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突生事端
段淼淼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刚想拒绝,这丫鬟又补充道:“世子妃,我家小姐说务必让我把您带到,还请世子妃不要为难奴婢。”
段淼淼若不是怕有损自己的形象真想啐她一口,还道德绑架上了。
她一字一顿:“为难你又如何?”
丫鬟不言,静静站在一旁,大有一副她不去不罢休的架势。
段淼淼向来是个不主动招惹事端的人,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趋利避害的性子,但大概她天生有些反骨,若真有人想招惹她,她也是无所畏惧的。
“青萍,你过来。”
段淼淼将青萍唤来在她耳边交待了两句,转眼淡淡地对沈玉芝的丫鬟道:“带路。”
见她起身,沈王妃叫住她:“淼淼,这是要去哪儿?”
段淼淼温和地笑道:“沈小姐约我一叙,我去同她说说话。”
沈王妃眉头轻蹙,她自然是知道沈玉芝对段淼淼的态度的,此时沈玉芝的邀约就显得尤为奇怪。
没等她想出所以然,段淼淼已经跟着丫鬟过去了。
沈府后院的花园修得别致,园子也很大,虽已入冬,却满园子开着海棠,白里缀着红红绿绿的,很是好看。
段淼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府的布局,沈府的建造看得出是废了些心思的,方才进来时不觉得,如今越往里走越能看出府中的外简内奢,一介太守家宅能修筑成这样,想来王妃应当出了不少力。
丫鬟领她到了园子中心,前面有方小池塘,沈玉芝就站在石桥上望着结冰的池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姑娘,世子妃到了。”丫鬟出言提醒,沈玉芝如梦初醒般抬头看向她们这边。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沈玉芝将丫鬟打发走。
段淼淼裹着斗篷,将两只手揣在袖子里站在桥下微微仰着头看她:“不知沈小姐约我单独相见所谓何事?”
沈玉芝看着段淼淼那副神情,她姿容的确过人,只是站在那里,便叫人很难不注意。明明自己才是站在高处的人,段淼淼的目光却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才是低人一等的那个。
沈玉芝藏在袖中的手捏着帕子暗暗用力,脸上却依旧挂着一副单纯的笑,小白兔般。
“淼淼,我能这般叫你吗?”沈玉芝抛出示好的橄榄枝。
段淼淼不是个傻白甜,不会傻到觉得上一次见面还对她抱有敌意的人转头便想与她做朋友,作为社畜她是有看人的眼光的。
“依照规矩,沈小姐还是叫我声表嫂吧。”
听到表嫂二字,沈玉芝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段淼淼这个贱人,怎么好意思让自己如此称呼她?
尽管沈玉芝心中恨不得将段淼淼大卸八块,但面上仍然是得体的:“表……表嫂。”
段淼淼彻底看不明白了,青萍说过沈玉芝爱慕的人是裴洲,她嫁的是裴爻,与裴洲八杆子打不着,她着实想不通沈玉芝对自己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沈小姐若没其他事,我便先告辞了。”
段淼淼实在不想在这儿跟她耗着。
沈玉芝换了副人畜无害的表情,轻声细语问段淼淼:“表嫂,你知道我方才在看什么吗?”
段淼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她知道个屁。
“什么?”
沈玉芝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段淼淼看看石桥,再看看底下结冰的池塘,缓步踏来行至沈玉芝眼前。
她倒要看看沈玉芝究竟要做什么。
沈玉芝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池塘,段淼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尾红鲤一动不动,被冻在了池中。
沈玉芝用怜悯不忍的语气轻叹:”表嫂你看,这红鲤多美,可它偏生在朔北。朔北的冬日多冷啊,它怎么捱得过去?”
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段淼淼也跟着她叹:“的确可怜,若不是生错了人家倒也不至于被一方冰池桎梏。”
沈玉芝维系得很好的天真表情种要崩坏的迹象。
她硬撑着笑脸状若无意地瞥一眼段淼淼的发间,好似发现新大陆一样拔高了些声音道:“表嫂发间的青玉簪我瞧着有些眼熟,瞧着像我从前丢的一只,不知表嫂能否摘下来借我看一眼?”
段淼淼闻言心中冷笑,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这不明摆着碰瓷吗?
不过她还是大度的从发间摘下青玉簪子递给沈玉芝:“那沈小姐可要看仔细了,对了,我再冒昧的提点沈小姐两句,想得到什么东西用些手段无可厚非,只是不能不择手段,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
段淼淼言尽于此,沈玉芝不会平白无故邀约她,若她听不进去,段淼淼也没办法。
沈玉芝伸手正要从她手里接过青玉簪,闻言面色一僵,随即装模作样笑道:“玉芝不懂表嫂此言何意。”
话虽如此,她拿簪子的手却忽然改了方向直直地握住了段淼淼的手腕。
段淼淼手被她抓痛,青玉簪从她手中滑落,“当啷”一声。
不妙!
