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被扯下面巾的暗卫,正是杏园的门房小厮,先前跟姜宝瓷在杏园门口说话那个。
他愣了一霎,反应过来红着脸讪讪道:“姜姑娘你把面巾还给我,让禁卫军瞧见了说不清。”
“少诳我,宫内禁军不也是归你们陆厂督管。”姜宝瓷拿着面巾的手往身后一藏,“背锅的,我问你,是谁让你来抢我衣裳的?是福满么?”
姜宝瓷记得穿上这件衣服统共只见了两个人,除了面前这位,另一个就是福满。
“你别老叫我背锅的,咱有名字,我叫冯回。”
“你抢我衣裳我还得对你以礼相待怎的?”姜宝瓷不满道,“到底是不是福满,我找他说理去。”
“哎呀不是福公公。”冯回无奈道,“是我们督公吩咐的,督公还让我给姑娘捎句话:以后别再穿这种样式的衣裳,也别梳这个发髻。”
话音刚落,远处一队护卫转过弯走了过来,看到长春宫门口的黑衣人,立刻警醒道:“什么人?”
冯回不愿横生枝节,对另外两名暗卫招了下手:“快走。”
三人身姿矫捷,飞身上了宫墙,猫似的轻手轻脚,踩在瓦当上一点动静也无。
姜宝瓷立在原地一脸莫名:“我穿这衣裳怎么了?又不丑。再者说,我今日都没见着你们督公,他哪知道我穿的什么。”
三人几个起落消失在重重宫墙中,姜宝瓷身上只穿着中衣,不便见人,便缩回长春宫里把门关上了。
待那队禁卫军跑到门口,那里已经空无一人,禁军首领只好让手下去敲长春宫的角门:“里面的人回句话,可是有刺客?藏匿刺客可是死罪!”
姜宝瓷在门内道:“有几个小贼,在长春宫里偷来东西,刚逃走了。”
几个禁军交头接耳商量一番:要不要进去搜查?
不要命了,长春宫现在可是禁地,你进去被打成李氏一党,有嘴说不清。
可刚才明明有贼人,咱们不管?
管啊,怎么不管,她不是说贼人逃走了吗,咱们追就是了。
“你们两个,赶紧去报与督公知道。”
等那队禁军打定主意,整装往前方追过去,冯回几个早跑没影儿了。
过了两日,待风声稍过,见长春宫外守卫并不森严,姜宝瓷便奉李才人之命,悄悄去找长春宫的前掌事牌子李士光,请他想办法传信给李家,一来报个平安,二来询问父亲李廷弼和兄长李澈的境况,也好商量对策。
李士光是李才人的亲信,他家从祖父那一辈起就在李府当差,整个家族几十号人都依附李府过活。
李士光的父亲是学士府的大管家,虽为奴仆却比寻常大户还要体面。李士光是庶出的家生子,当年李氏嫁给还是太子的隆安帝为妃时,他便被挑中跟在李氏身边,入宫为宦,十几年来忠心耿耿。
这次事态严重,李才人为了保全李士光这条与宫外联络的眼线,便让他趁机离开长春宫。
如今李士光在神宫监当差,掌管西华门一带的灯火烛油,专门在夜深人静时上值,西华门又是皇宫守备最少的地方,正好方便与宫外传递消息。
天刚蒙蒙亮,姜宝瓷便拿着李才人的密信出了长春宫,这会子正是各宫侍女太监交班的时候,甬道里人来人往,却都闷着头走路,静悄悄地没有声响,加上天色昏暗,根本看不清对面人的模样。
姜宝瓷便混在人群中,按着李才人给她画的地图,走到了提前和李士光约定的地点,躲在墙角处等了片刻,果然见李士光带着两队内侍走了过来,到了不远处的空地上,李士光交代了几句便让内侍们各自散值。
他向四周看了一圈见没有人,便转身要走。姜宝瓷赶紧追上去叫住他:“李公公,是我。”
“小声些。”李士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她拉到旁边一间庑房内。
因怕被人瞧见,两人不敢多耽搁,姜宝瓷把密信递给他,李士光来不及看,便揣进怀里,然后催她快走。
“娘娘让我告诉公公,万事小心。”姜宝瓷叮嘱道。
李士光颔首道:“你从前面走,后面还有一道角门,我从那边出去。”
姜宝瓷拉开一道门缝,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便闪身出来往回走,刚拐了个弯,突然迎面来了一队内侍把她拦下:“站住。姜宝瓷,你这么形色匆匆的,是往哪儿去?”
