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慕秋淮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受过的伤流过的血,可能都比这屋里的小丫头吃过的盐都多,他一身才华和胆识,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从来没有怕过。
但是此时此刻,云初念这句话却让他有些害怕了,因为他看懂了她美眸中透出来的失望,和一刀两断的坚定。
云初念不同其他人,即便是受了委屈,她也能依大局为重,不在外人面前与他纠缠,她这样一个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华有才华,还高情商的女子,娶回家中一定会是个内助之贤,他怎么舍得轻易放手。
老祖宗见二人准备私下里解决,云漓这边又不占理,于是瞥了一眼大夫人姜珠,起身道:“初念这丫头说的对,这都是误会,老大家确实该好好管教管教云漓这丫头了,别让她没事到处乱跑,回去找个先生过来,让她少出门,多读书。”
她说罢,被嬷嬷搀扶着往屋外走,嘱咐在场的人:“这事谁都别再议论了,都快些回去。”
老祖宗的话不容置辩,云漓委屈的掩面而泣,转身跑出了房间。
云洛咽不下这口气,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却被一旁的娘亲拉住。
老祖宗带着一群人离开了三院,周韵也很有眼色地离开了房间,留下云初念和慕秋淮二人在屋中交谈。
过了好一会云初念才开口:“慕将军,方才我说不退婚,你应该知道我是在挽救双方的颜面,你有权有势,若是硬娶,我也无法,可是自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很尊重你,很欣赏你,西疆那么难打的杖你都能取胜,这点小事定然也能克服,有句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们之间又有了隔阂,想必成了婚也不会太幸福,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所以,她要与你他说的事,依旧是退婚?
慕秋淮此刻的脑子彻底清醒了,她越是这般说,他心里越不是滋味,他沉声问她:“初念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他问的突然,云初念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
慕秋淮的眸光幽暗,语音低了许多:“如此说,你也不喜欢我?”
云初念躲了一下他的目光,回道:“你我才刚相识几日,怎样才算喜欢呢?”
慕秋淮走近她一步,俯低了身子紧紧望着她那双眼睛,问道:“那初念当初为何要答应嫁给我?”
云初念这次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轻声回道:“我为何答应,慕将军应该也很清楚,之前我也有说过,你各方面都很优秀,日后定会是个好夫君。”
慕秋淮听闻这话,扬了一下好看的唇角,温声道:“这么说,初念也觉得我适合做你的夫君,既然如此,我们成婚便是,我保证日后会好好待你,好好疼你,我也可以向你保证,我慕秋淮此生绝不纳妾。”
他语音温和,句句诚恳,若不是出现今日之事,云初念想她一定会非常感动的,只是她心意已决,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她觉得此刻的慕秋淮还是不够冷静,应该说他或许只是在赌一口气,这口气是什么她不清楚。
她看着他,情绪依旧稳定:“慕将军,我们两个都需要时间冷静,时下也不早了,你先回府,回去洗漱一番,喝点醒酒茶,再静下心来思考思考,婚姻乃终身大事,草率不得,成婚之前你还是有选择的。”
云初念给彼此留了空间和面子,慕秋淮也不好再为难她,只好应了一声离开了。
慕秋淮回到亲王府以后,一进大殿就看到父亲母亲十分严肃地端坐在主座上,好似在特意等他回来。
这消息……传的可真快。
“父亲,母亲。”慕秋淮给父母行了礼,站在一旁没敢坐下。
慕亲王蹙眉望着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今日之事我与你母亲都听说了,我不听过程,只要结果,你与云家的婚事是退是留,你自行定夺,但是。”
慕亲王说到这里,语音又严肃了几分:“你今日犯的糊涂事定当落了旁人口舌,我不想因为你这点小事影响到亲王府的名誉和下个月的世子册封大典。大学士有个小女儿,名叫苏怡,昨日刚及笄,你们明日见一面,在世子册封之前把婚事定了,世子大典后,封她为世子妃。”
意思就是云初念嫁过来只能做妾?
慕秋淮听闻此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道:“父亲,孩儿不想迎娶苏怡,肯请父亲收回成命。”
慕亲王眉头紧锁,冷喝一声:“此事由不得你,我已经给了你自由选择的机会,是你没有把握住,还做了这种荒唐事。你是将军,又是未来的世子,责任重大,娶妻自是不能随便娶,大学士乃是朝中重臣,你迎娶苏怡最为合适。”
他说到这里,又加重了些语气:“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慕秋淮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双拳头紧紧握着,沉默半晌都未说出一句话。
慕王妃瞧着儿子,心疼的不住叹气,只可惜这孩子办事实在不够稳妥,落人口舌不说,还让礼部侍郎撞见。
“父亲。”慕秋淮继续恳求,“孩儿知道错了,如今我已与云漓解开误会,我和云初念也不会退婚,此事已经过去了,还请父亲收回成命。”
“可笑。”慕亲王目光一凛,“你以为解除误会就算完了?云家本就是一商户人家,门不当户不对,我愿意让你迎娶云初念,也是念在你九死一生,征战有功,可是你,却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我们亲王府一向家风正大,门第清高,怎能因为这种事损了名誉。”
“况且,依你的身份,迎娶大学士的女儿绰绰有余,大学士多次在朝堂上夸奖你,自是有心追随你,你日后是做大事的人,孰轻孰重,你掂量清楚。”
慕亲王的这番话说得慕秋淮哑口无言,父亲对他一向严格,从小到大,只要犯错,绝无改过自新的机会。
所以,这次父亲出面,若是云初念继续嫁给他,是百分百做不成正妻了。
但是云初念愿意做他的妾吗?
