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令嘉和讨厌的事情
事实上就算眼下凤椒殿未要顾紫菀入宫,兵马副指挥使家也是准备要解除他家五姑娘同陆怀肆的这纸婚约的,毕竟区区兵马司副指挥使家怎敢同皇室抢人,他家区区五姑娘更怎敢占着公主看上的人?兵马司副指挥使家少不得要明哲保身。
当顾紫菀入凤椒殿来到皇后面前时便是带着她父亲兵马司副指挥使亲笔书就的她同陆怀肆的退婚书,“陆大人如今已非池中物,臣女实在不敢高攀。”
呈去退婚书后,顿了顿,又道,“父亲说了,退婚后便将臣女许给沂州关口守备家。”沂州关口守备是五品外放官职,主要镇守雁门等险要关隘,众所周知,雁门关是极苦寒的,顾紫菀这桩婚算是极委屈不过了,自然,兵马司副指挥使不是糊涂的,他这么做是他很清楚的是,若要安然无恙的度过这次风波,便只有叫顾紫苑远离,叫她再无同嘉和公主争夺心上人的可能。
很快的,这消息便从凤椒殿传到了明珠宫嘉和耳朵里,此前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竟会是如此峰回路转的发展,对此,她自然是极愉悦不过的,一时满心欢快的来到凤椒殿,问及她母后到底是如何叫兵马司副指挥使家退婚的。
事实上打小帝后便不想叫嘉和知道这些复杂世事,自然的,皇后只同嘉和说是原来顾紫苑已同沂州关口守备家的嫡子两情相悦,理所当然的便解除了同陆怀肆的这桩婚约。
转眼中秋便至,时值眼下,自然嘉和是天底下最欢喜的人,这晚东苑戏台上唱的演的都是极欢快喜乐的戏码,《鹊桥》、《化蝶》、《七仙女》……一如嘉和此刻的心境。
眼下所有的一切无一不如她所愿,就在这次中秋宫宴上父皇同天下人公布了她同陆怀肆的喜讯,婚嫁的日子就定在来年六月,正是嘉和最喜欢的春明柳媚时。
至于这中间的时日自然是要给嘉和兴建公主府、重工打造凤冠霞帔等一系事宜,一时间皇城内外都为此忙碌着,唯一最清闲的人便是嘉和,按照太子的话说,便是,“嘉和实在是命好,生得合时宜,更合帝后心思,打小便掌中宝似的捧着护着长大,就连眼前婚事都能由她自己择选做主,更不必她操半点心……”
只是两个月后,就在嘉和最讨厌的隆冬时节发生了一件最令嘉和讨厌的事情。
原来这日正是顾紫苑远嫁沂州日,冰天雪地里陆怀肆竟策马去拦,白茫茫一片中顾紫苑送亲队伍分外显眼,鲜红似杜鹃啼血,虽终究陆怀肆没能阻止,但据说顾紫苑送亲队伍就在兵马司副指挥使府邸门口耽搁良久。
毕竟眼下谁又不知陆怀肆可是同嘉和公主婚约在身的准驸马,一时间皇城内外都在沸沸扬扬的传着这件事情,众人不难看出,陆怀肆对顾紫苑是有心的,便不乏多叹惋着造物弄人。
自然,理所当然的,这件事情也很快传到了明珠宫传到了嘉和的耳朵里,见陆怀肆如此不能放下顾紫苑,嘉和一时心头愠意难抑,晚膳也没心思了,存着满腔的怒火倏地起身要往乾元殿去。
早听闻今儿父皇为了江南水道的疏浚事宜着急上火开了晚朝,自然,陆怀肆也是少不得要在的。
待到来时晚朝还未结束,明亮的灯光从雕龙雕五蝠落地窗透出,一抹明黄映在光洁的墨黑色砖墁上显得这里氛围格外紧肃。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是父皇拍案的声音。
不难想见,眼下父皇是真的生气了,“每年入春前后江南必发水患,通浚治理多年毫无成效!”震耳欲馈的声音从里传出。
事实上谁又不知,眼下光顺帝如此着紧江南水道事宜,更为此发如此大火,终究还不是为着嘉和公主?
众所周知,嘉和公主实在是帝后的掌上明珠,眼下已定嘉和公主春时出嫁,自然光顺帝不想届时有任何不应景的事情发生,这次为着嘉和公主的婚嫁,对于江南水道等一应事宜光顺帝也下了死命,“如若年后春时再犯水患等灾祸,工部上至尚书,下至侍郎一律严惩不贷!”
嘉和站在乾元殿外的梧桐树下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了散朝,此时半空又飘起了细密的薄雪,不一会儿便把乾元殿檐角两边悬挂的八角鎏金宫灯外罩轻覆大半,本清亮的灯光一时变得朦朦胧胧的。
眼下夜风寒气愈甚,嘉和出来得紧,就连兔毛斗篷都未及换上,身上只是一件家常的姜黄锦缎小袄,此时此刻她被冷风吹的,被冰雪冻的,掌心冰凉,整个人瑟瑟发抖,长长的羽睫上承托着颗颗晶莹剔透的雪粒。
目光所及,陆怀肆正眉目整肃的出来,到门边时袍角一时被从外灌入的夜风冰雪吹掀翻飞起,更衬得他周身清冷,众臣中陆怀肆郎艳独绝,格外突兀,嘉和一眼便看见。
与此同时,那双若寒月飞雪的长眸也倏忽映入嘉和此刻皎皎苍白的面庞,风雪中那淋湿模样,仿佛桃花着水,叫人如何不生怜惜?
四目相对间,嘉和已来到面前,“陆怀肆……我、我都知道了。”她分明愠面愠色抬眼看着他道,顿了顿,“你就没什么想要同我解释的吗?”但那带愠意的眉眼之间更多的是委屈。
陆怀肆自然知道嘉和指的是白日里他去兵马司副指挥使府门口阻拦送亲的事情。“你、你都同她退婚了,你还想着她吗?”嘉和眼角眉梢委屈颜色更浓。
“不敢。”陆怀肆轻启薄唇,垂眸对着嘉和如是道。
不敢……是想,而不敢么?一时目光思索着,顿了顿,“陆怀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不想,还是不敢?”
当“微、臣、不、敢”四个字极清楚的落入耳中时,嘉和心头忍不住的感到,又是生气,又是难过,又是极委屈的……不由的,眼底温热泛出湿润的水光来,瞳眸中反映着的陆怀肆的剪影变得模糊朦胧,就连睫羽承托的雪粒也融化成点滴晶莹清透的水珠,颤了颤,水珠混合着眼泪一同滚落脸颊,“陆怀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