白,让若阻拦李鹊和林德对赌,自己虽不会输钱丢架,但却会叫李鹊丢最大的架。

让李鹊丢架,怕是比砍死他还让他难受。

若施弥明力撑李鹊对赌,那么输掉之后,丢架的就不是李鹊,而是他施弥明。

施弥明丢架,好过李鹊丢架。

施弥明自云,横竖自己的脸皮比城墙厚,正好给李鹊当护墙。

施弥明淡淡一笑,说:“林生亿万身家,为一两百万的赌注这么开心,真是少见。”

真是少见多怪。

林德呵呵一笑:“彩头是小事,重要是尊夫人给我这个脸面。”

说着,林德越发得意,又招来服务员:“来,给上一瓶香槟……就开我存在这里的那瓶Krug。”

服务员很快给开了Krug香槟,瓶口冒着轻盈的泡沫,仿佛在为胜利者翩翩起舞。

“喝一杯吧。”林德举起香槟杯,笑容可掬。

--------------------

预计星期六入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