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来人是江怀因?

不,并不是!

他的衣服是玄衣,却是带着暗亮面的绸缎,用金线绣着盘于云海之间的四爪金龙,大氅与里衣是同样的料子,一双皂靴底部也是淡淡的金色,大氅上的毛领却是灰中带着淡淡烟紫的紫貂毛,贵气无比。

此人身形极为高大,哪怕裹着厚实的毛领大氅,也依然掩饰不住他宽肩窄臀,猿臂蜂腰。

再一看此人的脸,他竟生了一张英俊至极的面容,乌发下是一张有些苍白的脸,星眸剑目,鼻梁高挺,鼻下嘴唇薄薄,单看任何一处,都普通至极,然而看到这张脸,便觉无比出挑。

只有这张脸,就能让西京任何一个未嫁的贵女心动。

他并不如萧舜那样,温润如玉,芝兰玉树,他的英俊也并不是中性的,阴柔的,却是阴鸷而压抑的,叫人看得移不开眼,却也绝不敢再看第二眼。

此人的气势,实在太足,那种力破万钧,唯我独尊,不怒自威的样子,看一眼便两股战战,胆都要吓破。

尤其是此时,他周身的冷气凝成实质,看着那些历城军的样子,已经是看着几个死人。

他身后也跟着一队装备精良的玄甲军,全身黑色,头上盔甲遮盖住眼睛,神色肃杀。

历城军这些兵,吓坏了,全身瘫软在地。

“玄甲军?居然是玄甲军?”

“攻城的不是只有我们历城军,玄甲军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温婵没有跌在地上,落在男人的怀里,

他只是一个眼神,玄甲军没有多余的动作,将那些历城军的士兵,全都抹了脖子,甚至连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静静拖着尸体出去,只剩下那个被卸了膀子的头儿。

他手臂被砍断,怎么可能不疼,但他不敢出声,冷汗流出,只能伏在地上,死命咬着牙。

这世上能有谁随意指挥的动玄甲军,还是玄甲军中的精锐亲卫,唯有他们定京共同的主人。

他疼得打滚,也嗅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却半声都不敢吭,就为了保住一命。

男人搂着温婵,怀中的女人轻的像是一片羽毛,根本就没有分量。

他在她喉咙处一点,那药却并没有吐出来,微微皱眉,身边的一个玄甲军将军,便恭敬的奉上一个玉瓶,他随意将塞子拔开丢下,然而此时昏迷的温婵并不能把药喝下去。

他毫不犹豫,将玉瓶中的药吞入口中,循着她的唇,嘴对嘴的喂下。

她的唇好软,好冰,入口芬芳,让他心旷神怡,但男人却并没有心思品尝,喂进去药后,甚至都没有再多停留,便退了出来。

拇指抹去她唇边多余的药液,还有血迹。

对于他此时此刻做出的行为,这些玄甲军安安静静,仿若未曾看见。

“问出来。”

高大的统领一个抱拳,便叫人把那个唐突了温婵的历城军士兵拖下去,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他凝视怀中的女人,服下了药,果然面色由苍白变得略微红润了一些,他摸着她的侧颈,感受到微弱的脉动,眉宇间的晦暗,才消失了一些。

没过一会儿,统领进来,抱拳过后,压低了声音。

“回主上,已经有了口供,王府已经摘下来招牌,他们是听人说的,这是豫王府,王府富贵,有很多银钱,告知他们的人,还说豫王妃乃是西京第一美人儿,不赶紧来,怕是一亲芳泽的机会就没有了。”

怀抱着温婵的男子,微微扯起嘴角,神情肃杀:“这些权贵全都想要跑出城,谁想要祸水东引让他们来此处?还非要多说一句,生怕要不了她的命。”

“那人处理了吗?”

“已经处理了,可要叫墨卫统领进来?”

男人点头,抱起温婵,转身进入内室。

早在清理历城军时,那几个丫鬟便被打晕弄了出去,如今这王妃内室,除了外面的玄甲军,就只有他和温婵,他竟对着女子卧房,还是别人妻子的卧房,了如指掌。

将她塞入床榻,脱下鞋袜,拉过被子给她盖住。

伸手摸了摸被褥,很凉,他竟如同在自家,从她梳妆台下面,掏出一个暖炉,加上了炭和熏香,放入她脚底,还用被子盖好。

他对她的卧房,似乎一切都不生疏。

做完这一切,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在昏暗的内室,陷入静默。

哪怕是在梦中,她睡得依然不安,紧皱眉头,眼角还有泪痕。

他好似点燃了安眠香,在隐隐约约的香气中,温婵放松了眉眼,更加沉的睡了过去。

墨卫带着一众部下进来时,男人端坐在上首,脸藏于黑暗之中,一言不发。

墨卫统领早就做好准备,此时一见事情败露,早就决定要以身谏言,不惧生死的心,此时却颤抖的像个胆小鬼,主上能出现在这里,便是知道了一切。

他呼出的气都是粗的,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主上……属下,属下……”

心一横,左右也败露了,便什么都说以求一个宽宏处理:“属下这么做,都是为了您!”

