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哐当”的重击声中,又一滴鲜红血珠溅到旁边那颗白色桌球上。
“别打了!”
扒开前边挡着自己的人,羽南星尖声叫道:“谢烬——”
诡异的是,下一秒少年竟然真的停了手,怔怔的。
世界一下子陷入死寂。
人声鼎沸里,他唯独听见了她的声音。
似乎于他而言,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
羽南星心头忽然涌上一种难以言明的古怪感受。
来不及多想,她赶紧跑到台球桌边,迅速拉住他的一条手臂。
“你疯了?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谢烬好像才回过神来,垂眼看着被她抓住的那条手臂,抿着唇不说话。
攥着对方后脖颈的那只手却是缓缓松开了。
羽南星趁机又攥住了他另一边的袖口。混乱间,指腹无意擦过他的虎口。
谢烬突然掀起眼来,与她对视。
他的眼角赤红,目光却没有焦点。茫然的,像个走失的小孩。
周身戾气也在慢慢散去。
他就这么一眨不眨盯着她看。
像是认出了她,又像是第一次见到她。
“你们在愣什么?还不把人拉开?”
羽南星转头,冲着离得最近的那些人大声喊道:“赶紧把他送医院啊!”
然而他们只是看着,并没动作。
不多时,一个黑发红唇的女人越过众人走上前来,目光不善:“你谁啊?”
羽南星还没说话,又听见对方换了种很媚的声线关心谢烬:“手没事吧?”
拜托!被打的人又不是他!
羽南星索性松开谢烬,去看桌上那张被揍得面目全非的脸,“喂,还能起来不?”
对方的同伙总算从围观的人里钻了进来,拽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快速把人拖了出去。
见没热闹看了,众人这才如鸟兽散。
“阿烬,这妹子谁啊?”
有个男人拍了下谢烬的后背,语气听上去很熟络:“了不得,居然有人能让你乖乖听话。”
“……不认识。”
他声音很哑,让人不由想起冬夜兜头而下的雨,湿冷水汽全都浸入骨头。
手指好像受了潮。
羽南星后知后觉低下头,才看见指腹上不知何时沾上了血迹。
湿漉漉的,鲜红刺眼。
她一时分不清这血究竟是刚才被拖出去那倒霉蛋的,还是谢烬的,眉头无意识蹙紧了。
仰头想去查看他的伤势,却又想起他上一秒才说了,他们不认识。
呵。
好一个“不认识”。
羽南星及时挪开了眼。
就算谢烬受伤了,那也是他活该。
她转身正欲离开,却被那个女人拦住——
“站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醋味。
羽南星不耐烦地横了对方一眼,“你喜欢他啊?”
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截了当,女人怔了一秒,脸居然有点红了。
还真的是喜欢他啊……
羽南星腹诽道:就谢烬这种凶残的疯子,有什么好的?
不过对方虽说眼光差了点,样貌却是一等一的。
她的年纪应该比他们大上四五岁,个子高挑,单薄的绿色真丝旗袍勾勒出柔美的身体曲线,长发被鲨鱼夹随意扎起,慵懒又妩媚。
这么看着,倒是比那个蓝头发的关青青顺眼得多。
这冷血怪物的桃花还真不少。
再回想起上回在网吧时那个小弟是怎么复述谢烬那句“不认识”的,羽南星更气了。
装模作样!
要她说,他根本就是为了泡妞才故意编出来这种鬼话。
行。
他不是喜欢演吗?
谁还不会了。
一时恶向胆边生,羽南星歪头冲着对方眨了下眼,甜甜笑道:“姐姐,谢烬都没跟你提过我吗?”
她故意停顿了下,手指头指了下不远处那个男人,“唔,刚才那个哥哥不都说了,谢烬只听我话,你说我是谁?”
少女眼睛亮晶晶发着光,一颦一笑间有种青涩的妩媚感。
被她指到的男人顿时有些失神。
“你撒谎!”
女人脸色一白,“阿烬都说不认识你了,还厚着脸皮贴上来!”
“姐姐,你没见过小情侣吵架啊?他就是嘴——”
一个“硬”字还没出口,就被谢烬冷声打断:“说够了没?”
