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住宿

常希面露难色,原本是计划稍作休整再做打算,可如今有了姑获鸟的消息,她便想速战速决了。抬头看了眼不知道正在看哪的崇吾,她心生忧虑。

“宗五小友,我打算今晚行动,可凶险未知,不若你先跟着老人家回客栈,待安全了我再来接你?”常希提议。

“那可不行!”崇吾果断拒绝:“那鸟跟我可是有过节的,我怎么着也要报这个仇!”

那老汉站着,一脸懵,好不容易插上话了,弱弱问道:“两位,还住吗?”

“住!”

“不住!”

两人异口同声。

崇吾意识到常希是在嫌弃自己派不上用场,遂装出自己是智多星的模样,“我有一计,仙子不若深夜去街头以身诱之,吸引姑获鸟出现。”可话一说完,又似乎觉得有悖他现在的人设和目的,紧跟着说:“我也一起,我与仙子同进退!”

“二位,站在这商量也不是个办法。”老汉虽不知道他们在掰扯啥,但能感觉到他们是为了住宿发生了争议。

两人僵持良久,常希幽叹一声,败下阵来,终是嘴笨的斗不过嘴碎的。

“那就先去客栈安顿吧。”常希对崇吾道:“不过,那鸟是见过你我的,我尚可幻形,可你多少还是要乔装一下。”

崇吾已知这是她的最大退步了,也没在意她要把自己易容成何模样就连连点头道好。

得了结论,老汉喜笑颜开,拄着拐杖慢慢在前头带路,好在路程不过几百米。快到门口时,他又咳嗽起来,“荷吐”一声,终于把那口浓痰吐在了街面上。

崇吾嫌弃地啧了一声,常希则用眼神暗示他注意礼貌。

两人来到客栈,没再听小二的热情介绍,要了一间房后直奔二楼。

末了,常希又单独下来交代小二道:“麻烦按照这位公子的身量拿套女式衣裙过来,要快!”

小二看着她的背影怔愣了一会儿,与李老汉相视一笑,意味深长道:“小年轻,玩得还挺开啊!”

待小二把衣裙送上来时,发觉屋内气氛相当怪异。

那谪仙般的两人面对而坐,横眉竖眼,一言不发,显然是闹了不快。红衣男子看上去面容清隽俊逸,可看到他拿着衣裙走进来,竟然直接将茶杯摔在他跟前,冲他恶狠狠地道:“滚滚滚,拿走!小爷才不穿这玩意儿!”

崇吾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土地说的乔装打扮,竟然是让他男扮女装!他气得本性毕露,破口大骂!

“宗五!是你自己说要跟去的!我可并没有强求你!”常希只当他是恼羞成怒,但好言相劝是不可能的,一个拖油瓶是不配谈条件的。

见她一把从小二手中夺过衣服,像是要强制帮他换上。崇吾一时愣是没反应过来,直到她那冰凉纤手触碰到他的锁骨,他猛地一激灵,清醒了。手心凝聚起的法力,他下意识就要打出去,可一道念头快速从脑海里闪过,他又火速将那道力生生压了下来。

放长线钓大鱼,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崇吾一跃而起,灵巧地躲避开来,红与白两道影子在房里纠缠,免不了把客栈闹得鸡飞狗跳。

小二愣在门口,这李老汉是带了两尊什么大神回来了,他们这小客栈可经不起这两位几下折腾啊!

听那红衣男子愤愤道:“常希!你算什么仙子!你可不能这般强迫我!”

那白衣女子也不示弱:“宗五!我劝你识好歹,再这样下去我只有把你打晕了!”

得,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客气。

这几句话信息量太大,小二听得面红耳赤,连连退出房间。正巧碰上上楼询问动静的李老汉,他撇撇嘴,啧啧长叹:“如今的小姑娘呀!真是生猛得很呐!”

不多久,屋内终于安静了。

崇吾捏着那身粉色纱裙,双拳颤颤。白面馒头不仅心思缜密,还诡计多端。

她后来帮他强换的耐心也没有了,直接将衣服丢在床上,自己则靠窗站着,把他当空气。崇吾觉得,她肯定是拿捏了自己急切想要找到姑获鸟的心思!

大丈夫能屈能伸!左右厨子小厮都做了,区区女装又何难?于是乎,在常希思忖着怎么彻底摆脱这个不听话的拖油瓶之际,崇吾干净利落地换好衣裙走到了她跟前。

“这样可行?”少年声音闷闷的,显然是不太乐意!