“为了孤?”

他的神情很是玩味。

“是,主上,主上对温国公之女关注太多,已经失了本心,主上是要做大事的人,要一统天下的君主,怎能困于男欢女爱,喂一女子牵肠挂肚呢?而且此女,此女伤害过主上,属下不愿主上仍旧执迷不悟。”

真是好一副直言不讳的谏臣模样,说着一副为他好的样子,实际上却满是控制和操纵。

他轻笑两声,说不出的嘲讽。

墨卫统领吓得更加胆寒,他不是不怕,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功,仗着是最早跟着主上的人,以为温婵不过区区一个女人,为了美色,主上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不会对自己如何,最后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罢了。

但此时他战战兢兢,才想起来,主上是最厌恶如此。

定京那些自以为忠直的谏臣,被墨卫逮住把柄,处理了好几个,而现在他竟然一时仗着从前的情分,做了主上最忌讳的事。

从龙之功?他还远远够不上呢。

冷汗浸透了他身上的衣服。

“主上,属下错了,属下一时鬼迷心窍,求主上饶恕!属下……属下一定戴罪立功!”

墨卫的副统领,脸上已然露出不忍之色。

“念在你跟我多年的份上……”

统领脸色一喜。

“赐你自裁!”

他的脸色迅速灰败下去,瘫软在地上,喃喃自语不敢相信:“主上,难道要为了一个女人,昏庸至此?连忠心耿耿的属下,都要弃了吗?”

哼,男人轻嗤一声,玄甲军统领挥手,玄甲军自然将他拉下去,免得他在此处惹得主上心烦。

男人起身,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玄甲军将军不由得一晒,将墨卫腰牌递给原本的副统领:“恭喜高大人,您升官了。”

副统领也是吓得头上流汗,却仍旧不知该说些什么,机械的接过腰牌。

玄甲军将军看出他心中所想:“高大人,也觉得主上是沉溺美色,为了一个女子处置何大人,是昏庸不公?”

他哪里敢说是,但心里怎么想就不一定了。

“请秦大人示下。”

“咱们这位主上,乾纲独断说一不二,决定的事是绝不会做更改,我们为人臣子,有意见当面提出,大家都可商量,你跟着主上也有四年了,平日有谏言,若说的有理,难道主上不会采纳?”

副统领想了想,轻轻一叹:“是,果然如此,主上并非是非不分,不听谏言之人。”

玄甲军将军颔首:“这就对了,何大人犯了主上的大忌!何大人因何原因,成了墨卫统领?难道因为他特别能干,还是特别会为主上排忧解难?”

“都不是,他是靠资历,你高大人能力比他强,可他却压你一头,不就是因为他跟着主上早,主上不愿他这种老臣得不到相应的地位感到尴尬,可他擅自做主,背着主上自行行事,自以为是,一个能力不突出,又喜欢自己做决定,最后坏了主上大事,又身居高位的人,你说主上不处理他,处理谁呢?”

副统领叹气:“怪我当初没有拦住何大人。”

他抬起头,忽然压低了声音:“主上对那位王妃,是认真的?”

玄甲军将军微微一笑:“不论是不是认真的,如今西京已为我们所有,拿下这天下是早晚的事,既然天下都是主上囊中之物,何况一女子?”

他拍了拍高大人的肩膀:“便是主上真对此女动情又有何妨,这么多年主上洁身自好,倘若此女得宠为主上绵延子嗣,乃是大功一件,你我都不该置喙主上内宅之事,高大人,你我娶妻纳妾,主上可有过执意阻拦?”

副统领叹气:“秦大人说的对,我原本也是对何大人这么说,只是他……”

“他着想了,陷入执念,咱们这位主上,岂是受他人掌控的,他既触了主上逆鳞,自然要承担后果,高大人,以后这墨卫统领就是你了,可别辜负主上的一片倚重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