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岑映雪连比划带解释,半个会议室都是大小姐激情演讲的身影。
祁律师坐得老远,生怕岑小姐一个激动,把他的电脑给砸了。
其实他是反对沈珩跟岑映雪来往的。
除了岑小姐本人,所有人都知道岑有山与沈珩之间不是简单的上下属或者忘年交,而沈珩的突然辞职也不是一时冲动,只有岑小姐倔强地认为是她父亲给的工资留不住沈珩。
估计岑有山自己也没想到,犯罪证据不仅被沈珩拿走一小半,连闺女都被拐跑了。
“所以,你是要找王星星是吗?”
祁寒终于开口打断了岑小姐激情澎湃的演讲。
毕竟,沈珩太有教养,不会打断人;陈晋又太怂,不敢打断人。
恶人只有他来做。
“没错没错!”
岑映雪眼中的焦急不似作伪,祁寒才缓缓将背靠在座椅上,用指尖轻扣文件。
“怎么了?”
沈珩看他一眼,知道他有话要说。
祁寒解开西装一颗扣子,撑着额头皱眉,在他耳边低语:“一会儿跟你单独说。”
岑映雪狐疑地盯着二人。
“你们俩不可以靠那么近!”
岑大小姐正义感爆棚,以一己之力挡住两人的交头接耳。
“阿珩哥哥是梁瑄哥哥的,律师也不可以当面NTR吧!”
陈晋立刻冲上去捂岑女侠的嘴,指指自己的脑袋。
“祁寒,她这儿有点毛病,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好家伙,岑家有钱,祁家更有钱,两个庞然大物千万别打起来殃及池鱼啊!
他还想活着升副教授呢!
沈珩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用平常心周旋在这群有钱人身边的啊!!
祁寒知道为什么沈珩头疼了。
他现在头也很疼。
他也不避开岑映雪,径直拿出了一摞资料,递给沈珩。
“我去查了王群的社会关系。他早年是经营烟草生意的,后来企业倒闭,他又借了高利贷,借贷公司叫华清金融交易中心。当然,没有放贷这一项业务,放高利贷更是违了法。他有一个女儿,户口本的名字就是王星星。”
沈珩通读资料,半晌,沉沉‘嗯’了一声。
“不仅如此,沈珩,我昨天居然华清金融里查到了你的交易记录。”祁寒声音很凝重,“上面显示,你在三年前有一笔巨额交易。从账面上看,王群通过华清向你借钱,可无力还钱,所以,他是你的直接债务人。他撞你,合情合理。”
“三年前...”沈珩蹙眉,复而舒展,“那时候,嘉和深陷债务危机,我也在那时加入嘉和。岑有山或许是想办法拿到了我的签名和身份证件,早就铺好了陷阱。”
“嗯。岑有山应该是利用王星星来钳制王群,让他制造交通事故,直接除掉你。至于王星星在事故现场一事,我截取了事发前后王群给你发的邮件。”
沈珩接过那张打印纸,眉峰微挑。
“原来,是我非法囚禁了王星星,逼他还钱。这个故事倒是编得合情合理,证据链也全。”
祁寒笔尖一顿。
“按照我们的推论,王星星不可能还活着,死在火灾现场是最简单又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沈珩略沉吟。
“或许,是岑有山又改了想法。”
岑映雪坐在一旁,脸都白了。
他们在说什么?
陈晋担忧地看着大小姐。
那双天真的眼睛第一次蒙上了阴云,仿佛不理解这个世界似的,略微歪了头,像极了狗儿迷惑时的神情。
陈医生心脏病都要犯了。
他心疼得直抽抽,双手抱住岑大小姐,把她揉进怀里。
“姑奶奶,别听了。珍爱生命,远离沈珩。”
岑映雪抓着陈晋的衣服,把额头贴在陈医生不算太健壮的小胸脯上。
“我知道爹地在做一些危险的事。”岑映雪嘟囔两句,“我又不傻。”
至于这一点,陈医生深表怀疑。
祁寒看他们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在沈珩身上。
“我想,你必须要看看这个。”
沈珩接过祁寒的电脑,打开了一段录像。
行车记录仪的影像,是火灾那日,王星星被亲手交给黑衣人的场景。
“曲文涛,岑有山最信任的手下,是华清金融交易中心的法人代表,想必,你很熟悉。他出现在这里,符合逻辑。可...”
沈珩漫不经心地瞥着那录像,忽得,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不该出现的位置。
沈珩的表情一瞬变了。
他慵懒靠着椅背的背慢慢挺直,右臂轻抵在桌面上,目光变得冷沉,安静地盯着录像,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从动作,到衣着,再到五官。
沈珩反复拖拽进度条,甚至慢速0.5倍,就这样自我折磨了近一个小时,才看完短短一分钟的录像。
“咳...咳咳...”
