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乔支支吾吾地望着顾启延，最后只得说自己太饿了要找别的地方吃饭。

顾启延却没放手的意思：“我也没吃饭，一起吧。”

宋乔：......

面对大老板的邀请，宋乔一般很少能找到理由拒绝。顾启延偶尔会跟每个部门聚聚餐，不谈工作，单纯吃饭。

但是全公司都知道，虽然大老板选的地方人均四位数，可一顿饭下来，真正吃舒服的没几个。

毕竟跟顾启延这老正经闷葫芦共进晚餐，实在不是多美好的体验。

眼下却只得跟上他，心道人家都包场了，你还能怎么办？今天也让你威风八面的顾总吃个闭门羹。

谁料那服务生远远见了顾启延，非常礼貌地迎了出来，嘴里还笑：“延哥终于来了，房间的暖气已经开了一阵，等下主厨就过去。”

宋乔心中大震：延哥？这是什么关系......

服务生瞧着非常年轻，宋乔甚至怀疑他只是在这打寒假工而已。

顾启延却依旧惜字如金，他朝服务生点了点头，径直走进餐厅。

这一次，服务生当没见到宋乔那般，由她跟着顾启延绕去了大厅后面。

经过求婚现场，宋乔悄悄别过脸，眼不见为净。

顾启延目不斜视，自然不爱凑热闹。

两人被带到长廊的尽头，随后服务生推开门，宋乔发现这是一间装潢非常雅致的私人包间。

顾启延在沙发坐下，接着颇有微词地看向服务生：“章凯珉，你哥现在很缺钱么？”

服务生这时已收起了客套的姿态，笑嘻嘻地挑了挑眉：“延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乔拘谨地坐在了顾启延右侧，低头假装喝茶，实则专注八卦。

顾启延瞥了眼门外：“很吵。”

章凯珉“噢”了一声，这个转音堪比演话剧：“我哥欠的孽缘，这不得还嘛？”

宋乔心底一紧。

这孽缘说的是汤如敏？又想这服务生能跟顾启延攀亲带戚的......汤如敏的家底比她想象中还要殷实。

顾启延居然挑起嘴角，略带嘲讽道：“池大少爷的孽缘还少么？到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宋乔的脸上霎时露出了骇然的表情，难道他们吐槽的孽缘男主角是池越......

章凯珉嗐了一声，又跟顾启延不正经地吹了几句水，主厨恰好敲门走了进来，他趁机溜之大吉。

顾启延确认好菜品，主厨本还想寒暄几句，可见他带了随行的朋友，便很识趣地快速关门离开。

宋乔一直没说话，顾启延也不是个爱闲聊的，两人在偌大的包间沉默对坐。

她觉得度日如年。

说来也奇怪，除去工作之外，她还真没有试过单独跟顾启延待在一起，现下两人大眼瞪小眼，什么也不干。

好像只有沉默，可沉默更可怕。

二十分钟后，传菜的服务生终于拯救了宋乔的煎熬。

两人总算上了桌，可面对着丰富精致的私房菜，宋乔又开始了默默进食。

以前工作简餐好歹有艾米作陪，再安静也总归有个人说话聊天。

而现在只有她跟顾启延，也不是工作间隙速战速决随便吃顿饭。宋乔只恨自己没长八张嘴，索性一口吃干净，也能早点散场。

宋乔盯着眼前的两道菜埋头扒拉，不转桌子，也不喝汤，进食速度极慢。

顾启延慢慢放了筷子，宋乔察觉到他的目光望了过来：“宋乔，这些菜不好吃？”

宋乔暗道，好吃是好吃，可我不喜欢跟老板一起吃。

脸上却笑：“好吃，好吃。老大你也吃啊。”

顾启延面无表情：“我一直在吃，但是你好像没怎么动筷子。”

宋乔便乖巧地又夹了一道菜。

顾启延却忽然说：“很多人靠婚姻改变命运，但有时候命运也不由他们摆布。”

宋乔一怔，刚放进嘴里的鲍鱼片差点直接咽下去。

顾启延挽起袖口，拿来手边干净的空碗，把炖盅里的汤慢慢倒进碗里。

“有些人能靠自己左右命运，因为他们能做更多选择。”

