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里，他们似乎比原来要更亲密一些。

可能是那天在海边的谈话，彻底改变了两人对彼此的看法。

他们似乎成了朋友，虽然没有到知无不言的程度，但是心底里，却会不自觉地观察起对方来。

汀雪会在祭祀的时候，用目光寻找祭台下的少年，看着他那头耀眼的银白色头发，汀雪不由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同样的，满川阳也在无声地观察着被人尊为神女的少女。

从她上课穿着校服认真做笔记的身影，再到祭台上，她拿着铜铃，祭祀大海的神圣，这些都深深地映入了他的眼中。

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是在无形中越拉越近。

甚至于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

可能因为两个人同样孤独，所以，才会对这样的情谊，格外珍惜。

……

火光闪过，祭台下的人们拿着火把，随着铜铃声的响起，挥动着手中正在燃烧的火把。

满川阳眨了下眼睛，看着夕阳西坠，朦胧光亮里闪着点点火星。

就在他观看的时候，震动的感觉忽然从口袋里传了出来。

他拿出手机，解开上面的锁屏。

屏幕亮起，信息栏里，是季泽海发过来的消息。

季大帅哥：「图片jpg」

季大帅哥：阳哥，你快看，这是谁。

你阳哥：怎么了？

季大帅哥：没什么。

季大帅哥：就是告诉你，原来追你的那个女生，她又另寻新欢了，您老人家，已经被后浪拍在了沙滩上，没人喜欢你了。

你阳哥：就这事？

季大帅哥：就这事？！！

季大帅哥：这事可大了，关系到你还能不能成为京城第一帅哥。

季大帅哥：人家妹子可是你头号铁粉，连她都脱粉了，那你在校园榜上的排名……

季泽海的话没有说完，与此同时，还发了一个啧啧啧的表情包，似乎是在说满川阳的校草称号，也只能到今天为止了。

远处传来欢呼的声音。

满川阳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地打着字，随后点击发送。

你阳哥：不感兴趣。

季大帅哥：不是吧，阳哥，这你都看不上，人家妹子长得多好看啊。

季大帅哥：看来你单身不是没有理由的，就你那谁都看不上的眼光，我看得找一个天仙，才能勉强配得上你。

你阳哥：少贫嘴……

输入法的光标还在不断闪烁着。

满川阳看着季泽海发的那条消息，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最后，他把上面已经写好的那行字删了，随后打上了一行新的内容。

你阳哥：给你看个照片。

说完，他点开摄像，对着眼前的祭台拍了几张照片。

照相机开着二倍变焦，镜头中少女穿着白色广袖中衣，红色下裙，手中拿着摇铃，红色飘带在空中飘扬。

满川阳看着相机里的画面，按下了快门。

此时的天色已经逐渐暗淡，祭台上的光亮主要由火把支撑。

暖色调的光亮，映照在少女的脸颊上，她手中摇铃一挥，飘带在空中飞舞。

明明灭灭的星火在空中一闪而过，像是萤火虫一样，随着他按下快门的瞬间，一起定格在画面之中。

“咔嚓。”

一声轻响过后，又是一张照片被定格在手机里面。

相册里的照片逐渐增多，他点开微信，想要将照片发送出去。

可是看着那一张张有关于汀雪的照片，他却是有一些怔愣。

他点开其中的一张照片，看着里面手拿摇铃，穿着祭祀服的少女，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看着照片里面正在祭祀的汀雪。

这一瞬间，周围的声音似乎在逐渐远去。

他站在人群中，又好像远离了人群。

他的世界里，仿佛就只剩下那片天，那片海，还有自己和自己身边看诲的那个少女。

时光似乎又回到几天前的那个夜晚，那个——他们得以重新认识的那个夜晚。

漫无边际的沙滩上。

汀雪走在前面，满川阳跟在后面。

海浪不断拍打着沙滩和礁石，发出阵阵声响。

远处星光闪烁，淡淡的月光藏在薄云之后。

海面上开始泛起一层浅浅的白雾，像是一层薄纱，笼罩在海面之上。

他们漫步在柔软的沙滩上，踩出一对对鞋印的痕迹。

整个过程中，他们都保持着安静，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变得很慢，微凉的海风吹拂着他们的发丝，也吹散了海上的薄雾。

