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恋
文/行止将至
首发晋江文学城
2023.11.28
在许柚和宋祈年决裂后许久的一天。
他们重逢了。
京北市,十月下旬。
一场名为“SPEED”的赛车友谊赛,刚刚开始不久。
在一众疾速飞驰的赛车中,一辆深黑色的赛车遥遥领先。
暗色的车窗隔离着车内和外界,只能隐隐看到驾驶座上,一个男人模糊的侧脸。
许柚坐在一辆车里旁观赛事。
她目光远望着,车玻璃倒映出她清冷的眉眼,淡声问:“那是谁的车?”
江聿不紧不慢地转方向盘:“京北市的宋少。”
拐过了一个赛道圈后,他继续道:“你以前生活在淮城,不知道京北市的事情也正常。宋家是京北市的资本大鳄,眼下宋家就这么一个继承人,商圈里都称他宋少。”
许柚平静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江聿难得心情不错,不自觉聊起这位京北宋少的事情:“听说高一那年他不顾宋家所有人的反对,离开京北去了淮城,就是你转学之前生活的那个淮城。后来一去就是三年,直到去年他考进了京大,才重新回到京北市上学。”
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来,他唇角微扬:“知道这位宋少为什么要去淮城吗?”
许柚忽然觉得车里有些闷,抬手降下车窗,声音波澜不惊:“为什么。”
“为了一个女孩儿。”
江聿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诧异和微嘲:“不知道是谁,在他心底分量这么重,宁可弃了整个宋家,也要去淮城。”
此时半降下来的车窗,不合时宜地吹来一阵风,带着京北市干燥的闷热,而不是淮城海风的咸湿。
忽然间就这么吹得许柚心口发涩。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到底是为了谁;可也同样清楚,那个人不是她。
赛道上突然传来轮胎与地面的高速摩擦声,偶见几点火星四溅开来,那辆黑色赛车以极快的速度狂飙向终点,赢得比赛。
风声渐渐平息,比赛结束。
几辆赛车相继停在赛道上,打开车门,里面走出几个穿着赛车服的人,各个脸上洋溢着比赛后的兴奋和狂劲儿。
只有一个人,走姿稍显倦懒,脚步漫不经心。
那人身上穿着黑白撞色赛车服,头盔夹在腕肘中,不经意露出的小半截手腕皮肤冷白,薄劲有力。
他走到一边的休息区,立即有几个穿着休闲装的人上前跟他说话,看样子都是京北市商圈里的少爷公子哥儿。
今天这场友谊赛,就是他们举办着玩儿的。
江聿是江家的独子,与车外的那些人都是旧相识,刚刚见他们在比赛便没急着下车去打扰。
这会儿,他将车缓缓停在一边,转头对许柚道:“来之前见了老爷子,算是让江家的人知道你的存在了。但还不够,得下车让他们这些朋友也知道你的存在,这样才有备无患,演戏得演的像一点。”
“下车跟我去见见?”
许柚闻声朝着窗外看过去,淡然的眸光在注视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一时间有些怔愣。
不知不觉中,距离那场失望至极的决裂,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她的目光久久凝望着窗外那道身影上,像是跨越了时间的长河,看向一个阔别已久的老熟人,没有挪动半分。
这种目光在许柚身上很少见。
起码在江聿看来是这样,他跟许柚做了快一年的高中同学,她这个人像是自带屏障,让人捉摸不透。
这种隐隐带着一抹算得上“酸涩”的情绪出现在她的眼底,实在少见。
江聿食指点在方向盘上,有些不解:“那个就是刚才黑色赛车里的人,宋家少爷宋祈年,你认识?”
许柚还在看车外的人。
可就在那人心有所感,转头看向车这边时,许柚平静地收回了眼神,所有的情绪终归烟消云散。
她又变回了那个清冷的模样。
“宋祈年?”她带着点点疑问的声音响起。
许柚磨挲了一下左手腕,那里没有了狰狞的疤痕,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色玫瑰的纹身。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像是在说起一个从未相识过的陌生人,声音淡漠——
“我不认识。”
刹那间,车外随意搭话的宋祈年,心腔蓦地升起一股刺痛。
经久不消。
[博尔赫斯说过,无论什么报复或宽恕,都比不上遗忘更有效。]
[所以许柚将宋祈年这个人,完完全全剔除了她的世界,彻彻底底地忘记。‘她不喜欢他’不是最残忍的,‘她不认识他’才是最残忍的。]
—
高三上学期的开学周,气温上升至38℃,蝉鸣窝在绿桠枝头,聒噪不停。
淮城一中是老牌重点高中,文理科分成了两栋楼,分开教学。
此时理科教学楼的六楼办公室里,空调温度打得很低,空气中泛着丝丝凉意。
吴元海嘬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将保温杯搁在办公桌上,发出“噔”的一声轻响。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他觑了眼面前的女孩儿,声音浑厚严肃:“开学第一天,你刚从十七班转到一班来,就做出广播站公然表白的事情,是想干什么,不念书了?”
