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难平

后颈被人紧紧握住的那一瞬间,芙蕖有着本能的挣扎,但距离太近了,他用力将她按下来后唇瓣就严丝合缝贴在了一处。

水汽向上氤氲着,模糊了男人坚实蓬勃的臂肌,他不容抗拒地擒着貌美的姑娘,明明身位矮了她一截,却仍能以一副侵略者的姿态,攻城略地。

激烈的亲吻让人热血沸腾,贺霄头皮在发麻,呼吸沉重间,深深汲取着柔软温热的唇舌,他鼻间溢出满足的喟叹,下午未曾实现的那些念想现在变成了更加完美的体验,格兰玛莎的滋味叫人欲罢不能,天生就能勾得他无师自通。

激情涌动的男人也变得更加强势,他另一条手臂绕过她的腰,用力试图将人抱进怀里,抱进水中来,他想让她躺在自己怀里接受接下来的亲吻交缠,但那姑娘的手臂却一直撑在桶壁与他僵持着对抗。

他不好蛮力叫人屈服,湿漉的手掌摸上她的手臂,想掰开她借力的途径,“松开,松松。”

贺霄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被啃吮得嫣红一片的唇瓣上,就这么一点间隙的功夫,也不舍得完全放开她,仍是缓缓慢慢相贴着,不时还能啄吻一下。

但不管他如何诱导,面前的异族美人却始终不肯松手就范。

贺霄也没勉强,既然山不就他,换个方式也能圆满,他从水中起身,臂膀穿过去勾抱着她的肩背,将人往怀里压,想彻底占据最佳进攻位置。

结果人刚一站起来,就被她手嘴并用强势压回了水里。

那腰肢劲韧有力,她身子前倾用力往前压吻,将男人推靠在了木桶边缘上,离开时候发出了一声清脆的亲吻声响。

贺霄的呼吸仍未平复,并不满足地看着她,芙蕖勾唇笑了笑,在这昏暗光线下露出了几分狡黠,“且泡着吧,别心急,我去拿点东西,等我回来。”

男人靠在浴桶里,盯着她的背影,喘息的胸膛和加速的心跳,直到那身影利落消失在屏风后,他才突然一个人回味地笑起来。

没过多久,贺霄闻见了一阵刺鼻的浓烟味,从紧闭的门窗缝隙里钻进来。

他立即意识到不妙,‘哗’的一声从水里站起身来,但方才搁在架子上的衣服却是全都不见了。

船舱外,火势蔓延得相当之快,水贼和草寇都是隐藏在山水间的巨大危机,冲上来就是烧杀掠夺。

护卫和贼寇厮打在一起,这群草莽谋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计,下手又准又狠,占了突袭的先机,一时间竟是难分胜负。

李恪满身煞气砍下一名贼寇首级,少年英雄倒提着一柄鬼火长刀从火光中大步而来,那不好惹的气势震退了周遭的好几个水贼,扭头就跑。

刀锋似鬼影闪烁,逃跑的水贼被追上一一斩杀,无人能挡其锋芒。

宋振东在二层船舱上御敌,也看见了那利落漂亮的身形,这小子虽然嘴巴惹人嫌,但也算是恃才傲物了,看起来还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

猎猎火光将夜空都要烧红,狂风助势,黑烟弥漫笼罩,正当此混乱之际,宋振东看见了桅杆上攀附的一道鬼影。

“当心!!上面!!”他暴吼出声,只见那鬼影冲着李恪一蹬而下,速度奇快无比,跳跃的重量加持了下坠的力道,像一颗天外砸下的巨石。

哐啷一声清脆巨响,刀锋兵刃相撞的声音在这一瞬间盖过了所有喧嚣,李恪承不住这泼天的力道,被砸得虎口发麻向后倒退好几步才站稳,中门大开的瞬息间被迫接了对方飞起一脚旋踢,整个人重重砸断了舱边栏杆倒摔出去。

方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大煞星就这么被从二层踹下了一层,险险一刀插在船舷边上才没有直接砸进水里。

李恪神情狰狞气得胸腔里鬼火直烧,刚爬上来就着急要上去找场子。

滚滚浓烟之下,那个满身黑衣的鬼影站在舱边往下俯视了一眼,火光将那双戏谑嘲讽的眼睛照得透亮,已然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那人随手丢了手中两截断刀,转身两步窜走了。

“有种的别跑!”李恪满身张狂嚷嚷着要追,然火势在夜风之下已然有些不受控制了,烧塌了木板砸下来,隔断了上下通道。

“火太大了,跳水!!”混乱中贼寇大喊一声,紧接而来的便是接二连三落水的沉闷声响。

宋振东眼看火要将船烧穿,不顾火势往房里反冲,险些被残缺的门板砸中,被一阵大力掐住胳膊往外一甩。

宋振东险险滚在甲板边上,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贺霄将他拽起来后急切问:“其他人呢?”

