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立后
绍南王疯了。
他在宗人府里大吼大叫,用头砸墙,墙上满是他的血迹,星星点点,异常刺眼。关鸿风站在牢房外,冷冷看着这一幕,睨了眼身旁的太医,"他真疯了?"
太医跪在地上,答道∶"皇上,从脉象上看,绍南王脉象紊乱,乃是受了刺激所致。"关鸿风目光沉入古井。
若是绍南王疯了,他倒不好再下毒手。
关鸿沉吟许久,沉声道∶"绍南王既疯了,你就好好替他诊治。""是。"
他离开,远远还能听见绍南王吼叫的声音,如抵死的困兽一般惨烈。回到养心殿,容呈已坐在膳桌前用膳了。
他穿着单薄的亵衣,几绺头发散落在手上,动作间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子,想块石头底下的玉,令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拨开。听到脚步声,容呈头也不回,继续喝粥。
关鸿风在身后说∶"看你干的好事,都把人逼疯了。"容呈停住勺子,望着窗外的大好天气,怀疑地问∶"真疯了?"关鸿风低沉地嗯了声。
容呈陷入沉思,昨夜他去见绍南王时,分明还好好的,不过一夜,便疯了?这人如此不堪一击?
容呈心里有怀疑,可关鸿风是带着宫中太医去的,若是绍南王装疯,怎可能瞒得过。不过此人疯了倒是件好事。
容呈想,只要绍南王疯了,便顾不上再去找予安,予安也能过自己的好日子。用完早膳,容呈提出想去看看绍南王。
一听他还有这心思,关鸿风顿时沉下脸,"你想也别想,他如今发了疯,保不准要杀人,你去了是自找死路。"
容呈淡淡道∶"我会护着自己。"
关鸿风还是不答应,这回声音也变得有些烦躁,"朕宠着你,你别蹬鼻子上脸。"容呈看关鸿风这幅样子,便知没有商量余地,冷着脸转身离开。
关鸿风一而再再而三看容呈脸色,偏偏拿他没办法,气得砸了碗,瓷片溅得老高。在宫中无事可做,容呈便拿关鸿风御案上的纸练字。
他在赤国时写得一手好字,只不过久未拿笔,一时间有些生疏。
一张张宣纸揉成团扔在地上,终于找回了以往的手感,矫若游龙,畅快洒脱。
关鸿风在膳桌前发了一通脾气后,见到容呈站在御案前写字,他咂摸出了趣味,有那么一刻仿佛见到了在赤国当太子时的容呈。关鸿风见他写得认真,不免生出好奇之心,待他走近一看,脸顿时黑了。宣纸上明晃晃写着"予安"二字。
关鸿风一把抽走了纸,容呈落下的笔写了个空,笔尖的墨水滴落桌上。他转头看去,就见关鸿风将纸撕了,恶狠狠扔在地上。关鸿风抬眼瞪着容呈,"你还惦记那狗奴才?"容呈紧紧捏着笔,有些没好气,"你又发什么疯?"
关鸿风也不知自己为何,只要提及予安,他心里就不痛快,还夹着一丝慌。许是记着予安曾说过喜欢容呈,容呈又对那狗奴才如此推心置腹,他又怕又妒忌。怕他们二人对彼此有情意,妒忌容呈将所有柔情都给了予安,却连一丝也不舍得施舍给他。
关鸿风越想越不甘,说话也带了些狠,威胁道∶"你最好给朕忘了予安,否则朕就去告诉绍南王,那狗奴才还活着"
见容呈面无表情看着他,那眼里唯一的光亮没了,犹如乌云遮日,关鸿风忽地有些心虚,声音愈发低∶"你要写就写朕的名字,写得好看些,让朕挂床头上去。"
容呈却扔了笔,柄跌在御案上弹起来,墨水溅在关鸿风的龙袍上,大步离开了养心殿。关鸿风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帝王背影瞧着有些失落。容呈来到御花园,看着鲤鱼池里的鱼,恨不得往里头投毒,毒死那狗皇帝。
这些日子关鸿风处处迁就,他倒忘了此人一贯最会的便是演戏,还以为真的知错,在尽力补救。然而狗改不了吃屎,关鸿风再如何伏低做小,也藏不住皮骨下的残暴自私。容呈坐在凉亭里,微风拂面,犹如焦躁的心上一点点泼了冰水,好受了些许。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容呈回头,看见一个眼生的小宫女朝他这个方向走来,停在凉亭外头,低声道∶"贵妃娘娘请您一叙。"如今宫里的人见了他都不敢再唤龙伎,却也不知他真名。容呈皱了皱眉,"贵妃娘娘?"小宫女说∶"我们主子是汤贵妃。"
容呈有些印象,不过他与这位汤贵妃连话都没说过一句,为何突然要见他?见容呈不动弹,小宫女催促道∶"还请快些随我来吧。"