宋乔静静听着，顾启延话虽不多，但每次对她都很有启发。

他的语气很平淡：“那男人不怎么样，我看你平时眼神挺好的，就当自己以前瞎了吧。”

说完，顾启延居然把那碗热汤放到她的面前。

宋乔惊讶于他也会有这样细腻的瞬间。

她定了定神，感激地望过去，万分郑重道：“老大，谢谢你。”

一口热汤下肚，感觉人不再那么拘束。

宋乔便又尝了几道感兴趣的菜品，边吃边叹顾启延此人的品味的确不凡。

眼看她吃得起劲，顾启延忽然道：“你上次写的项目报告我仔细看过了，做得不错。”

宋乔谦虚了几句，又听他说：“这次明石集团的合作考察，你也一起去吧。”

她稍怔，一般湾区的主要项目都是艾米随行主控，顾启延很少叫上其他副手。她昨天就听艾米说起周末要到深港出差，当时她还调侃艾米假期泡汤，颇不道德。

宋乔不作他想，能接触新的项目她当然乐意，由此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一转念，记起林宴也在深港，她似乎有了一个合适的由头主动联系他，这样一来就不显得突兀，还能维持她的主动权。

宋乔这样琢磨着，完全没察觉到一阵淡淡的笑意已浮上脸颊，却被顾启延看得分明。

一顿饭不紧不慢地吃完，宋乔跟着顾启延出了门。

走廊那边隐约还能听见音乐片段，宋乔遐思未起，顾启延却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宋乔快步跟上，这才发现餐厅有另一道门可以出入。

顾启延带她绕到了后花园，直接避开求婚现场。两人兜了一圈，重新走回江边。

宋乔很是好奇，顾启延今晚似乎是单独行动，别说助手，连司机也没带。

刚刚听他跟那服务生闲聊，这间餐厅应是池越的产业。

顾启延居然有这样的好兴致独自来打卡新餐厅，不管是不是捧好朋友的场，宋乔对他的认知又刷新了一些。

她独自揣测着顾启延的行踪，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随后顾启延停了下来。

宋乔一瞥，见着了他的私人座驾。相对比商务出行，他私下常开的车要低调许多。

她本打算跟顾启延在此告别，不料他拉开车门后，朝她望了过来：“我送你。”

她只得硬着头皮坐上了副驾。

顾启延的车上有一股淡淡的味道，跟他身上的香水是同个系列。

一路又是沉默，宋乔本不想拿自己的上司跟谁比较，只是......

她跟林宴之间，相处下来似乎要自然许多。

可她只道是因为身份差异，不愿再深想下去。

短暂的十分钟，宋乔却觉得特别漫长。等看见小区大门，她的手甚至已经按在了门把上。

顾启延稳稳停好，宋乔已经拉开了车门：“谢谢老大！”

她对顾启延挥了挥手，他却叫住了她。

宋乔看向他，他的眼神里有一丝很熟悉的情绪，她曾在林宴脸上见到过。

她的心怦怦跳着，可她不愿承认，甚至刻意忽略掉——

“老大，我回去收拾行李，你也早点休息！”

她甚至没等顾启延回答，转身快步进了小区。

回到家，宋乔立刻洗了把脸，好让自己彻底清醒一些。

她不得不劝自己，绝对是因为最近情场失意，所以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

她躺在沙发上，打算先刷刷手机转移注意力，顺便告诉秦晚她要去深港出差。

三仙女的群聊最新记录，是周思羽昨天分享的一条艺术鉴赏短片。

她这些年保持着习惯，临睡前坚持给两位好姐妹做精神熏陶。

宋乔往前翻了翻，一不小心划过头，忽然又瞧见秦晚那句188......