他要如何跟云初念提?
——
慕秋凉自回府以后,就一直盯着云初念给他画的那幅画像瞧,云初念曾问他,想让她画一个什么样的他,他回答让她根据自己的感受画。
结果,她画出来的他,竟是三分冷然,五分幽怨,还有二分多疑。
所以……他在她心里是这样的人?
这幅画还没有画完整,估计这段时间是没办法画了,不过,云初念的画工倒是挺让他叹服的。
他又看了几眼,然后把画卷起来放进了抽屉里,进了寝房换了身舒服的衣衫,点了一个淡雅的香,还给自己泡了壶清茶。
他坐在书桌前,喝了会茶,然后提笔蘸墨,在白纸上写了一行字,等墨汁干了,再轻轻折好,又从书本中拿出一个空信封装进去。
这时候,梁齐轻步进房,看了一眼慕秋凉,转身把房门紧紧关上。
他走到慕秋凉跟前,行了一礼,道:“公子,大公子的事情王爷已经处理完了,大公子没有挨罚,只是……王爷准备让大公子迎娶大学士的女儿苏怡,还说要立她为正妻。”
这么一来,云初念若是进门,只能是妾室。
慕秋凉听闻这话,并没有太大反应,而是淡淡问:“我大哥怎么说?答应了吗?”
梁齐轻叹了口气:“不答应又能如何?还能反抗王爷?”
慕秋凉沉默着没做声。
梁齐有些不明白,问:“公子,你说,大公子都牵了云漓姑娘的手,为何还要执意迎娶初念姑娘?我听云府的人说,老祖宗带着大院里的人去找云初念,结果云初念一开始还执意要退婚,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又不退了,还说误会解开了,谁也别再提。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慕秋凉依旧没做声。
梁齐挠了挠头,看他一眼,又问:“公子,若是当时云姑娘没有发现,这事是不是就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传到王爷的耳朵里。”
慕秋凉放下手中的信,终是开口:“即便云初念今日没有逮个正着,这事还是会传出去的,也会传到父亲的耳朵里。大哥酒量一向很好,做事又有分寸,虽然一时被云漓扰的乱了芳心,但是也不至于盲目地做出这种行为。牵手这事是云漓主动的,说明云漓有蓄谋之嫌,况且,今日礼部侍郎突然拜访也并非巧合。”
梁齐闻言一惊:“公子的意思是,今日之事是有人策划?大公子中了圈套?”
慕秋凉把夹了信封的书本整理好,轻声回道:“我听说云家大公子云智与大学士的儿子走得非常亲近,这其中是不是有问题还不太清楚,只是大哥糊涂,一时乱了心,让人家钻了空子。”
“那……大公子还会娶云初念吗?听说他今日各种道歉,完全没有要退婚的意思。”梁齐好奇的问。
慕秋凉眼皮微掀,视线落在挂在墙上的那把弓箭上,这把弓箭是大哥送给他的,大哥曾对他说:“二弟,此箭代表着大哥的担当和对你的责任,箭在,大哥就在。”
所以,这一世回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大哥从战场上救了下来。
只是一场阴差阳错的婚约,使一切都乱了。
大哥常年征战在外,虽然英勇无敌,战无不胜,但是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岂是他一时能掌控得了的。
单单一个云漓就能把他的婚姻搞的被动,那么日后做世子,夺皇位,岂不是更艰难。
至于大哥还能不能迎娶云初念,现在已经不是大哥说的算了。
机会已经给过大哥一次了。
后面,该他慕秋凉出手了。
慕秋凉一直没有回答梁齐的问题,梁齐还在傻愣着等他回答,直到江义进了房间。
慕秋凉看到江义,蓦地站起了身,急声问:“阿义,怎么样?找到那位画师了吗?”
江义走到他跟前,一身风尘还未散尽,行了一礼,回道:“回公子,找到了,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云山了。”
“那在何处?”
“在京城。”江义回道,“听说他前两日刚到的京城,一直在打听云初念的消息。”
他竟然跑到了京城。
“可有查到他的身份?”慕秋凉蹙眉问。
江义摇头:“没有查到,这个人很神秘,查不到他的任何讯息。”
“那他现在住在何处?”
“住在东街的一家客栈里,我已经让人盯着他了。”
慕秋凉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绕过书桌向门外走去,吩咐梁齐:“去给我准备一把好剑,我们即可去趟客栈。”
备剑?
梁齐与江义互望一眼,难不成公子要去杀人?
慕秋凉脚下生风地往门外走,刚出了房门就撞上了前来的慕秋淮。
慕秋淮见他如此焦急,沉声问:“天色已晚,二弟要去哪里?”
慕秋凉没有回答。
慕秋淮又看向他身后的梁齐,语音冷了些许:“今日消息走漏,我想与你的属下梁齐脱不了干系,二弟,我们能否坐下来好好谈谈?还有……”
他说到这里,看慕秋凉的眼神也冷了几分,一字一句道:“云初念书房里的信……”
“二弟是不是该与我解释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