容呈心知躲不过,他曾听养心殿门外的小太监嚼舌根,皇后死后,便是这位汤贵妃在掌管后宫事宜。他这次搪塞不见,便会有下次,迟早逃不过。
更何况,他也想知道这位汤贵妃打的什么主意,于是起身跟着小宫女走了。
来到后宫,入了殿内,只见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靠坐在贵妃椅上,见到容呈出现,顿时露出和蔼笑容,"龙伎来了?"●"来人,赐座。"
容呈婉拒了汤贵妃的好意,他说∶"贵妃娘娘有话直说吧。"他不是初入宫中的小太监,会单纯得认为汤贵妃是请他来叙旧的。
汤贵妃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掩嘴笑,"本宫就喜欢和龙伎这种聪明人说话,一点也不费劲。"她嘴里依旧唤着龙伎,仿佛把皇帝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这个宫里也无人敢制止。容呈淡淡看着眼前花一样姹紫嫣红的女子,不发一言,等着她说下去。汤贵妃正了色,认真道∶"本宫可送你出宫。"容呈微微皱起眉头。
汤贵妃看着他笑,"龙伎,你应该很想离开皇宫吧,本宫可以帮你。"容呈未曾想到汤贵妃会说出这话,甚至是,这么大胆。
关鸿风待他如牲畜,这宫里人人皆知,但皇帝不放他走,也是事实。汤贵妃这么做,若是一朝事发,便会引火上身。容呈怀疑地问∶"为何要帮我?"
汤贵妃也是个爽快人,直截了当地说∶"你待在皇宫一日,皇上便不会再立后,那我只能当一辈子的贵妃。"容呈觉得荒谬,忍不住笑出了声,"贵妃娘娘许是误会了,我是个男子,皇上立不立后,与我何干?"汤贵妃却摇了摇头,"若是与你无关,本宫怎会冒险与你做这个交易。"
二人四目相对,殿内的气氛变得微妙。容呈依旧觉得可笑。
关鸿风为了他不愿立后,难不成是想让他当皇后?荒谬,实在荒谬。
汤贵妃将容呈的反应收入眼底,眼中波光微转,说道∶"若是以你一人之力,定逃不出这守卫森严的皇宫,但只要本宫助你,定可以让你安全离开。"◎
"这样既全了你的心意,又能让本宫坐上皇后之位,岂不是两全其美?"
容呈沉默不语。
汤贵妃打量他的神色,又道∶"你放心,到时候本宫会给你一大笔银子,定让你下半辈子过得无忧无虑。"
容呈依旧不语,良久,他抬头望向前方,淡淡道∶"多谢汤贵妃好意,但我如今还没有走的心思。"
汤贵妃似是没料到容呈会拒她,表情一僵,脸色落了下来,"龙伎,你留在宫中,也是受苦罢了,何不与我联手?"
容呈不想多说,敷衍地行了个礼,"皇上已派人寻我了,我该走了。"说罢容呈转身离开了宫殿。
并非他不想走,而是他与贵妃向来没有交集,如今突然要送他出宫,这背后究竟有没有阴谋,无人知晓。
若是汤贵妃真视他为眼中钉,又怎会真心送他离开,若在离宫途中向皇帝告密,岂不是更能将他除去?容呈在这宫中被陷害这么多次,不得不谨慎行事。
待他走后,身旁的掌事太监凑上前问∶"贵妃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汤贵妃眼里浮起一抹怨恨神色,"他既然如此不知好歹,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了。""你去将他还活着的消息传给皇后母家的人,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乐伎。"容呈回到养心殿时,里头空无一人。关鸿风去上朝了。
容呈无事可做,便上床小憩。
迷迷糊糊间,他忽然感觉背后有人贴了上来,双手搂着他的腰,抵在背上的胸膛透过布料传来皮肉的温度。不用猜,便知道还是皇帝。
容呈这些日子已摸清了关鸿风的脾性,他越是挣扎,关鸿风越得寸进尺,索性就让皇帝抱着。关鸿风在身后嘀嘀咕咕,"那些个大臣,整日给朕找事,又在提立后之事。"
容呈闻言睁开眼,想起今日汤贵妃要笼络他之事,偏偏前朝又在此时提起立后之事,看来是后宫与前朝联手了。
他不说话,关鸿风盯着容呈白皙的脖子,眼神忽明忽暗,手上将那一截细腰搂得更紧了,忽然凑到他耳边说∶"容呈,朕封你为后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