姜宝瓷抬头一看,竟然是刘槐,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青衣内侍,不由暗暗叫苦,脸上却镇定如常,行了个宫礼平静道:“见过刘掌作。”
“方才我瞧见你鬼鬼祟祟从那间屋子里出来,你这小蹄子,不会是在与人私会吧?这回可让掌爷我捉到现行了。”刘槐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故意找茬道。
姜宝瓷听了心下一慌,生怕李士光还未离开,忙横臂阻拦:“你不要胡说,里面没人。”
“嗯?”刘槐瞧她神色焦急,狐疑道,“不会让我猜中了吧?来人,去那间屋子里搜,给我把她的姘头抓出来。”
姜宝瓷咬紧嘴唇,紧张地看着几个内侍冲进庑房,好在里面空空如也,李士光应当已经走了。
她松了口气也想离开,却被刘槐拦住,他吩咐一众侍从:“看她这样子肯定有鬼,给我把她抓起来,押到内官监审问。”
“你敢,皇宫大内,你怎么敢动私刑?”姜宝瓷一边说一边往后退。
“对别人我是不敢,不过对你这只丧家之犬,拿了又如何?”刘槐乐呵呵道,“我劝你识实务一点儿,乖乖跟我回教坊司,也免得再到内官监受一番皮肉之苦。”
姜宝瓷转身想跑,刘槐也不着急,抄着手好整以暇道:“姜大姑娘,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你躲,又能躲到哪去?这是要回长春宫么,去长春宫的路咱倒也认得,跟你走一路便是,就算是当着李才人的面,爷也敢抓你。上次不巧,让陆厂督碰见了,救了你一遭,但是今儿,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回教坊司。”
姜宝瓷停住脚步,后背倚靠在宫墙上,警惕地看着面前虎视眈眈的几个人,听到刘槐提起陆晏和,忽然急中生智道:“刘槐,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不敬。你可知,如今我可是陆督公的人,你还妄想把我掳回教坊司,是活得不耐烦了么?教陆督公知道了,揭了你的皮。”
刘槐本闻言果然一顿,示意侍从慢点动手,眯着三角眼上下打量姜宝瓷一圈,问道:“你果真做了陆晏和的对食?”
姜宝瓷脸色通红,心口砰砰直跳,梗着脖子道:“那还有假。今日陆督公叫我去杏园,我正要过去呢,若是去得迟了,督公问罪,我就说是被你绊住了,让督公拿你下诏狱尝尝厉害。”
刘槐心中升起几分犹疑,虽然不太相信姜宝瓷的话,但这丫头生得如此美貌,保不齐陆晏和就会动心。如果姜宝瓷真和陆晏和结了对食,不但自己计划落空,还会因此得罪了那位煞神,吃不着羊肉还惹一身骚。
“既然陆厂督让姑娘去杏园,卑职自然不敢耽搁,姑娘请吧。”刘槐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宝瓷佯装不忿,扬着下巴从刘槐身边走过,刘槐示意其中一个侍从:“跟上去瞧瞧,看她是否真的是去杏园,小丫头要是敢诳我,哼!”
本想撒丫子跑路的姜宝瓷,发现身后跟了条尾巴,烦躁地跺了跺脚,只得硬着头皮往杏园方向走。所幸西华门离杏园相去不远,她凭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那日做的标记。
走到杏园门口,姜宝瓷试探着拍了拍门,里头很快有人应声:“是谁?”
“冯回,是我,姜宝瓷,快开门。”姜宝瓷听到熟悉的声音,如获救星。
冯回打开角门,见是姜宝瓷,无奈道:“姜姑娘,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么,督公这几日都不在,歇在外头了。”
听说陆晏和还没回来,姜宝瓷心中一喜,眼角的余光瞥向不远处盯梢的侍从,声调高了几分道:“这个冤家,才两日光景就厌了我,巴巴地叫我过来,他却跑出宫去快活,就只欺负我这个苦命的出不去罢了。冯回,你说,他歇在哪个外头了?是不是在外面还养了人,他到底有几房妻妾,你给我说清楚。”
冯回不明所以,被她逼问地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姜......姜姑娘你别乱说,我们督公是正人君子,哪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他是住在东厂值房了。”
“那我进去等他。”
“这......”冯回有些迟疑,主上明明说的是“不许再让那个小贼来杏园”。
姜宝瓷红了眼眶潸然欲泣,一副被始乱终弃的可怜模样,冯回也慌了手脚,赶紧让她进去:“姑娘莫哭,快进来说话。”
盯梢的侍从见姜宝瓷进了杏园,折回去跟刘槐禀告:“掌爷,小的亲眼瞧见姜姑娘进了杏园,姜姑娘直呼门房小厮的名字,似乎十分熟稔,看来这事应当是真的。”
刘槐恨恨地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不要脸的狐媚子,太监的床也爬,也不怕一辈子独守空房。”
侍从觑着他的脸色,讨好道:“我听姜姑娘和门房小厮说话,话音儿里似乎陆厂督对姜姑娘也不大上心,您要不要打探打探,若是陆厂督真厌了姜姑娘,咱们还有机会把她弄回教坊司。”
刘槐横了他一眼,抬脚踹在他后腰上:“太监摸过的东西,爷稀罕?”