“……嘁。”
羽南星悻悻然打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恼什么,用力撞开他后便气呼呼出了门。
走到炫浪数码门口,羽南星才想起最重要的事被自己抛在脑后了。
她干脆放弃了,“算了,别修了。”
男子不同意:“早都拆完了,你现在才说不修,这不是存心戏弄人吗?”
羽南星甩下一张红色钞票,“我说不修了,听不明白吗?”
对方被她这语气吓了一跳,马上麻利地将拆下来的零件重新装回去,小声嘀咕:“小姑娘家家的,怎么火气这么大……”
对话间,卷帘门被往上拉起。
有人进来了。
脚步声渐近,羽南星没在意。
“喏,你检查一下,出了这门概不负责啊。”
男子将手机递回给她,正要去拿柜台上那张一百元,有一只手却比他更快覆了上去。
他抬头看向来人,“烬哥?”
少年冷淡“嗯”了声,“拿出来。”
“啊?”
男子偷偷瞄了一眼一旁立着的少女,犹犹豫豫的,最后还是拉开了抽屉。
随着一个个细小的零件被摆放到柜面上,羽南星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偷换我的配件,你这心未免太黑了!”
她没好气骂道:“不要脸!”
谢烬一一收好那些零件,侧头睨她,“手机给我。”
“没门。”
一看到他,羽南星就莫名火大,“谁知道你是不是要跟他联起手来坑我。”
谢烬垂眼沉默着,神情冷淡又疲倦。
她伸出手心,“拿来,我要回去了。”
他没理会,转身先一步走出卷帘门。
羽南星愣了下,连忙跟了上去,“喂!你还我!”
谢烬个子太高,腿也长,她不得不三步并作两步。
他们一前一后走过一个十字路口。
眼看就要追上时,男生突然毫无征兆停了下来。
少女来不及刹住,额头就这么重重撞上他的后背。
他身上肌肉很硬,铜墙似的。
站定后,她迅速揪住他的卫衣,冷哼一声:“刚刚某人不还装作不认识我吗?现在又是怎样?”
有车飞驰而过,留下一地尾气。
路旁那盏灯许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
橘色的光灰蒙蒙,两个影子浮动在旁边贴满广告的围墙上,一高一低,逐渐重叠到一处。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晚风拂过从围墙里探出来的三角梅,湿润的植物香气弥漫开。
心跳无端加快,羽南星慢吞吞往后退了一步,手指仍抓着那块布料不放。
谢烬不说话,背靠着墙,从兜里掏出烟盒往嘴里叼了一根,低头点燃。
猩红火光“噌”一下映亮那双漆黑的眸。
他在看她。
意识到这点,羽南星莫名紧张起来。
她拢了拢头发,侧头假装在看来往的车子。
余光中,白雾氤氲,衬得男生那张脸更加苍白。
一身黑衣黑裤完全融进夜色里。
踢开脚边的石子,羽南星开始没话找话:“喂!”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她松手,踮起脚凑近看他,“该不会,你是真的不记得我吧?”
“……”
四目相对的一瞬,风停止了。
谢烬的眼睛很空,全然没有一点伪装的痕迹。
羽南星第一次如此受挫。
自己好歹也蝉联过两年的育英校花桂冠,怎么看都不属于路人脸吧?
可这混蛋居然真的记不得她这张脸了。
她不甘心地再次踮起脚,这回离得更近了,嘴唇几乎快碰到他的下颌。
“你再看看,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谢烬将烟拿开,垂眸定定盯着她。
夏夜晚风里,少女身上散发着某种甜腻的香气。
他微眯了下眼,“……丑。”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个评价,羽南星气到头发都要冒烟了,“姓、谢、的!”
“嗯?”
“我跟你没完!”
谢烬眼皮跳了下,将烟丢到地上踩了两脚,像是随口问了一句:“就这么想当我马子?”
羽南星瞬间石化了。
不止是先前狐假虎威被对方揭穿的尴尬,她实在很难想象,他怎么可以用一副性冷淡的表情讲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
更想不到的是,谢烬面无表情的又补上一刀:“想得倒是挺美。”
“你去死啊!”
羽南星用力踩了他一脚,调头就走。
真的一秒都不想再看见这混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没更新一章就掉两个收呢
我们烬哥真的很难看吗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