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悠悠穿过了人行道又慢悠悠地踏进了单元楼,缓缓走上了楼梯。
徐阳成在门口看了眼缇江续:“早点休息。”
缇江续因为徐阳成那句说她傻,并不想搭理她,点了个头便进了屋。
缇江续进屋后便倒在了沙发上,这个本该是卸去疲惫的姿势,因为小腹的隐隐作痛并没有感到舒适些。
片刻玄关传来开门声,缇江续甚至没来得急坐起身就听见了符诗丞的唠叨声:“缇江续啊缇江续!你还真有意思,我早上起来是不是就和你说了,体育课的时候要去说明情况。”
“你倒好,还跟着跑了两圈是不是?”
“我不是当时一点也不痛嘛,我就以为这次不会痛了。”
缇江续不知道符诗丞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只能温顺地低声解释。
符诗丞一顿批评教育之后,又走到厨房熬了红糖姜水。
缇江续趁着符诗丞烧水时换上了她刚到货的奶牛长裙睡衣,头发被散乱地披在了肩上。
靠在厨房门边笑嘻嘻道:“我就知道我们诗诗最爱我了。”
符诗丞看着缇江续喝完红糖水后才回到了自己房间。
缇江续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看到了一条刚发来的消息【1:开个门】
这是缇江续给徐阳成的备注,本来准备输个“实力型选手”来着,但奈何当时懒得打字便随便输了个数字。
后来无聊的时候还给这个备注想了个寓意——抢了第一的男人。
徐阳成的头发有些凌乱,还是湿漉漉的。
身上还有淡淡的清香像是某种很熟悉的花香,但缇江续一时没想起来。
“你怎么来了?”声音低而柔和。
徐阳成把手中的玻璃杯递给了缇江续,难得低声地说了句:“红糖水。”
缇江续摇了摇手:“我已经喝过了,而且红糖水其实对我没什么用。”
“谢谢了……早点休息吧。”
夕阳橙黄色的光撒在两人之间,透过空气中的薄雾,缇江续脸庞轮廓被披散的长发模糊,平静而温和的声音被黄昏冲得更淡。
黄昏下,缇江续并没有低头也并没有看见他另一只手上的暖宝宝。
徐阳成收回了悬在半空的手:“行,早点休息。”
而后又转身进了门,这似乎是一件很冲动的事情。
洗澡时满脑子都是如果缇江续真的喜欢自己怎么办?
然后脑海里浮现出缇江续虚弱难受的样子。
水打在身上,他脑子的思绪不断乱涌。
索性收拾好后便穿上鞋出门买了红糖来煮。
徐阳成靠着沙发坐在了地上,一只腿曲着一只腿随意搭在地板上。
昏黄的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在徐阳成旁边形成一条界限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那束光心里糟乱的思绪飘过。
他恍惚想起了母亲徐昭娣,她生在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家庭里,尽管这种思想在后来已经淡化,但她的名字却始终在告诉她这件事从未过去。
而她在那样严苛的环境下成长已经潜移默化形成了“女儿当自强”的思想。
所以徐昭娣总想证明女人可以独立,女人也可以做很多男人做的事,无论是儿子的姓氏还是公司的决定权无一不在证明着她自己。
徐阳成也没有逃过那样的童年,他的成长也不乏被自立自强的思想包围,从小到大他的功课都是靠自己理解,自己完成的。
他从小就被灌输一种理念“任何错误的诞生都是自己不够完美,无法成为完美的人也要去做那个最接近完美的人。不能掉眼泪……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但唯一不同的是,徐昭娣对待徐阳成很温柔,她是深爱这个儿子的。
尽管她的工作繁忙鲜少抽出时间陪伴。
好在徐阳成比同龄的孩子懂事些,别人争抢玩具时他总会礼让。
后来年龄增长,他依旧像个长辈一样去照顾别人的情绪。
所以他会觉得给女生泡红糖水是理所应当的,也是因为如此从前的每一段恋爱他都称得上尽职尽责。
他的身边围绕的女生很多,他却不擅长拒绝。
所以他恍惚想到一件事——倘若某天缇江续表白了,他该怎么拒绝……
南临的天气很不稳定,周末醒来时窗外灰蒙一片。
缇江续算不上好学,但自从被徐阳成抢了第一后便有了超越他的执念。
两人便约好了在图书馆补数学。
“去哪啊?”符诗丞从房间出来接水正巧碰上缇江续正在换鞋,“周末居然不睡懒觉。”
“图书馆。”缇江续向来不拐弯抹角,鞋跟提拉上的一刻补充道,“和徐阳成一起,你去吗?”
