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赴晏现在确信,她在朔州,看到了本该在扶夷的御王。
不远处的蔺靳野带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颀长的身形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他正侧着头和身旁的爻戮讲话。
他穿着那件绣金线的暗紫色长袍,长发被发住,从赴晏的角度看去恰好能看到少年完美的下颚线。
赴晏歪了歪头一时有些没想通,这蔺靳野不是回扶夷了吗,怎么又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朔州来了。
她见蔺靳野准备走,吩咐马车车夫先行回府,自己则是带着阮月跟踪蔺靳野。
“公主,我们这般鬼鬼祟祟是在干什么。”阮月跟着赴晏东躲西藏一路,还是忍不住开口。
赴晏指了指不远处的蔺靳野,“呢个穿紫衣服的是扶夷国的御王,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朔州。”
阮月一听立刻站停脚步,“公主要以身犯险吗?万万不可。”
“你放心,这是朔州,他应该不会在朔州跟我动手。”
在赴晏和阮月说话的时候,蔺靳野回头扫了眼她们的方向,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见少女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身上后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拂袖而去。
北山寺地处城郊,不远处就是一片树林,赴晏带着阮月就这么跟了蔺靳野一路,直到进入树林。
“公主,要不然还是让苍影卫去调查吧,您这样太以身犯险了。”
赴晏挥了挥手,“没事,继续跟着他。”
说了两句话的功夫,赴晏再抬头发现本该在视线里的蔺靳野突然消失不见,她蹙了蹙眉头,在周围扫视了一圈,“阮月,我们好像跟丢了。”
“不对,中计了,公主快走。”阮月感受到周围有人在靠近,立刻将赴晏护在身后,掏出匕首做出一副防御架势。
蔺靳野背着手出现,他一步一步向赴晏的方向靠近,边走边摘下脸上的面具,嘴角依旧噙着笑意,“小公主,跟着本王作甚。”
阮月上前刚想跟蔺靳野过招,爻戮就从树上跳了下来,拿着剑指着阮月的脖子,“小婢女,我们御王殿下只想和你家公主谈谈话,并无恶意,通融通融?”
“阮月,你先收起匕首。”赴晏看向蔺靳野的眼神里满是猜忌,“御王既然早就发现了,何必带着我绕这么半天。”
“是,公主。”阮月将匕首收回,对着爻戮恶狠狠道,“你最好没骗我,要不然我死也会带着你家御王一起。”
蔺靳野又上前几步到赴晏面前,还是一副没有骨头架子的懒散样子,他比赴晏高出不少,此时是垂眸看着她,“不找个安静的地方怎么跟小公主叙旧呢。”
“御王殿下的叙旧方式真是特殊。”赴晏露出一个笑,随后快速掐住了蔺靳野的脖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绥陵。”
蔺靳野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面具,“小公主一上来就动手动脚不太好吧。”
赴晏手上的劲又使大了几分,“蔺靳野你少废话。”
“小公主,你说你能在本王手下过几招呢,嗯?”蔺靳野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绥陵的人最近和北疆人来往密切,小公主知不知道。”
赴晏将手收回,活动这腕骨,依旧带着戒心闻声反问道,“那御王殿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
“你能发现北疆的探子,我就找不到他们吗,小公主,小心后院起火。”
如果蔺靳野的话属实,那他们的处境真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我可是很乐意卖你人情,如果有事找我,可以到我在朔州的别院。”
蔺靳野往赴晏手中塞了张字条,又冲着她挥了挥手,“小公主,再见。”
南阳城驿馆内,穿着帽衫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没了第一次见面的谨小慎微,此时他正和贺兰乌介对立坐着,贺兰乌介看完手上的书信,噙着笑给男人倒了杯茶。
“你这一招可真是妙,建安帝忽感恶疾,江资县发水患,流民入朔州城,可偏偏此刻太子还不能回京。”
男人饮下贺兰乌介递来的茶水后摘下兜帽,又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那张脸,赫然是雍王赴江州。
“我的好皇兄是个愚善的,可偏生出来的儿女让人伤透了头脑,把小侄子召回京,等于断了赴远山的左膀。”
贺兰乌介撑着下鄂,闻言挑了挑眉,“不过雍王,你甘心让一个黄毛小儿骑在你头上把持朝政吗?”