段淼淼看着沈玉芝往后倒的姿势又想到退守在一旁的丫鬟,若她跌下这冰池子,从旁人的角度看就像是她推下去的,届时段淼淼可就有口难辩了。
她也不知哪儿爆发的力气拉住了沈玉芝,看了看前面的冰池子,又看了眼自己身上厚厚的斗篷,掐算着吩咐青萍过来的时间,段淼淼当机立断。
她将沈玉芝往后一扯,沈玉芝还惊讶这病秧子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慌乱间才发现两人的位置已经掉了个个儿。
将计就计。
段淼淼嘴角微勾,满意的看着沈玉芝瞧着她往桥下掉时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这时候的表情应当像极了一个反派。
没等沈玉芝反应过来,青萍已经抵达现场,恰巧看到沈玉芝与段淼淼的拉扯后段淼淼掉入池中。
池水结冰,段淼淼本想着落下去的时候护着些脑袋,谁成想那池塘的冰并未结得扎实,只有面上那薄薄一层,段淼淼自上而下,跌入朔北冬日的池水中。
“世子妃!”
青萍的声音由远及近,段淼淼口鼻猝不及防灌入冰凉的池水,呛了她好几下。
靠,失算!
她水性不好,从前上大学的时候被朋友带着游过两回,这池子看着挺大,也的确有些深,原本能减缓冲击的斗篷此时浸了水无比沉重,段淼淼游不上去,她想伸手去解,手脚却被冻得发僵。
她一口气消耗殆尽,又呛了好几口水,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段淼淼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今天该不会交代在这儿了吧?
她眼皮越来越沉,在世界还未全然陷入黑暗前恍然间看到有人跳入水中直奔着她游来,段淼淼竭力辨认来人,只见裴爻的脸离她越来越近,而后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扯入怀中,段淼淼终于放心的沉入黑暗。
得救了。
裴爻匆匆将段淼淼抱回岸上,他解开段淼淼湿透的斗篷为其控水,直至段淼淼将呛的水吐出来,裴爻才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此时岸边聚集了许多人,皆是被青萍的呼救声吸引过来的宾客们。
沈老夫人和沈王妃姐弟二人也匆匆赶到,看着眼前的场景皆是面色凝重。
“表小姐,世子妃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
青萍的话如霹雳般在人群中炸开,沈玉芝面色青红交加,声音有些失控的尖利的:“不是我!”
周围人的目光皆聚在沈玉芝身上,沈玉芝从前哪儿受过这种委屈,她已然慌了神,却仍强装镇定呵责青萍:“分明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你这贱婢休想诬赖我!” :
青萍愤愤然道:“好端端的,世子妃怎会突然掉进去,我来时分明看见表小姐在争抢世子妃的青玉簪,争抢不成便推了世子妃!”
沈玉芝被青萍激得恼羞成怒:“那是因为那只簪子长得像我从前丢的那只,我……我想拿过来看看而已。”
这话她自己都越说越没底气,且不说段淼淼一个盛京城娇养着长大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图她的簪子,就是朔北王府中也肯定是不缺这些玩意儿的。
青萍直接拆穿她:“这簪子是我早上出门前在王府中取的,亲自为世子妃簪上的。”
众人看着桥上碎成两半的青玉簪,心中都有了自己的判断。
沈玉芝还欲再辩驳几句,却被裴洲冷冷的扫了一眼,她从未见过裴洲如此眼神,摸不透裴洲的想法,沈玉芝悻悻然住了口。
裴爻将段淼淼揽在怀里,不让旁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沈玉芝涨红着脸站在一旁,嘴里还低声喃喃着不管她的事。
“干衣服。”
裴爻的声音比池水还冷,沈玉芝噙着眼泪欲同裴爻说什么,裴洲阴沉着脸阻止了她。
“先唤人准备干衣服和热水,其余的话先不必多说。”
他这个表妹往日看着聪明,如今再看,真是愚蠢至极。
沈行连忙出来缓和局面:“世子妃不慎落水,无甚好看的,各位还是回席上继续用饭吧。”
这场闹剧一出,谁还有心思继续吃饭?
众人听着沈行的话心中鄙夷,分明是他女儿推人落水,到他口中却变成不慎落水,这不是明摆着欺段淼淼娘家天高路远,欺裴爻脑袋不灵光吗?
不过没人敢说,毕竟不会有人想得罪沈家,得罪沈王妃。
裴爻抱着段淼淼进了间客房,让青萍为她换了身干衣服,而后便吵着要回府。
裴洲安抚他:“兄长,你衣服也湿透了,我让人找套男子的衣物给你换上吧。”
裴爻说什么都不换,只一直吵闹着要带段淼淼回府,裴洲别无他法,只能让他带着段淼淼先行离开。
裴爻前脚抱着段淼淼出门,沈玉芝后脚便贴到裴洲跟前。
她泫然欲泣,语气委屈极了:“表哥,我真的没有。”
裴洲此时已将情绪收敛,温柔一如往常,他爱抚般顺了顺沈玉芝的头发,柔声道:“无妨,我相信你。”
沈玉芝总算在这场意外发生之后听到了句顺耳的话,她扑进裴洲怀里,委屈的掉着眼泪。
裴洲假意哄着她,沈玉芝埋在他怀中看不见,裴洲冰冷的眼中尽是嫌恶之色。
沈玉芝她爹还有些利用价值,在此之前裴洲还不能同她撕破脸。
回府的车辇上,段淼淼还没醒,青萍担忧道:“世子,要把先生请来给世子妃看看吗?”
“不必,我方才替淼淼控水的时候为她看过了,并无大碍。”
裴爻目光清明,温柔的看着怀中睡着的人,沉声道。
青萍松了口气,片刻后又皱起眉:“今日之事……。”
她还没说完,裴爻的眼神陡然变得冷厉。
“沈家果然从老的到小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沈玉芝……”
算计到了段淼淼的头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先将这笔帐记上,往后再同她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