“噗嗤~”,常希连忙捂嘴,避免自己太过失态。“美!极美!”她称赞道。

子时,窗户打开,钻进了一方月色,常希带着崇吾从窗台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地,两人一前一后,相距不过半米,常希齐腰的发丝随风飞舞,拂过身后崇吾的脸颊,留下丝丝沁人的芳香。

“啊切~”崇吾打了个喷嚏。

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响亮。

常希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连忙转头,掩盖住了眼里的笑意。这粉色纱裙确实被他穿得相当好看,配上她给他随手梳的飞仙髻,也十分有韵味。只是……应该没有哪户人家的姑娘这般身高腿长,姿势豪迈吧!

她清了清嗓子,轻声提醒道:“宗五,要注意仪态!”

崇吾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夹紧臀部,扭起腰肢。问道:“你看这样可以吗?”

“哈哈!”常希再也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学得像,棒极了!”不远处尚未熄灯的人家,许是听到了这笑声,赶紧关紧窗户,熄了灯。

崇吾哪能不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狠狠瞪她一眼,早就把先前努力维持的乖巧人设抛到了脑后跟。他愤而暴走,无声怒骂,辨别那口型,分明是在说:“给小爷等着!”

深夜,长街空无一人,两人踏着清冷的月光,用脚步丈量这个小镇,偶尔路过一方庭院,惊起一群狗吠。

良久,小镇里除了狗叫,没有一丝其他动静。

“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地乱晃,是不是有点傻?”常希忽然停了下来。她在一块空地上找了块石头坐下,仰头看了看黛蓝的天色,“我们得吸引姑获鸟的注意力!”

走了这么久,崇吾早就不耐烦了,撩起裙子一腚坐下,两腿大张,属实不淑女!他问:“你有什么好主意?”

常希思索一番,从发间摘下那根银簪,叮铃一晃,精致的银簪变成了一盏灯笼,在两人周围晕开一圈淡橘色的光,常希眉眼弯弯:“这样可行?”

崇吾眼睛一亮:“你还有这等法宝?”他知这簪子是她的武器,可以化成宝剑,倒不知簪尾用来装饰的橘色小灯笼,还能真的化成灯笼。

崇吾向来喜欢收集宝贝,这灯笼一看便不是俗物。他的目光扫过,银色椭圆的手柄上雕刻着一条龇牙咧嘴的青龙,柿子形状的灯笼新颖别致,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尾端坠着一串红穗子,随着夜风,轻轻摇曳。

崇吾不禁对常希的这根簪子起了兴趣,肯定地问:“这灯笼的作用应当不止照明吧?”

常希晃了晃灯笼,左右姑获鸟还没来,闲着也是闲着。“这盏灯笼叫‘回明灯’,可以唤起人印象深刻或者已经被遗忘的开心往事,乃我昔日友人所赠。”

“你想试试吗?”常希问他。

“想!”崇吾艺高胆大,无所畏惧,更何况,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压根不信这尊活菩萨会害他。

常希中指微动,单手挽花,一道淡橘色的光从灯笼里涌出,凝聚在她指尖,见她轻轻一弹,那道光便没入崇吾眉心,霎时,他身下亮起法阵,橘光由下而上将他包裹,崇吾看到眼前走马灯般浮现过往:收服幻神铃、大战天将、扬名三界、醉卧红楼......

崇吾不禁笑出了声,他的生活简单,随心所欲,最在乎的不过潇洒二字。正回忆到吸收了几个大妖的魂魄时,画面突然中断,崇吾脸上的笑容僵住:“怎么没了?我还要看!”

“愉悦的过往不过是当下的调味剂,人还是要往前看。”常希淡淡道。

也对!崇吾被成功说服。他要向前看,以往的妖怪算什么,小土地的魂魄才香呢!心里想着,他朝常希身边挪了挪,他要牢牢守住自己的口粮,免得先被姑获鸟下手。

可一晚上过去了,两人看完月亮看日出,却压根没有看到姑获鸟的影子。

崇吾气呼呼回到客栈,将头上的珠花一把甩到地上。“这什么破办法,那鸟又不是傻的!”崇吾恨自己失了智,被这小土地摆了一道。

“破办法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我只是帮你践行而已。”常希跟崇吾处久了,嘴皮子也利索起来。

她拿出罗盘再次确定方位,显示没错,姑获鸟确实是在这个镇子上。

“两位客官,是否要送早点进来?”门外小二的声音打破了屋里尴尬的气氛。常希听到有吃的,耳朵就竖了起来,看了眼崇吾,他扭头看窗,似是还在闹别扭。

常希在他和早点中间选择了早点,压根没打算去哄一哄那个生闷气的人。

说来,这个客栈还是到位的,除了昨日老汉说的那些,这早点做的也是格外精致,甚至还有荠菜粑粑。常希吸了一小口面条,眉头微皱,又吃了一个素菜包,眉头皱紧了,再吃一口荠菜粑粑,她彻底放下了筷子。

怎么回事?这都是吃的,怎么就跟之前宗五做的味道不一样呢?

她不快地转身,有些委屈地对崇吾问道:“这些,怎么都没你做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