沈珩抵唇咳嗽,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车祸的伤其实不轻,可沈珩心神全在梁瑄身上,根本没空难受。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上到处都疼。
祁寒给沈珩递了一杯水,抿了抿唇,没说话。
“我不相信,他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纸杯一瞬间被沈珩捏到变形,在掌中皱皱巴巴缩成一团,发出不和谐的嘶哑噪声。
自从祁寒认识沈珩以来,就很少见他做出这样不合时宜又没有礼数的动作。
祁律师也无能为力,只能低低地叹了口气:“所以,我会继续查的。你先别难受,只是...”
沈珩很聪明,不必祁寒彻底点透,已经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陈晋很想抻着脖子去看屏幕,可沈珩一直死死地抱着电脑,他只好安心地安慰着大小姐。
后来见沈珩的脸色也难看得厉害,他医生本能上线,几乎不知道要先顾好哪一个了。
“...这不可能。”沈珩把电脑还给他,脸色苍白,语气却坚定。
祁寒是个律师,只相信证据。可看着沈珩的脸色实在是差得厉害,也不再继续刺激他。
“我也不相信,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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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珩轻轻转动钥匙进了门。
梁瑄坐在餐桌旁,腰背挺得优雅而笔直。
他又穿着那件宽肥的灰色毛衣,腰际空空荡荡的,尖削的肩骨撑着针脚细密的毛衣,显得格外清瘦。
他垂着头,后颈显得白皙又光洁,双臂撑着桌面作画,专注得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沈珩就这样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梁瑄画了半个小时,不是在设计春季新品,却是随手勾了一件风衣。衣摆飒爽,版型端正,极符合沈珩周正又凌厉的气场。
大功告成,他轻轻搁下笔,握着手腕揉着酸胀的脖颈,才用余光捕捉到了独自站在门口的沈珩。
他手忙脚乱地藏起数位板上的画,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贼心虚。
好像每次面对沈珩,他都会慌乱得失了分寸。
梁瑄垂眸深深吸了口气,调整好心态,才慢慢从椅子上走了下来,走到沈珩面前,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仿佛像同居许多年的情侣那样彼此熟稔。
“怎么站在这儿?”梁瑄抬头,看着沈珩苍白的脸色,低呼一声,“沈珩,你怎么了?”
沈珩扶着玄关木柜,看着梁瑄很久,忽得用手轻轻托着他的背,将他抱进了怀里。
沈珩第一次这么抱着梁瑄。
他的腰弯下,把头搁在梁瑄削瘦的肩膀上,眼睛轻触梁瑄肩头柔软的毛衣线。
仿佛站不住似的,需要找一个支撑。
梁瑄很担忧。
沈珩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珩没回应。
梁瑄侧脸贴着沈珩的耳朵,实在是烫得惊人。
“又烧起来了,你快进来...”
梁瑄心里一慌,连拖带拽地把身型高大的沈珩往屋里拽。
“为什么不听话?”
沈珩声音哑得不成语调,他双手轻轻绕过梁瑄空荡的毛衣,用双手在梁瑄身后绕了一个结。
“什么?”
“说好...等你病好再工作的。为什么,不听话?”
沈珩把那人细瘦的腰握住,轻轻一抬,梁瑄就被轻易扛到了屋里。
两人一同摔在了床上。
沈珩没有如同往常那样,用手牢牢地箍住梁瑄的腰,只是无力地展平手臂,侧脸抵在床铺上,慢慢地闭上了眼。
梁瑄从他的怀抱间爬起来,用手背去触碰沈珩的额头,被异常的高热吓了一跳。
沈珩好像没在他面前病倒过。
从来,照顾人的都是沈珩。
梁瑄第一次见沈珩连眼睛都睁不开的疲惫和难受,他心疼得咬紧了下唇,赤脚奔去卫生间,拿了湿帕子就往沈珩额头上搁。
那人好像冷得厉害,咬着牙发颤,眉心拧得很紧,仿佛心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结,缠上眉头。
梁瑄又跑去拿退烧药,扶着他的后颈,喂他吃了。
“我不要紧。”沈珩咳了两声,微微张开眼,右手轻拍空空的床侧,“别怕,上来。”
梁瑄所有的成算都被沈珩忍着颤的话语打散。
他立刻钻到了沈珩的怀里,用体温暖着那个冷得发抖的人。
沈珩轻轻抚着梁瑄的后脑,抱着他,呼吸才渐渐平缓下来。
“梁瑄。”
“嗯?”
“你不会的。”
“什么?”
沈珩似乎极淡地笑了一笑,慢慢垂了眼,疲惫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