许柚垂着眼,淡声反驳:“不是表白。”
吴元海刚拿起的保温杯又重重磕了回去。
“不是表白是什么?”
高三刚开学这周,许柚从理科十七班转到三班。
宋祈年就在三班。
这本来也没什么。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开学第一天,就在昨日,一个午后的傍晚,清寂的校园里本该响起广播站播放的音乐,可传出来的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清丽却不掩张扬,乖戾又大胆。
许柚公然在广播里喊话,学校广播将她肆意的声音传遍学校的每个角落:“宋祈年,我看上你了。”
瞬间,校风严谨的一中炸开了锅。
她那话说的,直白胆大到吴元海就是想闭只耳朵都听得见。
吴元海从思绪里回神,脸色严厉,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在广播里喊的那句话,什么叫‘宋祈年我看上你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偏偏学这种话,现在还跟我狡辩。”
“我看现在是你哥去京北上大学了,你觉得身边没人管,就要反了天了。”
许柚眸色悻悻,她脸上闪过一丝懊恼,轻声再次辩驳:“吴叔,真不是表白。”
吴元海竖起眉毛,拍拍桌子:“吴叔什么吴叔,我现在是你的班主任!”
“好的,班主任。”许柚乖乖纠正称呼。
然后她张开唇,想要继续解释那真的不是什么狗屁告白,就是一场误会。可抬起眸来,看着吴元海皱着眉的脸色,像是她再说一句狡辩的话就真的要请家长了,她只好又闭上嘴巴。
许柚别的不怕,最怕请家长。
倒也不是别的,因为她没家长,只有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哥哥。
她哥许宴和她都是吴元海的学生,之前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直到去年许宴去上大学,只剩下许柚还在一中读高三。
除此之外,三个人私下里还有另一层关系。
许柚父母在她初中时意外车祸去世,兄妹俩还未成年就突然失去双亲,无依无靠,家里还有一个公司要打理,得防着亲戚……种种难关,都是吴元海帮忙度过的。
他是许柚父母多年的老友兼昔日同窗,自己也没成家,多年以来就私下里这么照顾着许宴和许柚兄妹俩。
于公来说,为师。
于私来说,为亲。
所以吴元海的话在许宴那里尤为有分量。
许宴在许柚那儿算是个活阎王,惯着她的时候要星星给月亮;训起她来的时候念经似的,毫不嘴软,直叫人头疼还怵得慌。
许柚只好把所有辩驳的话咽回去,继而垂下那双弧度上挑的眼眸,装得很是乖巧:“老班,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做出广播站告白这种事情了。”
“想你以后也不敢。”吴元海没好气回。
他又瞥许柚一眼,语调松下来,没那么严肃:“办公室没别人,你跟吴叔说实话,你广播里喊得那句话真的假的?”
“假的。”
吴元海松一口气。
毕竟正处于高三,早恋不是什么好兆头,一心一意备考才是最重要的。
他脸色慢慢缓和下来:“现在离高考只有一年了,你的成绩还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发挥好一点是一本,粗心丢了分就是二本,这样不行。我从你原来的班主任那里要了一份上学期的成绩单,你的成绩我看过了。”
“英语很不错,144分在年级单科里算的上前几了。语文115勉强还行,生物也还可以,就是数学、物理、化学这三门课,拖了太多后腿。”
“我教数学,这学期能拉拉你,就是这物理和化学难办……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吴元海把成绩单重重一拍。
许柚心不在焉地听着,左右还是跟原来的班主任差不离的话。
闻声,装乖地点了点头:“听着呢。”
吴元海轻叹口气:“我知道你现在成绩处于中下游的位置,一时间让你拔高不容易,但是你要相信你有那个实力和底子。”
“别忘了,你可是以中考第一名的名次考进来的。”
许柚原本淡淡的眼眸,忽然微怔了一下。
遥远的回忆纷至沓来。
初三那年,还没出那场鲜血淋漓的意外以前,“许柚”这两个字从来都是高挂在光荣榜的顶峰位置。
她永远都是第一名。
整个实验初中部的学生,全都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
可现在不是了。
曾经顶着“天才少女”名头的她,在奄奄一息地从医院醒来的那刻,就已经消失了。
如今的许柚,除了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早已普通得淹没在人山人海里。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许柚唇间浅浅弯了一下,“吴叔,我现在是一个经常踩点迟到、挨批评的差学生。”
吴元海又想到了那些事情,凝重的脸色染上悲怆,他皱着眉准备再说些什么时,桌上的手机响起一阵铃声。
他看见那串号码,眉毛皱得更紧了:“喂。”
“我要请假。”对面人声音冷淡。
“说了不准假,下午回来准时上课!”