。
陆宴和这些天一直在东厂忙碌,各地密探传回的消息密笺堆成小山,他一一阅览过,有觉得需要呈给隆安帝看的,便誊抄下来,其它的都吩咐福满销毁。
直到晚间,福满叫人来掌灯,陆宴和才搁下笔,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师父,歇歇吧,该用晚膳了。”福满轻声道,“一刻钟前,曹臻派万华楼的跑堂来送了请柬,请您今晚到万华楼赴宴,我看您忙着没敢惊动,这是帖子,师父您过目。”
陆宴和扫了一眼,并没有接,示意福满把帖子放到桌案上。
万华楼的请柬装饰精美,胭脂红色打底,嵌着一层金粉,雕刻出镂空的亭台楼阁,楼阁上是彩绘的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侧旁用上好的歙墨写着几行簪花小楷:良辰好景,弦歌雅意,美酒珍馐齐备,恭候贤弟盛临。
陆宴和眼中闪过淡淡的冷意,这“贤弟”二字的称谓,用在他和曹臻之间,实在太过热络。看来曹臻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拉他上贼船了。
福满察言观色道:“师父不想去,我回了他便是。真是狗皮膏药,粘了一点儿就赖上咱了。”说着拿起帖子就要往外走。
“慢着。”陆宴和面无表情道,“放那吧,我去一趟便是。有些人,也该敲打敲打,省得他得意忘形了。”
东厂里也有值房,陆宴和沐浴过后,换上一身暮山紫的大袖圆领直裰,腰佩香包,头束玉冠,一副世家公子打扮。
出了东厂,陆宴和没有骑马,而是上了一辆朴实低调的马车,坐好之后撩开车帘,吩咐一直跟着的福满道:“你今儿也忙了一天,回宫歇着吧,晚间我去桂花巷瞧瞧师父,就在那住下了。”
福满叮嘱赶车的两个小厮好生伺候,一直等到陆晏和的马车拐了弯,这才掉转马头径自回宫。
万华楼在烟霞北街,距东厂相去不远,中间隔了七八条巷子,大约两柱香功夫便到了。
这里是整个京城最繁华的地方,一条丹水河正从万华楼前经过。
河上游船花舫,烟柳画桥,两岸游人如织,被人称作“小江南”。
而万华楼是这附近最高的建筑,坐在三楼的雅间里,推窗而望,近处的丹水河,远处的街巷人家,都能尽收眼底。
陆宴和一到便被等在门口的小厮请上楼。
曹臻正背着手站在窗前欣赏风景,听到动静回头,看到陆宴和走进来,脸上立马浮上一片喜色:“我还以为贤弟不肯赏光,快请坐。”随即冲小厮挥挥手,“去,吩咐上菜。”
“是,老爷。”小厮答应一声,噔噔噔跑下楼,不多时,就有几个跑堂的端着大托盘儿上来,摆了一桌子酒菜。
曹臻与陆宴和相对而坐,使了个眼色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屋里再无旁人。
他亲自起身执壶,给陆宴和斟上酒,随即拍了拍陆宴和的肩膀,颇为感慨道:“贤弟啊,我每每看到你这一表人才,就觉得可惜。你说你,这通身的气度,这样貌城府,活像个王孙公子,怎么偏偏就……”
曹臻说到这儿故意停顿,叹了口气,拉过椅子坐到陆宴和身边,掏心置腹似地说道:“咱们这种人呐,都是苦命的。愚兄我自幼入宫,从最末等的小火者做起,摸爬滚打三十余年,其中多少曲折,难与外人道啊。也只有贤弟你,方能知我懂我,明白这后宫艰险。”
陆晏和似笑非笑:“曹掌印如今堪称大梁内相,多少人都要仰您鼻息,您若是还觉得后宫艰险,可教旁人怎么活。”
曹臻一噎,他本想着两人身份都是太监,或许还能聊出那么点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来,谁知陆晏和不痛不痒,反倒刺了他一句。
他只得干笑两声,端起酒盅道:“来来,我敬贤弟一杯,尝尝万华楼的松醪酒。”
陆晏和拿起酒盅在手上把玩片刻,看着里面琥珀色的琼浆,凑到鼻尖嗅了嗅,然后又放下了:“的确是好酒,多谢曹掌印盛情。”
“既是好酒,陆督公为何不喝?”见陆晏和如此,曹臻的脸色沉了下来,“难不成还担心愚兄下毒么。”
陆晏和目光坦然:“那倒不曾。只是幼时学手艺,老师傅说喝酒的人手抖,拿不稳镊钳。多年的老规矩了,曹掌印切勿介怀。”
曹臻这才记起,陆晏和在到东厂之前,似乎在银作局待过,专门负责制作后宫妃嫔的头面首饰,整日沉默寡言,只知道闷声做活。
曹臻原也不认得他,后来不知怎的,陆宴和得了上任司礼监掌印陆瑾的青眼,这才平步青云,一跃成为宫中贵珰。
“曹掌印有什么吩咐,不妨直说。”外面夜色渐浓,丹河上亮起星星点点的渔火,陆晏和懒得跟他磨牙,便照直说道。
曹臻听出他语气有所缓和,将一盘鱼脍推到陆晏和面前,笑着说道:“咱们边吃边说,这是丹河特产的金鳍红麟大鲤鱼,滑嫩爽口、十分鲜美。”
陆晏和不再推辞,拿起银箸尝了一口,味道果然一绝,想着一会儿给师父师娘带一份儿。
曹臻见他动了筷,这才道:“实不相瞒,愚兄确实是有几桩小事要麻烦贤弟。”
几桩?好大的胃口,就凭这一桌子菜?