“跳水吧二爷,这船保不住了。”宋振东边咳边做出了判断,“在外面的自己知道跳船,要真有还在里头现在也救不出来了。”

“你先走,去找他们,岸边芦苇荡汇合。”贺霄边说边撕下了身上湿漉的衣裳蒙住口鼻,尽管直觉以那姑娘的机灵劲应该不至于被困死在里面,但他还是不放心想进去搜一圈。

“二爷你别进了,里面太危险了!”宋振东拦不住他,前后踌躇,只好自己先跳船求生了。

火场中,贺霄脚下灵活避过所有障碍,他大喊了几声有人吗,四下只有燃烧的呼啸声回应,整条船上仿佛就只剩下了他最后一人。

贺霄悬着的那颗心稍稍放下,正要回撤,忽地听见侧后方一阵急促脚步声袭来。

电光火石之间,男人在转角处撞上一道倏然窜出的鬼影,二人的反应力皆是不俗,也相当有默契,若非必要尽量避免在这快要坍塌的火场里交锋,双双选择了避让。

高手过招,只需要这么一个照面,贺霄便能判断出来,这人的脚下功夫练得相当灵活,走位绝不输他。

那鬼影一身玄黑在这火光中照出了狰狞的颜色,他三步并作两步窜到窗边,背对着外面的无尽月色,见贺霄并没有要追的意思,冲他戏谑打了个再会的手势,纵身一跃向后翻下了船去。

这场火烧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彻底熄灭,州府得到消息带人连夜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丑时了。

芦苇荡里烧着火把,中间的苇草上躺着几具已经烧得辨不出男女的焦黑尸体,旁边还摆着一顶烧变了形的顶冠,依稀还能分辨出应该是女人戴的那种鎏金冠。

贺霄高大的背影站在前面,散发的气息阴森骇人,周围所有人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地埋着头,四周只有猎猎风声在呼啸。

这气氛显然压抑到了极致,州府老爷颤巍巍上前,也不敢轻易出声说话。

火光在男人的脸侧跳跃着,他神情肃穆狰狞,活像是地狱里要吃人的罗刹鬼,“三日之内,我要把这山中方圆十里所有的贼窝子,全部夷平。”

很快,横行在这山水间的草莽贼寇全都遭了大殃,受调前来的军队雷霆手段将匪寇一网打尽,反抗者当场绞杀,受降者充入苦役终身服刑。

深受其害的百姓们拍手叫好,那些贼寇藏匿多年,州府始终难下决心铲除,此番他们自己踢上了铁板冲撞了朝廷命官,有此下场,大快人心。

贺霄将那姑娘剩下的残冠埋在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辨不出究竟哪具尸体是她的,他便作主一并火化了,并未入殓,只给她立了个衣冠冢,骨灰扬在了冢边的清风里。

贺霄此生坦荡磊落,从未有过这般懊悔痛苦的时刻。

如果不是他执意将人带走,她不会遭此大难,他的一己之私改变了姑娘的一生,口口声声说着要护佑她给她安宁,却是连最基本的都没有做到。

立冢那日贺霄一个人带了两坛酒,并着墓碑坐了一整宿,愧疚和苦闷堵在喉咙立,一晚上都没脸跟她说上一句话。

其实贺霄心里清楚,那姑娘身上的疑点颇多,最明显的一点也就是那日晚上他那些不翼而飞的衣服,将他困在房中好些时间,这才错过了最佳反攻的时机。

但此时悲怆的情绪盖过了所有敏感的思绪和神经,这所有的解释和怀疑,都像是在给他自己找的借口。

分明就是他疏于防范,他的过错,就此断送了自己唯一心动过的女人的一生。

这一刀子扎进心肝扎进肺里,挫败和自责比天重,他甚至幻想她是带着目的居心叵测而来,玩上了一招金蝉脱壳。但这种希望实在太过渺茫,酒醒之后现实又再沉甸甸压在心头叫人喘不上气。

这个女人以最惊艳的方式在他眼前出场,又以最惨烈的方式告终,虽然短暂,却是成了来去剧烈的意难平,在贺霄心里画下了极其深重的一笔颜色。

他显得比之前更加冷硬强势了,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李恪连立几道大功,如愿以偿调入了赤羽营为前锋将军,第一件事就是匆匆冲进将军帐对他道:

“二爷,我查到了一个消息,关于那个叫芙蕖的异族女人。”

贺霄心里一跳,对于这个名字,无端的仍有期待,“什么消息?”

“那日黑水寨之所以能那般精准埋伏咱们,上船后又对地形位置了如指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收到了密报,咱们船上有奸细!”

李恪一万个不愿意看见二爷为那女人神伤自责,迫不及待要揭开她的真正嘴脸,“他们就是里应外合,那日的船是秦副将置办的,除了咱们自己的人之外,就只有一个外来者,二爷,那女人根本就是刻意接近你的。”

贺霄并没有听见自己想听到的话,神情黯淡下去几分,平淡道:“她没有刻意接近我,是我非要她不可的,若非强势,她不会就范跟我走。”

李恪还想再说些什么,贺霄抬手止住他的话,“那日她在台上连我的位置都辨不清,后来有没有欲拒还迎我也很清楚。即便再如何心存侥幸,那十里八乡间的所有山寨,秦朗尽数捉拿缴获,也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李恪听着味不对,但话全哽在了嗓子里,站在那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贺霄语重心长拍了把他的肩膀,“我知你是好意,但我无需开解,此番出兵南邵,是你极好的历练机会,别把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了,收拾好状态,备战出发。”

“是!”李恪被拍得眼睛冒光,但积极应声后看着二爷继续批注军务的侧脸,又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他的初衷好像并不是来开解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赫露莎切大号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