“我有事要去医院一趟。”对面依旧嗓音平淡,漫不经心。
“去医院?你是瘸了还是怎么的,别又给我找一堆乱七八糟的理由想逃去兼职,学生就得好好学习。还有邹北那小子,又跟着你出校乱跑,下午你们两个必须准时回来上课,不然每人五千字检讨!没得商量!”
吴元海吹胡子瞪眼地挂断电话。
话筒音量不小,那人清冷好听的声音,许柚私下里偷偷听了无数遍,再熟悉不过。
她斜着身子打探:“宋祈年请假干什么啊?”
吴元海又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管他请假干什么,你管好你自己。少跟宋祈年来往,他跟你们不一样。”
许柚喉头一噎,呼吸轻下来。
不是“你”,而是“你们”。
少年成绩永远让人望尘莫及,不久的将来极大可能是淮城的理科省状元,将会踏入国内顶尖学府读大学。以后前途坦荡,只会愈来愈遥望而不可及。
而其他人则会在与少年短暂的相识后,回归原本属于自己的那条普通人生轨道。
许柚也会如这般,渐渐泯然众人矣。
与宋祈年再无交集。
想到这,许柚抿了下唇,唇瓣边因天气干燥起了皮,她却莫名品出一丝酸涩来。
尽管这个结果,她这三年来,早已在心中想过许多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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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那年,岁淮无家可归,站在大桥上孤独绝望。
一个少年将她救了下来,而后朝她伸出手,嗓音平淡却如深海长鸣般救赎,“要不要跟我回家?”
十六岁的岁淮做出了这么多年来最大胆的一件事:搭上那只手,触感冰凉,却足够强大安心。
她红着眼,决绝道:“我跟你回家。”
跟谢时砚住在一起的三年,他们无比熟悉对方,偶尔的深夜,岁淮还无意撞见过少年那双带着欲望的眼睛。
只是仅仅一瞬,谢时砚瞳便恢复往日淡然,挑眉逗她,“岁岁,你耳朵红了。”
岁淮耳朵红,脸颊红,心跳砰砰,生怕自己藏了无数夜的心事被少年发现。
是的,她喜欢谢时砚。
喜欢了好久好久。
可那日,她去送资料,却撞见少年唇角笑意温柔也薄凉,嗓音淡漠:“想多了,我要对她有意思,还等到现在?”
好友疑惑,“那谢少就是把人当妹妹了?”
“算不上,”少年漫不经心,“同情吧。”
彻骨的冷意扑面而来,岁淮愣在原地。
原来他只是可怜她,同情她。
毕业那天,她只留下一张银行卡,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别经年,再见面时,两人是针锋相对的集团阵营。
昔日的少年褪去青涩,一身黑色西装穿在身上堪比制服,冷矜成熟,唯有眉眼间仍留着当年的几分桀骜。
岁淮平淡如水地打招呼,仿佛两人从未相识,“谢总,久仰大名。”
谢时砚看着眼前眸色淡漠的人,心脏忽然滞疼,话里藏着极大的怒气,“岁淮,你还知道回来。”
“你还敢回来。”
岁淮只冷静地看着他,“当年我还清了你的钱,也谢过了你三年的照顾。”
“一句谢谢就完事儿了?”男人忽然胸腔溢出一声冷笑,“你以为那些晚上我是死了吗?”
岁淮耳边嗡地一声,双眸睁大,听见谢时砚一字一句道——
“你偷吻我的每一夜,我都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