陆晏和暗自挑了下眉,面上却微笑道:“掌印只管吩咐,卑职义不容辞。”
“有贤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曹臻说着起身摇了摇窗铃。
片刻后,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青衣,头戴幞头的男子走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歌姬,一个个山眉水眼、顾盼生姿,在桌前站成一排,却拿眼尾偷瞄向陆晏和,待看清了这位公子的模样,纷纷红了脸,含羞带怯地低了头,盈盈下拜:“给公子请安。”
领头的男子也是一揖及地:“见过曹爷,见过陆公子。”
“起来吧。曹臻抬了抬手道。
“谢曹爷。”
陆晏和听那男子声音耳熟,转头看了一眼,却是教坊司掌事牌子刘槐。
刘槐起身,对陆晏和腆着脸笑道:“大人,前几日小的在宫中冲撞了您,今儿听说曹爷做东,小的特来给大人陪个不是。”
陆晏和瞧了眼刘槐,又看向曹臻,知道这二人是一路的,于是回道:“刘大人为皇后娘娘尽心办事,何错之有。只是,那名小宫女,某已探明确实不在教坊司了,再让人唱曲儿实在强人所难,还请刘大人另觅佳音,莫坏了宫里的规矩。”
刘槐一顿,赶紧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小人有眼无珠,若早知道姜姑娘是督公您的人,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姜姑娘不敬。”
刘槐心中暗骂,姜宝瓷这小贱人真是个勾人的妖精,那日他明眼瞧见,她跟陆宴和根本就不认识。这才几日,就和姓陆的勾搭上了,说不定那日他走了之后,两人就爬山过水,行了苟且之事。这姓陆的看着人模狗样儿,背地里也不过是个贪恋美色之徒。
嗯?
陆宴和面色一凝,锐利地目光落到刘槐身上,声音沉了下来:“刘大人,本督与那宫女只一面之缘,并不相熟。切莫乱说,坏了女儿家清誉。”
刘槐摆出一个“你尽管装,咱都懂”的神情,指着身边几个美人道:“大人,您难得来咱们万华楼一趟,家里姜姑娘虽然好,但咱们万华楼的小娘子也是各有千秋。这几个都是咱们教坊司里拔尖儿的,您随便挑,让她们好好服侍您,就当是小人的孝心。”
“本督说了,与那宫女毫不相干,刘大人是听不懂么?”陆宴和冷冷道。
刘槐一噎,瞧陆宴和的神色不似作假,那就是姜宝瓷那死丫头故意诳他的。好得很,看他回宫怎么收拾她。
刘槐心里想着,面上仍笑得谄媚:“卑职糊涂,让那小宫女给骗了,她跟卑职说是您的对食,咱就信了,谁知道她是狐假虎威呢。”
陆宴和闻言眉头一蹙,姜宝瓷这个离经叛道的小贼,又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那头刘槐仍在絮叨不停:“督公,既如此,您就让咱万花楼的小娘子伺候您,只要督公瞧得上眼的,随便挑。”
给太监进献美人,真不知是讨好还是羞辱。
陆晏和回过神,目光意味深长的在众歌姬身上扫视一圈,而后拿起银箸又搛了一片鱼脍,卷上一小块山楂糕去腻,在酱汁里蘸了蘸,怡然地吃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刘大人客气了,只可惜鄙人无福消受。”
“这......”刘槐一时没了主意,他在经营教坊司多年,就没见过不好色的男子。
太监又如何,太监也有七情六欲。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曹臻。
曹臻打了个哈哈道:“贤弟何必拘谨。老天爷待你我本就不公,何不及时行乐,聊慰此身?”
陆晏和低低笑了起来,潋滟的桃花眼扬起:“曹掌印说得极对,只是不知,哪位娇娘愿意服侍我这个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