信号灯的光亮在海面上一闪而过。

汀雪抬起了手，遮挡住那耀眼的白光。

“那个，”忽然间，她轻声说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认为，赵秉言，是我的男朋友？”

“赵秉言？”满川阳问道，“你是说那个桃花眼？”

“是他，”汀雪说道，“不过，你可不要当着他的面这样叫他。”

“他和他的父亲，在港城的势力很大，你——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什么势力？”满川阳说道，“说不定我还听说过呢。”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了解，我只是知道，海月集团是他们父子的公司，甚至在京城也有海月集团的分公司，”说到这里她微微耸了耸肩，“可能你们家在京城是有一些势力，可是在港城，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到这里，她回过了头，看着满川阳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他们很危险，并且，这和海族内部的事情有关系，你……”

“不参与不就可以了吗？”满川阳双手插兜道，“我一个外乡人，为什么要参与你们这些弯弯绕绕的事。”

说到这里，他打了一个哈欠，说道：“我就是来这里散心的，等‘他’消了气，我自然就回去了。”

“至于我为什么认为那个桃花眼……赵秉言和你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这时，他迟疑了片刻，还是说道：“那是因为，他似乎是有意让我这样理解的。”

说完这句话，见汀雪并没有理解，他又解释道：“借住在你家的那天清晨，我朋友给我打电话了，接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窗边，所以，也就看见了他伸手去抱你的情景。”

“所以你就认为我们是男女朋友？”汀雪在一旁问道，“满川阳，真没想到，你的想象力居然这么丰富。”

“这也不能怪我，”满川阳说道，“当时我又不了解你，猛然看到那样的场景，我自然……”

一旁的汀雪很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一边笑，还一边向着满川阳问道：“那么，你的那句‘你选男朋友的眼光，还真是特别’就是从这里来的？”

“也不完全是，”满川阳答道，“只是想起，当时你在海边，差点就丢了性命，就觉得他如果是你的男朋友那实在是差劲。”

“因为他没有跟着？”汀雪在一旁猜测道。

这个问题，满川阳并没有直接回答，但是他的态度，却也恰恰证明了这么一点……

铜铃声再次响起。

清脆的声响在满川阳身前回荡。

他猛地回过神来，发现，此时已经到了祭祀的中间部分。

他站在距离祭台不远处的公路边上，目光——还落在眼前的那张照片上。

少女拿着摇铃灵动的身影就这样映入他的眼帘。

他看了眼照片，又向着祭台上，那个正在祭祀舞蹈的少女看去。

“嗡。”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又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季泽海的消息便从照片上方弹了出来。

季大帅哥：阳哥，你人呢？

季大帅哥：我等得花儿都谢了，也没看见你给我发过来什么啊。

季大帅哥：「恶龙咆哮jpg 」

满川阳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随后将这张照片的原图发给了季泽海。

你阳哥：「图片jpg 」

照片发出去的时候，满川阳的手指颤抖了一下，脑海中忽然闪过要撤回的想法。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秒，手机铃声忽然从满川阳的手中响了起来。

可能满川阳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给自己打电话，所以他的手机并没有静音。

当季泽海的电话铃声响起时，满川阳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快速将手机铃声调小，拿着手机，快步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可能是港城当地的居民都十分重视每隔三个月的祭祀，所以来看祭祀的人也很多。

他一路说着“抱歉”，一边从人群中挤身而出，直到靠近小山旁，一个僻静的地方，这才接通了电话。

“喂，阳哥。”电话刚一接通，季泽海的声音便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满川阳“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了。

“阳哥，你那是在看什么？”季泽海问道，“那里人们的服饰，看上去和我们平时穿的，完全不一样。”

“祭祀，”满川阳简短地答道，“一个关于海神的祭祀。”

“真没想到，我们阳哥，居然会跑去看那样的祭祀，真是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电话那头，季泽海声音夸张地说道，“阳哥，你不会是喜欢上照片里，这个正在跳舞的女生了吧？”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季泽海压根没想到满川阳会回复他。

然而这么明显的一个玩笑，他居然听见满川阳认真地回答道：“我不清楚，我和她，是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