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话都讲到这个份上了，闻茜还怎么好意思不送他一程，忙改口，“若是您不嫌弃的话，可以……”

“你车在哪？”商陌突然出声问。

夜色里，男人的五官被灯光勾勒的越发立体深邃，漆黑如墨的凤眸里完全不见方才的凌厉冷冽，多了温和有礼。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醇厚，仿若一樽美酒，清香浓郁不饮自醉。

“在前面。”闻茜轻抬下颌，“停车场。”

也是凑巧了，走近后才发现闻茜乘坐的奔驰和那辆宾利是并排一起的。

司机正在擦拭眼镜片，余光里看到大老板走来，急忙收起，戴好眼镜，推门下车。

动作一气呵成，干脆利落。

闻茜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后退两步，忘了商陌还在她身后，就这样直直撞进他怀里。

后背触上的瞬间，那晚的画面再度浮现在脑海中，闻茜身子一颤，肩膀无意识抖了下。

白皙的脸颊染了色，绯红一片。

司机没料到会把人吓到，连连道歉，“对不起，没看到。”

视线游走，他躬身唤了声：“商总。”

说话间，条件反射般的打开了车门。

闻茜：“……”什么情况？

她隐隐嗅出了什么，从商陌怀里走出，狐疑问道：“你们……认识？”

男人镜片下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神变得沉了些许，喉结慢滚，淡然出声：“不认识。”

能当商陌的司机那可不是一般的人，必须处事圆滑机警，还要有应对突然事情的能力。

司机顿时明了，当即撇清关系，“我在这家酒店工作，商总是我们总经理的贵客。”

他挺直背脊，躬身道：“商总，您好。”

商陌轻嗯一声。

男人又道：“路滑，商总您慢走。”

商陌率先迈出步子，笔直修长的双腿在西装裤的包裹下越发笔挺有力。

闻茜征愣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具体是哪。

走路不太专心，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下，脚一崴，下一瞬被人揽住了腰肢。

充满磁性的男音在头顶上方传来，商陌垂眸，“小心。”

一连两次肢体接触，商陌怎么样闻茜不知，闻茜自己慌得不行，胸中小鹿乱撞，不断提醒自己，长点心吧，千万不要被看出什么。

怕秘密泄露，上车后她故意坐的很远，路上昏黄灯光透过车窗玻璃斜射进来，落到后方座椅上，像是隔出了一道楚河汉界。

生生的，把两人分隔开。

宋语的微信进来。

小语：[我看到商陌坐你的车走了，乖乖，你不怕了啊。]

刚刚宋语接了通工作上的电话，回头的时候发现商陌上了闻茜的车，她还打趣的发了个搞笑的表情包。

小语：[采访一下闻茜小公主，和大佬一起坐车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车里静谧的可怕，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怕秘密掉马，只能时刻提高警惕。

总之一个字：惨。

茜茜：[感觉不太好。]

小语：[怎么？他欺负你了？]

茜茜：[那倒没有，他上车后一直在看手机，并没有讲话。]

小语：[可能是在处理文件吧，你看你哥不就知道了吗，大佬和咱们不一样，大佬的时间都卖给了工作。]

是不是工作闻茜还真不知道，商陌手机是防止窥屏的那种，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到。

不过她猜测应该是处理文件，不然不可能那么认真，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得五分钟了吧。

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文件，看得也太专心了。

有人给商陌发来微信，是发小，祁舟。

舟少：[听说你去周悦生日派对了？你不是最不喜欢这种应酬吗，上次我妹生日，求你你都不来，今天怎么回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商陌说话言简意赅，[她在。]

商陌的秘密别人不知，他们几个发小是知道。

祁舟在心里鹅叫一通，打趣：[我说呢，日理万机的商大老板怎么去参加这种无趣的生日派对了，原来是某人在啊。]

舟少：[不是我说你，这都多久了还没把人追到手，你可真逊。]

商陌没回复。

祁舟等了片刻又道：[你在做什么？]

商陌：[朋友圈。]

祁舟秒懂，[大哥，你都翻多少遍了，还看。]

后面祁舟又发了很多，商陌没理会，从朋友圈退出后，用小号登录微博，点赞了闻茜最新发的一条美食视频。

唇角很轻地勾了下。

闻茜坐车坐累了，轻揉脖颈时正好看到了商陌扬唇的这幕，她顿住，纤长的眼睫很轻地颤了下。

心说，原来他会笑啊。

不知是不是某种感应，她小腹突然缩了下，就像是有什么在动，她吓得一把捂住。

心砰砰砰跳起来，刚要做什么缓和心情时，耳畔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你脸怎么了？”

闻茜：“嗯？”

