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噩耗
极奇怪的,也许是若有所思、夜有所梦,嘉和太在意陆怀肆的话,果然的,一如陆怀肆白日所说,嘉和被噩梦惊醒,满心恐惧,就连寝衣也被冷汗浸透。
此时此刻满殿的灯烛已经都被点亮,阿若听见嘉和的呼唤也来到床边忙撩起纱帷。
就在这时,门又忽被“咚咚”敲响,说是光顺帝要御驾亲征前往边境,内务府命陆怀肆连夜入宫筹备光顺帝不日的出征典仪。
眼下嘉和婚事已完,光顺帝对焱国势在必得,自然不会再等。
听言嘉和眉眼间更生担忧,不由的蹙起眉。
父皇要御驾亲征,万一生出任何意外怎么办?
虽然嘉和极不想父皇御驾亲征面临险境,但终究她也明白,此前焱国行径卑劣、手段龌龊的灭了幽州守备满门,眼下只有父皇御驾亲征才能叫幽州百姓安心,才能彰显国威,更何况,也只有父皇谋略能叫焱国人再无所施其伎,就算嘉和不乏担忧,但她也始终坚信着父皇必定能叫焱国人弃甲曳兵、如鸟兽散。
光顺帝御驾亲征后自然是由太子监国,时常的,太子明里暗里提点陆怀肆好生对待嘉和,这些,嘉和也都是知道的,前日太子前朝议及文教改革事宜朝陆怀肆大发雷霆,免了他半年俸禄,也是听闻陆怀肆至今同嘉和不睦,两日后,又更是故意追封顾紫苑五品诰命宜人,谥“烈”。
一时陆怀肆冲入殿门,来到嘉和面前,居高临下的愠眸愠色对着嘉和,“够了吗?殿下。”
“你还要让死人不能安息吗?”
事实上近来嘉和总是被噩梦惊醒不能睡好,精神精力并不佳,几乎都是待在府里休息,就算知道这些事情她也尚且还没力气去管。
就在这时,陆怀肆忽顿了顿,端量嘉和,“怎么?”他薄唇轻启,分明带着抹极冷的讽刺,“睡不好?”
嘉和自然听得出来陆怀肆话中深意,是啊,陆怀肆看来她是良心不安才会如此,眼下她是被他一语中的,抬眼对着陆怀肆垂眸,“陆大人,不论你信不信,我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我、我只是喜欢你罢了……”
“从第一次见你,便不受控制的喜欢了你。”认真看着陆怀肆。
“陆大人,也许你不会相信,这个世上不会有人比我对你的喜欢更多。”此时此刻嘉和眼角眉梢动情却又更透着伤痛。
“就是顾紫苑……”说及此,不由的顿了顿,“也不能。”
“说这话,”陆怀肆冷面冷色对着嘉和,“你有什么资格?”
真切的,嘉和听言被这比针芒还锋利的话给深深刺伤了,她有什么资格,是啊,她有什么资格,从来,陆怀肆都没有对她生过半分喜欢,从始至终陆怀肆心里眼里都只有顾紫苑,而她的喜欢,不过都是自我感动的一厢情愿罢了。
顿了顿,“可是,不管怎样,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嘉和伸出手紧紧攥住陆怀肆繁复江崖纹案的袖口,却被陆怀肆倏地抽开。
就在这时,一个可怕的消息传来,是光顺帝在幽州边境落入敌军圈套遇袭,生死未知。
嘉和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发生在她最不经意的时候,近来尽是连捷的喜讯,眼看着焱国节节败退,光顺帝将要大获全胜,就连嘉和原本心里对光顺帝的担忧都已经消散近似于无,却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事情在任何人都无预料的情况下急转直下。
兀地,嘉和听言瞳眸震了震,巨大的惊动下,嘉和根本顾不及疲惫,忙风驰电掣着抽身冲出殿门叫人备车入宫去。
来到乾元殿,皇后及太子都已经在了,两人同嘉和一样,都急切的想知道光顺帝眼下的情况,都在焦急等待着。
但整个上午都无半点消息传来,直到晌午时分,太子遣去的人才回来,说是光顺帝被一支冷箭穿心,情况大抵是不好的。
自然,无论皇后还是太子眼下听言虽都不动声色,但却也都心如明镜,恐怕是少不得要将后事置备起来了,同时也不难想见,这种情况下,显然兵师不能再朝前进军。
一时太子便命幽州边境全线撤兵班师回朝。
就在半个月后,边境大军及光顺帝便总算回朝,只是嘉和在乾元殿见到的却是光顺帝棺椁及一副冷冰冰的遗体。
原来彼时太子命撤兵的不日凌晨便有噩耗传来,说是光顺帝已在幽州衙邸伤重不治驾崩。
虽对眼前光景已有心理准备,但在此时此刻,光顺帝棺椁映入眼帘的瞬间,嘉和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尽管伤痛难抑,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还是尽力强忍着泪水。
整场觐仪,嘉和晶莹泪珠直在眼眶打转,却终究没叫掉出半点。
直到觐仪结束,光顺帝棺椁入太庙后,嘉和同皇后同太子一起来到,再也不能控制的,“噗”的跪在棺椁前,眼前一片模糊,大颗泪水断线珍珠般的接连划过脸颊落地。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做梦,不会像噩梦一样惊醒后便消散如烟,父皇是真的离开了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回想父皇离开前她最后见到的父皇的雄姿英发,一时嘉和此刻心头伤痛便不由的更重了。
就在这时,嘉和手臂忽感到一紧,回头原来是太子伸出手拉了嘉和。
倏然的目光所及,令嘉和诧异的是,身后不论太子还是母后颜面都无半点悲伤颜色,仿佛父皇及父皇的死都是同他们无半点相关,母后及太子冷静得令人生骇。
在嘉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大殿已被禁军团团围住,事实上不仅仅是大殿,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京都眼下都已在禁军的掌控之中。
自然,禁军是听命于皇后及太子。
对于眼下情况,皇后及太子其实早已计议多时,就在噩耗传来的那刻,皇后及太子便开始了今日部署。
嘉和当然不能接受更不能明白,母后及太子哥哥冷漠到何等地步,才能在父皇尸骨未寒时,便无半点伤痛的冷静部署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