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直到王爷迈步进来时,程烟舟与沈宝用都没有来。
梁姨娘见王爷到了,赶紧招呼道:“我的爷,您坐那,我让人把那张软袍垫拿了过来,您倚着防着点骨痛。”
薄光长年习武,打起仗来不要命,大夫让他保养筋骨,不要待老了只剩一身病痛。
薄光向那个铺着软袍垫的位席走去,梁姨娘在这当口又招呼了起来:“都忙起来,传菜吧。”
这一屋子的人,梁姨娘与她的两个女儿,还有郡主是真的不在乎程烟舟母女来不来,而薄光与薄且是无论心里怎么想,都不会表现出来的城府之人。
是以,好像没有人发现少了两个人似的。直到薄光落座后,他开口道:“人还没齐吗?”
九王府除了总管守铭外,还有一位管事,名刘俊,其实比起守铭这位名义上的王府大总管,刘俊才是真正掌管府中事宜之人。只不过守铭总管是宫中赐下来的人,总管的名号就只能由他顶着。
刘俊听到王爷这样问,也是一楞,他当然知道王爷问的是谁,但往常这样的家宴,那两位都会到场的,而且别说迟到了,每每都是最先到的。
今日确实是奇了,是被什么事绊到了吗,刘俊想着回话道:“奴婢这就派人过去看看。”
薄光没理他,转头问梁姨娘:“你没有告诉她吗?”
梁姨娘一脸无辜:“怎么可能,在得了您要归家的消息时,这场家宴就定了下来,程娘子是知道的。”
薄光对着刘俊:“你这差当得可好啊,看不到人不齐吗,我若不问你是不是就偷懒去了。”
好一场无妄之灾,但做人奴婢的,哪有辩驳的余地,主子说你错了你就是错了。刘俊赶紧跪下:“是奴婢办事不利,奴马上就去。”
刘俊不知道的是,因着王爷昨天放下狠话愤然离去,程烟舟那样的性子,若没有人来通知到她跟前,她哪还敢来赴什么家宴。她身份本就尴尬,这里不是她的家,她除了她的小宝外,也没有什么家人。
于是在王爷的指责下,两拨人赶往了溢福院与落蜓轩。
沈宝用得到消息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前往,她抓住来人问了几句。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她本想与养母汇合,通了气后再一起去。
但来人显然十分着急,要她马上就去,程娘子那边已有人去请了。
对方越是这样,沈宝用越是不安,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先行前往。又想了想倒也无所谓,总得去了才能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差子,怎么会出现全王府都等她们俩开席的情况。
薄光一脸严肃,女儿们都不敢说话,连一向能说会道的梁姨娘也不言语,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厅堂前出现一道身影,暖黄色的衣裙应景于这番春日,少女粉白的面庞趁得这身打扮格外的俏丽娇美。
也不知是这一身的暖黄,还是那曼妙的身姿,亦或是单纯因为那张脸,屋中屋外的所有人无论主子还是奴仆都看着她。喜她厌她无感于她的,都得承认,沈姑娘确实有让人移不开目的本事,到哪都是最有存在感的那一个。
薄且也抬起了头朝她扫了一眼,然后就移开了视线。他不用看都知道,沈宝用肯定是标准的微低着头迈步,决不会让人挑出一丝礼来。
说来也是可笑,越是卑贱越怕别人说,反而把这些世家小姐的礼仪学得比世家小姐们还要标准精致,却不知没有内里的支撑,徒增笑柄罢了。
沈宝用自然是先给王爷行礼,轮到薄且时,薄且这才重新抬起头来看她。她与八个月前他离家时没什么不同,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她朝自己行礼时似抬了目光在看他,但逃不过薄且的眼,她的目光只到他下巴处,然后就一直停在了那里,直到嘴里的行礼词说完,她马上就移开了目光。
可她刚才明明看了王爷,过后也看了梁姨娘她们。就这么怕他吗,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还是因为别的?
这种不愿看到的态度,薄且只在一人身上体验过,就是裴太后,太后是因为厌恶他的长相才会有此行为,那她呢?
沈宝用若是因为怕他而行此举,那很正常,她本来就该怕着他,怕他一辈子,这样待她发现自己嫁不出去,只能依附他时,才会一点挣扎都没有的顺从命运。
薄且忽然想起,在他出征的时候,全家都来送行,她也在其中,那一次她也是全程都没有抬眼看他,看来这不是巧合,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忽视他了。
一想到沈宝用不是因为怕他而不看他,薄且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薄光没有为难沈宝用,让她坐下了,然后大家又开始一起等着程烟舟。沈宝用看王爷这意思,像是心里窝着一捧火。她是没有看薄且,那位虽面上平静,不似王爷那般外露,但心里也捧着一把火。
沈宝用自然不会去看薄且,不仅是因为怕他,她还厌恶他。
她又不傻,论起这府上最看不起她,最不把她当人的就是这位世子爷。府上几年的生活,他不在的这八个月是她最惬意的时光,她甚至觉得王府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是啊,九王府本来就是世间少有的宏大建筑,富丽堂皇不提,里面的景观,大到屋檐楼亭,小到一树一花,都是经过大师之手创造的。这里面埋填的是金钱,是见识,是难得一见的妙景。
这样的府邸,沈宝用怎么可能不喜欢。而且她还在这八个月里顺利地为自己找了门亲事,她好快乐啊。但现在薄且回来了,她的快乐要收着,她全身上下都开始紧绷。
她觉得自己就像这府上养的狗,看到特定的人就会耷下耳朵夹起尾巴,而掩埋在这副面孔下的是恨不得逮到机会咬回去的恶狠狠。
稍许,程烟舟走了进来,她刚走近,就听薄光道:“这么多人等你,你可真好意思啊。”
薄光从来没在众人面前如此数落过程烟舟,这还是头一次,沈宝用替养母紧张了起来。
程烟舟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她从小到大,从不知吵架为何物,更因自己的性格与遇到的都是好人,从来没挨过数落,更别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被薄光的这话句直接打懵了,根本不知该怎么接,就这样傻楞楞地站在那。
就在沈宝用要站起身时,梁姨娘先站了起来,一把拉住程烟舟:“快来,位子给你留着呢。”
程烟舟就这样被梁姨娘拉到了薄光左手边的位子上。
梁姨娘有自己的想法,她昨日算是给程烟舟告了一状,王爷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当时看她那一眼时,她就知道,王爷知道她在干什么。为免这事过去,王爷难免日后想起她在中间起的作用,与她秋后算账,加之这程烟舟只不过被说了一句,就一副站不稳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楚楚可怜的样子,男人就吃这一套,尤其是她们这位王爷。
这时犯心疼可不行,这才刚开了个场,正事还没说呢,若是王爷现在就犯了心疼,程烟舟私自定下亲事一事可能就不被问责了。
出于这两方面的原因,梁姨娘这才出手解了程烟舟的围。
程烟舟坐下后,薄光却依然没让传菜,而是问她:“沈院使的亲事是你定的?”
程烟舟虽然还沉浸在刚才的羞臊中,但听到王爷过问养女亲事一事,马上打起了精神,回答他:“是,沈家来提亲,我答应了。”
薄光:“这个家里发生的任何事都是由我来做主,既然你们住了进来,这么大的事不该没经过商量就定下。在外人看来,好像是府上对你们不好一般,要趁我离家的时机匆忙定下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有事,今天早点儿,明天还是18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