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壁咚
身影被月光拉长。
岳霁白靠着虞归家的院墙蹙眉深思。
胖虎闲逛到他脚边,他低头看了一眼,俯身将它捞起。
一人一猫对视,胖虎叫了一声。
岳霁白凑近它,语气不满,“凭什么你歪个头她就能原谅你?”
胖虎用爪子抵住他逼近的脸,下一秒就被他嫌弃地放回地上,“走了。”
岳霁白步伐迈得很大,回到诊所,从里锁了门上二楼。
换上手术服,清洁消毒。
手术前的步骤几乎已经成为肌肉记忆。
手术室内放置着几个医用器官模型。
用模型其实并不需要进行手消这些术前准备,只是为了更贴近真实的手术场景。
冰冷的手术刀握在手中,将眼前器官模型想象成患者时。
脑海里出现经久不散的噩梦。
仪器的警示音,医护的惊慌,家属的崩溃…
岳霁白用力闭了闭眼,即使发抖还是试图平复自己。
“你也不想就这样认输。”
回想虞归轻柔的话语,他深呼吸自我调节。
岳霁白重新捡起掉落的手术刀,手上颤抖好像缓解了一些。
“是你害死了——”
尖锐的声音击中他,脑袋嗡地一声,刚被捡起的手术刀又一次从手中滑落。
手术室的门被关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手套都没拽下,岳霁白拉开冰箱,拿起一罐酒。
手指已经勾住了拉环却突然顿住。
“你又去海边喝酒了?”虞归问他的时候无意识蹙眉。
冰箱里的冷气,让岳霁白找回片刻镇定。
他把那罐没打开的酒重新放回去,关上了冰箱。
洗完澡后,点开下载好的视频播放平台,搜索了虞归的名字。
跳出来的电视剧封面几乎都是双人,甚至有一部现代剧都要亲上了。
岳霁白神情凝重,充了会员点播放。
“老白,你这是宿醉了?”
宋琼早上撞见晨跑的岳霁白,忍不住咂舌,“你这满眼的红血丝,自律的有点自虐了啊!”
迎面看到虞归。
岳霁白语气严肃,“谁宿醉?我一滴都没喝,我戒了。”
宋琼难以置信盯着他,“真的假的?”
“你来。”
岳霁白拍了宋琼一把。
宋琼疑惑跟上他,“干嘛呀?”
“把我那的酒搬你家去。”
擦肩而过时,虞归本来是当作没看见。
“我看了你演的电视剧。”
岳霁白不动声色放慢了脚步。
落花被微风带到虞归脚前,险些被踩到。
鞋尖掉转了方向,她拉住岳霁白的衣角,“你怎么突然去看?看的哪一部?”
虞归睫毛轻颤,眼神里有一丝局促。
“你是为了找新的乐子取笑我?”
松开衣角,只是一瞬间被握在手中,连褶皱都没来得及形成。
岳霁白面对虞归。
她看到他眉头微动,就后退一步,“算了,当我没问。”
心里下意识害怕听到他不尽人意的回答。
每一部作品,虞归都用心对待。
为了演好那个角色反复揣摩,反复跟导演编剧沟通,向同组前辈讨教学习。
裙边翩然,虞归被迫靠在墙上。
岳霁白一手撑在她左侧,直勾勾盯着她。
今天的风很温柔,吹动发丝,在心间拂过带起清浅的涟漪。
“整部剧里,那个男的这么拦了你18次。”
岳霁白眼神复杂,“这不耍流氓吗?”
虞归顿时知道他看的哪部戏。
是她多年前拍的,一些剧情放到现在已经并不再吸引人。
虞归笑声悦耳,眉眼弯弯,“那你还学?”
近距离看着她的一颦一笑,岳霁白反倒像是剧里被壁咚的一方,心头小鹿发疯乱撞。
“你干什么!”
邵筝筝一声呵斥,把岳霁白推开。
老母鸡护崽的架势,把虞归挡在身后。
接着就面露凶光地威胁,“告你性骚扰啊!”
“谁!”大老远未见江淼其人,却闻其声。
宋琼立马高声回应,“没谁!误会,淼淼你别着急啊。”
回头又立马跟邵筝筝解释,“我们不是坏人,都是虞归朋友。”
在宋琼的提议下,几人一起在海边烧烤。
听了邵筝筝以为虞归被人欺负。
孟乔怡笑完,目光正色,“自杀的乌龙也是你搞出来的?”
邵筝筝面上窘迫,“对不起,我…”
孟乔怡直接打断她,“之前的事不归我管。”
“但从今往后,就算是你再担心虞归,这种可能会导致她出负面新闻的行为,不允许再发生。”
“我知道了,孟总!”邵筝筝惶恐应下。
虞归给两人分别递了根串。
孟乔怡接过时脸上已经没了严肃,“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就享受下开机剩余的假期。水下戏,你在海边长大应该没问题吧?”