商陌倾着身子凑近了些，镜片下的眸子沁着潋滟夺目的光泽，“你脸很红。”

……

就是因为这句，后面的行程中，闻茜一下也没敢偷看商陌，一直托腮盯着车窗外看。

就连宋语给她发微信她也没理会，好不容易捱到了市里，静默一路的男人突然开口，“一起吃饭吧。”

一起？

吃饭？

闻茜摆手，“不用了，我不饿。”

“我饿了，”商陌说，“前面有家私房菜馆，可以送我去哪吗？”

“有劳。”他又道。

没人能拒绝绅士，闻茜想了一百个反对的理由，还是没有说出口，轻点头，“好。”

到了目的地，想着把人放下便好了，谁知男人再度开口，“这家的私房菜不错，一起吃？”

“谢谢商总，我真不饿。”话音刚落，她肚子不配合地轻叫一声。

闻茜：“……”

闻茜解释，“谢谢商总好意，真不用。”

商陌解开安全带，“我这人从来不喜欢欠人情，今晚你送我回来，这人情我是一定要还的。”

闻茜抿唇，心说，是你非要让我送的。

“商总客气了。”

“礼尚往来，这是我的待客之道。”

闻茜差点脱口而出，那晚呢，也是待客之道？

“真不用。”闻茜推拒。

“闻小姐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吗？”商陌慢转头，眸光灼灼，“还是你到现在也忘不了那晚的事，所以在刻意避着我？”

……

当闻茜坐在包间里，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子菜时，才惊觉她做了什么。

疯了吧，怎么就答应陪他一起吃饭呢。

万一被看出来怎么办？

闻茜记起网上有过一段不足三分钟的视频采访，也是商陌仅有的采访。

主持人问完了正事，顺便问起了他的私生活，问他对婚姻家庭的看法。

他当时回答的义正言辞，说婚姻暂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主持人又问：“那商总喜欢孩子吗？”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哦，他讲，无可奉告。

闻茜从这不足三分钟的视频里分析出了他的内心想法，他没结婚的打算，更不会要孩子。

所以，倘若他知道她怀孕的事，大抵会要她做掉。

闻茜想想那个场景，黛眉皱成一团，她得护住她的孩子。

吃了没两口，她放下筷子，“商总，我吃好了，您慢用。”

商陌轻蹙眉梢，随即又松开，“吃这么点，不合口味？”

“不是。”有他在，她吃龙肉都不香，闻茜含笑，“我真吃好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您慢用。”

说着，她站起身。

“我送你。”商陌擦拭干净嘴唇后也跟着站起。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让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家，外人知道会说我不懂礼数。”

……

闻茜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每次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她有些抗拒，“商总一向都是这样吗？”

“嗯？”商陌挑眉，似乎不解。

“一言堂。”闻茜一副小女儿娇态，看上去像是在撒娇。

大抵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这副样子有多么勾人吧。

商陌挑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唇角弯出一抹若有似无地弧，“抱歉。”

冷不丁的一声道歉，让闻茜理智回归了些，她抿了下唇，又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是我逾矩了。”

“闻茜。”商陌突然叫她。

这个称呼太过亲昵，闻茜的心莫名慌了一下，侧眸，“什么？”

“你很怕我？”商陌问。

闻茜还以为自己做的不那么明显，谁知竟被他看了出来，“没有。”

“那你抖什么？”男人如墨的凤眸此时缀在暗影中，人也显得不甚清晰，只能看到微扬的下颌，还有锐利的喉结弧线，像是打磨而成。

“我没抖。”闻茜手指无意识又颤了下，她慌张的时候还爱打嗝，话音刚落，情不自禁嗝了一声。

抬手掩唇，眨着眼睛去看他，越想反驳，打嗝的频率越快，两三次后，她掩唇不说话了。

心狂跳不已，祈祷着千万不要被他发现什么。

商陌混迹生意场多年，敏锐度和洞察能力不是一般人匹及的，“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闻茜眼眸大睁，一副惊讶的神情，不会吧，他真看出来了？？！！

忽地，商陌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键，闻茜贴着车门而坐，听他讲电话的同时平复心情。

好不容易平复好，谁知下车时再度破防。

她叮嘱司机把商陌送回去，随即推开车门下车，刚走几步，被后方的人叫住。

“闻茜。”是商陌的声音。

闻茜停住，转过身，隔着车窗玻璃看到他拎起了她的包包，“你包忘拿了。”

闻茜眸光落在包包上时，心跳几乎要停止，她刚补妆，忘了把包包拉链拉好，此时拉链开着，还能看到化验单的一角。

看上去像是有字的那一面。

闻茜：“……”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