符诗丞揉了把凌乱的头发,一口喝光了杯里的水:“你先去吧,我补个觉再去找你。”
缇江续穿好了鞋在玄关处踩了两脚便笑笑打开了门。
两扇门的开门声几乎同一刻响起。
灰蒙的雾色里,徐阳成在门口顿住。两人视线交织又不约向下移,徐阳成套着一件牛仔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卫衣,而这款卫衣和缇江续所穿的是同款不同色。
“真巧……”缇江续先一步开口。
徐阳成扯了扯外套的边缘向里拉挡住了卫衣的logo,又叉着手低头往楼下走。
天色昏昏沉沉的,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上出租车的一刻应验,昏沉的天上飘起了细小的雨丝。
“回去拿把伞?”徐阳成问道。
缇江续看向车窗外的毛毛雨,嫌懒还不想麻烦司机,摇了摇头。
直到车都开到了图书馆那条路,雨势变得浩大,许多人连忙跑到屋檐下避雨。
车窗隔绝着外界的声音,只能透过阴沉天气里密密麻麻的雨丝看出这场雨来势汹汹。
司机特地把车停在了一个有棚的路边,大雨打得屋棚哐哐作响。
两人跑到了屋棚下,几滴水从发丝尖掉落。
缇江续不自在地拍了拍肩上的水渍:“好像做错选择了,要不然回去学也一样?”
图书馆在大雨中显得若隐若现,这里到图书馆的距离说远不远,只是跑完这一路保准成落汤鸡。
眼前事物突然被遮挡住。
缇江续抬手扯开头上的外套,抬眼看向徐阳成,他侧头看着图书馆的方向:“来都来了,半途而废可不行。”
外套宽大,遮挡住了缇江续大半个身子。雨下得很大,徐阳成握着缇江续的手往前跑。
隔着一层卫衣布料,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只是被牵起的手淋着雨感受着雨势浩大。
直到袖子被雨水浸透,她才明显感受到了手腕上的一股力。
地面的小水洼溅起只留下一圈圈波纹。
缇江续顺着手腕上的力看向徐阳成,少年个子高大,比她快一步地奔跑,唯一遮挡大雨的是另一只手拽住的历史书。
未抓实的书页还随着风翻动着,只可惜这本历史书在滂沱大雨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脚步在图书馆门前停住,撑伞的人难免会投来目光。
缇江续被外套保护的很好,除了衣袖和裤腿上斑驳加深的颜色看不出是在大雨中奔跑的人。
只是徐阳成就不同了,单薄的历史书并没能让他幸免于这场大雨,他全身湿漉低头甩着发丝。
缇江续取下外套,柔声地说:“对不起……”
然后也没接得上后半句,只是抬眼看着徐阳成,从兜里拿出包纸递给他。
甚至自己也难以置信会感觉鼻尖酸涩。
徐阳成抽了几张纸擦头发,胜在卫衣比较防水,只是外表比较狼狈而已:“你傻吧?就这么个外套能遮住我嘛?效果比这书好不到哪去。”
“再说了,是我把外套给你的,你道什么歉?”徐阳成抖了抖手上的历史书。
书页被水浸透,泛起波浪状,缇江续看着那本书好一会儿掉下了眼泪。
她弓着腰蹲下了身:“就应该回去拿把伞的。”
缇江续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掉眼泪,甚至当时已经意识到鼻尖酸了一瞬也没想着憋回去。
也许是因为大雨烘托着气氛,也许是因为她觉得人为己而活才是常态。
哪怕有好多善意涌上来,她也只觉得那是权衡利弊后做出的事。
但很明显徐阳成不是这次的受利者。
缇江续微微泛着红晕的脸挂上泪痕时简直楚楚可怜,徐阳成停住了擦发的动作,把纸递给缇江续:“别哭啊,多大回事。”
“续续,怎么啦?”符诗丞的声音突然出现,紧接着站到了两人中间,用手抹掉她眼角即将落下的泪珠。
顾洋跟在符诗丞身后,看了眼徐阳成“啧”声感叹:“你可真是护花使者啊!”