江淼下意识要开口,虞归用眼神制止,随即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对于孟乔怡若有所思的表情。
虞归扬起唇角,“开拍前会确保没问题。”
圈内跟虞归合作过,基本对她的评价都很不错。
敬业事儿少,配合度很高。能克服不用替身,她都自己上。
作为老板孟乔怡十分满意,以饮料代酒跟虞归碰了一杯,“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小时候没被爸妈接到泽川之前。
虞归经常跟江淼宋琼这些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们一起组成“探险小队”,到处跑着在岛上探索。
当时宋琼拿树枝在上面绑了红领巾,当作他们小队的队旗。
虞归为了能当举旗手,还偷偷拿零花钱给宋琼买东西吃“贿赂”他。
那时候的快乐纯粹而简单,虞归跟个野猴子一样,爬树翻石头找宝藏。
他们明明都知道那所谓的宝藏,只是从跳棋盒子里拿出来的玻璃珠,依然在找到的时候开心不已。
无忧无虑的童年就像在海边放的仙女棒,绚烂如花却转瞬即逝。
慢慢长大,探险小队的队员们渐渐减少,跟随各自父母去往外面的城市。
他们还会为要离开的队员办欢送会,约定着再次见面,一起探险。
虞归跟队员们立下过保证。
当时她挺直腰杆儿,用自己认为最标准的姿势敬礼,“请大家放心,我作为副队长肯定不会离队!”
只是作为孩子,自由的程度由父母决定。
得知要离开溪荀的时候,虞归哭着跑出家门去找探险小队的队员们。
大家七嘴八舌的给出意见,最后决定让虞归躲到江淼家的渔船上。
到时候虞归爸妈找不到她,就没办法带走她。
本来约定好谁也不说。
但到了天黑还不找虞归,秦世云哭着拉着宋琼的手问他。
一向温柔慈祥的奶奶流泪,宋琼还是说出了虞归的藏身之地。
也幸好他说了。
天黑后的渔船上,因为海风灌进船舱发出可怕的呜呜声。
虞归吓得不轻,也只能拼命捂着嘴掉眼泪,因为生怕哭出声自己就会被怪兽吃掉。
家人和岛民找来的时候,虞归虽然害怕但更不想被爸妈找到带走。
她像个无头苍蝇躲藏,却失足掉进了海里。
渔船都在码头边上停靠,要是在白天很快就能把虞归救上来。
可偏偏是夜里。
虞归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妈妈在她抢救的时候因为害怕一度晕厥。
后来虞归还是闹着不愿意离开小岛。
爸妈只好趁她还没睡醒,一大早带着睡梦中的小姑娘告别她的童年。
醒来时发现在船上,虞归哭得差点撅过去。
爸妈不知道虞归是因为不能守护与小伙伴们纯真约定而难过,她落海的事还让他们心有余悸。
一时忍不住训斥她怎么能这么不听话。
溺水也给虞归留下了心理阴影,之后她学游泳总是因为恐惧失败。
作为事件的亲历者,江淼和宋琼当时也都被吓得直哭,还都挨了一顿揍。
这回虞归爸妈送她回来,加之对她心理状态的担忧,特意提过虞归到现在还不会游泳。
虞归在烤串的时候,江淼来到她身边。
她倒是脸上明媚,“这么担心我啊?我可是准备找你拜师。你作为咱们小队水性最好的队员,能不能收下我这个可能有点麻烦的徒弟?”
“我怕我狠不下心啊。”
江淼下巴搁在虞归肩头,眼里含着心疼,“我这一听说你要下水,脑子里就回想起你被大人们围着抢救,那时候我跟阿琼都快吓死了。”
烤架上的肉串劈里啪啦,跳出的火星落在沙滩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两只手都正忙着,腾不出手的虞归,用脑袋贴了贴江淼低语。
“淼淼,孟总千里迢迢跑过来,是她个人愿意给予我的尊重,并不是我有了挑三拣四的权利。”
虞归将手里的肉串翻了个面,“圈子里的竞争残酷激烈,我已经快要二十七了,还有很多负面争议。”
“对我来说,不甘心的滋味比溺水的阴影更可怕。”
“更何况。”
她眼里倒映火光,不自觉扬起唇角,“我已经放出豪言,说我不当逃兵了。要是这么快就又临阵脱逃,肯定会被那人当成把柄狠狠嘲笑。”
江淼帮她拿了盘子,“谁啊?谁敢嘲笑你,我第一个帮你揍他。”
把烤好的串装盘。
虞归眼波流转跟江淼开玩笑,“淼淼,你对我这么好,宋琼会不会吃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