再往上就是林宴的证件照。

他平视着镜头，乌眉黑瞳，因是证件照所以面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的轮廓十分立体。

宋乔鬼使神差地把照片点开，按下保存键。

随后像做贼心虚，立刻发了一句：“小晚晚，我明天去深港出差。”

周思羽向来很一针见血：“正好可以见林宴。”

秦晚：“我都忙忘了，188最近也在深港。你要姐妹还是要男人？”

宋乔毫不留情地吐槽这都哪跟哪，接话跟秦晚约晚饭，她却说明天下午有个专题会，不确定有没有应酬，倒是能约酒。

宋乔只得作罢，于是跟秦晚说好明天再定。

话题不知怎么又被周思羽扯回到林宴身上，她二人八卦起来热火朝天。

讲他年轻小律师住在均价六位数一平的高档小区，可见家境殷实。周思羽又说林宴开的可是路虎黑卫士，比刚买入门小宝马的随修文条件好太多，她们的乔妹终于找到个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

宋乔眼看小姐妹就要私下做主许了这门婚事，连白眼都懒得翻。

可手指却不由自控地默默点开林宴的微信。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天刚加上微信，她把小区地址分享给他。

还在思考着合适的措辞，手机微微一震。

林宴跟她像有感应一般：“宋乔，在忙吗？”

宋乔仔细地看清楚发信人的头像，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

她在那瞬间不再想瞻前顾后：“真巧，我刚想找你。”

发过去之后，宋乔再也不纠结。

大概只过了几秒，林宴的电话拨了过来。

接起来，两个人竟不约而同开始轻笑。

正事不说，默契蔓延。

“我忙了好几天，项目材料太多大家都脚不沾地，所以比较少用到手机。”

他开口第一句是解释。

若换了一个人来说，他因为工作太忙不能看手机，宋乔只会翻个白眼嘁一声，然后果断拉黑。

可不知为何，这句话从林宴口中说出来，莫名有一种无需质疑的可靠。

他又说：“好不容易被师父放了假，所以就想找你说说话。”

“你这几天心情还好吗？”

他说得很直接，问得也很直接，坦然又真诚。

对于他这段时间的杳无音信，宋乔忽然毫不介意了。

她从沙发里站起，转头，视线忽然就落在那张拍立得上。

宋乔望着那个模糊的身影，脑海中那个人的模样却仿佛清晰起来。

她笑了笑：“本来心情一般，但是听到你的声音就好了很多。”

耳畔传来林宴延迟了几秒的低笑。

她慢慢走到阳台，不知为何想起那晚林宴低头打电话的模样。

他人长得高，接电话时头微微垂下，手按在栏杆上，白玉般的五指落在顶灯的阴影下，侧脸好看得令人挪不开眼。

宋乔接着说：“我明天去深港。”

林宴顿了顿，低着嗓子：“不会是来找我吧？”

他未免也，太直接了......

是那种与他给人展示的性格，完全不匹配的直接。她是能够明确察觉到的，其实林宴的性子很沉，甚至可以用闷骚来形容。

而他在面对她的时候，似乎总是非常积极主动。

宋乔并非招架不住，只是这样一如年少时才有的那种莫名的怦然、紧张、期待，她已许久没再有这样深刻的感受。

她握着手机，五指轻轻发力，柔声道：“去工作，也想找你”。

她听见林宴非常愉快地笑了起来。

他说了声：“好，我们一起吃饭。”

两人统共也没聊很久，彼此道了声晚安便收了线。宋乔靠在阳台边，目光往下，见那一盏昏黄的路灯照亮小路。

她忽然就想起通宵写材料那晚。

林宴应该就是站在那盏灯下默默地抬头看着，几乎没有考虑过要上来打扰。

冷风忽然吹起，宋乔轻轻颤抖。

不可避免，无法逃避，她回想着过去。

大学时的随修文也做过这样的傻事，他忽然说很想她，于是在宿舍楼下站了很久，只为在天亮时等宋乔走到阳台洗漱，远远看她一眼。

而此刻，冷风像是吹散了某种浪漫，宋乔脸上那一分甜褪去了。

她冷静下来，忽然不解林宴的坚持，更不解他的奇思妙想。

一段感情蔓延开来，难道真因那一天在酒吧的纠缠？

他们已不是青涩的学生，只靠这一点若有似无的默契，好像并不能牢牢维系某段脆弱不堪的感情。

一想到这，宋乔嘴边的笑意黯淡下去。

她想她还没准备好。

作者有话要说：宋乔内心be like：

1.他真这么喜欢我？演的吧？

2.看在是帅哥的份上，撩一撩无伤大雅。

反复横跳中......

林宴：yes！追老婆进度60%（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