兴许是下雨时空气中夹带着的冷空气使缇江续的手颤抖着,声音也是:“谢谢你,徐阳成……”
徐阳成什么也没说,只是轻点了头便往图书馆里走。
他生怕缇江续下一秒会直接表白,毕竟她是做得出来这种事的。
四个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雨声被厚重的隔音玻璃隔绝,天色昏暗得让人想睡觉。
缇江续并没有克制自己,很随心地趴在了桌上,面前随意摊开了本练习册,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
“哪道题不会?”符诗丞轻声问道。
“都会。”
符诗丞拿过缇江续的练习册,上面零散着铅笔浅浅勾画的痕迹还有一些计算的竖式。
符诗丞指向其中一道大题,本想着一击击碎谎言,没想到缇江续淡定扫了一眼题目便在草稿纸上重新演算了一遍。
符诗丞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徐阳成,残败的历史书正摊在桌面上,而他只低着头认真写着。
“他教的?”
缇江续顺着符诗丞的眼神看去,徐阳成的刘海打湿后被随意揉到了头顶,大部分都被固定在了头顶,但仍有几根不听话的掉在额前。笔下的试卷是缇江续去找的文综例题。
缇江续轻轻点了头,“这些题都讲过,也都听懂了。”强硬憋出了很不走心的一个微笑。
缇江续趴在桌上,扫视着数学书上最后一小节的内容。
在徐阳成的帮助下缇江续对数学已经有了一个定向思维,这些文字被剖解得很清晰。
只是这些思维在遇上实际运用时就不怎么靠谱,兴许天生就不是学数学的料明明每道题都有思路可是做到一半又会迷茫。
也导致徐阳成文综分和她拉近时,她的数学最高记录也就破了个110。
缇江续看着题目哀叹了口气,草稿纸上已经铺满了思路解析,然后都在同一个地方戛然止步:“诗诗,这里算出来之后要怎么下一步?”
符诗丞能讲懂数学一部分靠经验一部分得靠缇江续的理解。
她讲题时没办法像徐阳成那样耐心把之前的知识点带进来,范围只会锁定在这道题上。
简单的还好,这种复杂的讲到最后只会让缇江续一头雾水甚至开始质疑自己:“所以这个解法是错的?”
“没有啊,是对的。”符诗丞轻敲着题目上的数值,“但是还有一步推算你没算,就少了一个数据。”
缇江续看着草稿纸上罗列的步骤深思了很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徐阳成试卷做完递向她时才勉强看懂了。
缇江续抬起头顺着试卷推来的方向看向徐阳成,有些震惊“这就做完了?”
徐阳成伸出手示意她,把书给他。
缇江续低头看着那个才塞完几道题的书,又看向徐阳成,“不情不愿”已经写在眼睛里了。
缇江续低头给徐阳成的试卷批改对错,顷刻听到对面传来的笑声。
也许是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这种事情肯定会被记在便利贴上,只是缇江续没带便利贴又怕忘了,那一页最下方写着一行字“5.7 徐阳成借外套遮雨”
再递回来的时候上面多了几道铅笔的痕迹,洋洋洒洒的一排字“做题专心点,那个3是题目序号不是数值”。
还有那排文字旁的回复“这种东西就没必要有来有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