“贺兰王子,我们办大事的人何必在乎这些小事。”赴江州冷笑一声,“赴京回了南阳城就是在我眼皮子下面,还能让他翻了天不成。”
他歪了歪头,举起茶杯敬了下贺兰乌介,“贺兰王子,不知我的诚意你是否满意。”
“你的诚意本王十分满意,明日本王就会启程回北疆。”贺兰乌介举起茶杯饮下,“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了,雍王。”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又道,“对了,赴晏我要活的。”
“待事成之后,定然会如贺兰王子所愿。”
赴晏带着阮月刚到将军府,就见门口停了几辆宫中的马车,她不详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几乎是跑进了府中。
“太孙赴京接旨,陛下亲旨,经孤今日深思熟虑,传太孙赴京明日启程回京。”
“赈灾量和粮草已由兵部尚书负责运输到朔州,杂家先一步来传陛下圣旨,太孙殿下,接旨吧。”
“赴京接旨。”赴京从李公公手中接过圣旨,吩咐下人给宦官递了赏钱,“麻烦李公公了。”
李公公笑着收下赏钱,“谢谢太孙殿下了,您今天收拾收拾,明日就要回京了。”
“旨意已经送到了,杂家就先告退了。”
赴晏听完这些话呆愣在原地,脑子里像是有根弦绷断了,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李公公路过赴晏的时候冲她行了个礼,“杂家见过宁昭公主,公主这是怎么了?”
“无碍,只是被石子绊倒了。”
“公主可要小心,您可金贵着呢,哈哈哈,杂家先告退了。”
赴晏向屋中走的时候低声问身旁搀扶着自己的阮月,“楚鹤延是否到朔州了?”
“回公主,首领已经到了,正在别院修正。”
“你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召过来。”
“是,公主。”
赴晏一进屋子就只见赴远山和崔怀瑾坐在主位上,赴晏对着他们行了个礼,“父王,母妃,哥哥呢?”
“晏晏回来了,京儿在他房中收拾行李,刚刚来传了旨,陛下召京儿回京,明日启程。”
“什么?为什么突然传哥哥回京。”赴晏作一副吃惊模样。
赴远山抿了口茶水,脸上满是倦怠,“陛下忽感恶疾,因父王不能离开朔州,才传赴京回宫稳定民心,暂理朝政。”
赴远山因镇守边疆不得回京,召赴京回去当人质,她的好二叔真是下了一手好棋。
“女儿想去看看哥哥,女儿先告退了。”赴晏对着赴远山和崔怀瑾又行了个礼,才跑向赴京的院子。
赴晏到赴京院子的时候没有一个下人在,他像是预料到她会来,已经提前将下人屏退。她几乎是冲进屋里的,直接拽住赴京的衣领,仪态尽失,“赴京,你知不知道这一趟回宫跟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我们前脚刚到朔州,陛下就病重?江资县就这么巧突然发水患,还有流民今日闹事之事,二皇叔一直在暗地里虎视眈眈,这次召你回宫是什么意图你不清楚吗?”
赴京被赴晏的质问弄得有些楞神,他揉了揉赴晏的脑袋,“晏晏,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二皇叔这是在逼我回去。”
“你相信哥哥,我敢回去就是已经有了周全之策,我会处理好的。”
“赴京,我们是同岁,你也就比我早出生一会儿。”赴晏眉目间满是怒意,像是炸毛的猫,“我今天得到的消息,绥陵有人和北疆来往密切,让我小心后院起火。”
“我知道此事,所以我更要回京,晏晏。”赴京安抚似的拍了拍赴晏的肩膀。
赴晏的手逐渐失去力度,一瞬间有些失神,“父王…他知道吗?”
“父王让我放手去做。”赴京点了点头。
“你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
她知道她的宏图大志不该局限在朔州,可她也是真舍不得哥哥进狼窝。
赴晏深呼吸一口气,她将身上藏匿的苍影卫令牌甩到赴京胸口,“苍影卫的令牌,借你了。”
“什么?”赴京下意识接住抛过来的东西,拿着令牌看了半晌,确实是消失已久的苍影卫令牌,“赴晏你手上怎么会有苍影卫?这只暗卫军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哥哥,你有你的计划,我也有我的办法,照顾好我的苍影卫。”
赴晏闭上眼睛,右眼有一滴泪落下,她总感觉这次赴京回京,他们兄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
“苍影卫给你了,给我活着回来,赴京。”赴晏忍住心中对哥哥的不舍,她拍了拍手,将藏在院中的人喊了进来,“楚鹤延,进来吧。”
黑衣袍的少年匆匆赶来,他自屋檐落下,从院中走了进来,进屋后他单膝跪在地上,“属下见过宁昭公主,见过太孙殿下。属下是苍影卫首领,楚鹤延。”
赴晏站到楚鹤延面前,她将楚鹤延扶了起来,“苍影卫首领听令,本公主要你们护送太孙回京,入京后尽全力辅佐太孙,为太孙马首是瞻。”
楚鹤延颔首,“是,宁昭公主。”
赴京闻言蹙了蹙眉,“不行,你把苍影卫给我了你怎么办?朔州不比南阳城安全。”
“父王母妃在朔州。”赴晏哼了一声,“你只管放手去做便是,我们是双生子,谁也没比谁善良。”
“楚鹤延,你必须一同前往南阳城。”
“是,宁昭公主。”楚鹤延单膝跪地,又道,“不如将朔州的分队留下听阮月的指挥,我跟着太孙殿下回南阳城。”
“就这么说定了,赴京,你给我活着回来。也让我的苍影卫活着见我,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