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南北之争

穆童瞧着肖叶白显出诧异的神情,笑得轻轻巧巧:“不过嘛,肖郎君,我这人眼里也揉不得沙子。若是肖郎君骗了我,那也别怪我翻脸无情哦。”

肖叶白不亢不卑向穆童拱手:“穆二郎看得上肖某,是肖某的荣幸。肖某也一定不负穆二郎的期许。”

穆童满意的点点头,吩咐张敏岳:“你好好与肖郎君结交,回头中了进士做官,也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大长公主吩咐,张敏岳除了应“是”还能说什么?

不过穆童这个叮嘱张敏岳与肖叶白没什么反应,倒是他们两个身边的人都很不满。

张敏岳这边的宗元几个都显出不很喜欢的意思,不过也没多说。

倒是坐在肖叶白下手,穿了一身金灿灿的晃眼的郎君嗤笑出声:“肖三哥可是我们江南有名的才子,北地京城统一块扒拉,也扒拉不出来一个能跟肖三哥匹敌的。张敏岳一个被国子监赶出去的,也配与肖三郎结交?”

“高鑫,慎言。”肖叶白不轻不重的点了一句。

名为高鑫的郎君显然还是肖叶白话的,只哼了一声,也没再吭。

然而就凭前面一句北地京城都没人比得上肖叶白,就捅了马蜂窝了。

宗元当即拍案而起要理论。

然而没等宗元开口呢,有人已经在拍手了。

“佩服佩服。”穆童摆摆手,示意宗元坐下。

宗元明明一个八尺大汉,偏莫名的跟着穆童这个看起来嫩生生的小郎君走,站起来一半的身子就乖乖坐下。坐下之后自己还纳罕,怎么就那么听话呢?

穆童的眼神掠过肖叶白,落在高鑫身上:“你觉得北地京城都没人?”

高鑫傲气极了,肖叶白不让他多说,他听。可要是别人跳到他头上,那就是自找的了。唰的展开折扇,微微摇了摇,宽袍广袖的样子换别人身上应当有处士的恃才傲物,跟他那身金灿灿一配,就有些不伦不类:“北地京城怎么会没人?人可多着呢!”

穆童挑眉。

高鑫折扇一收,一一点在张敏岳和宗元等人身上:“我说的是,北地京城,没有英俊良才。”他不屑嗤笑,“瞧瞧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也好意思考科举上殿奏对。倒不怕碍了圣人的眼睛呢。”

“高鑫,放尊重些!休要欺人太甚!”张敏岳愠怒。

张敏岳是庶长子,当初张家立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世子张敏峰的眼中钉,为了妹妹与亲娘,自然韬光养晦,磨出一副好脾气。何况又经历了张府的倒塌,历经人情冷暖。就更养出一副不争不抢不言不语的性子。

可再好的性子,被高鑫这么嘲笑也是忍不住的。

穆童也忍不住。

类似的话,她听得太多了。

别看都是世家,世家也分三六九等,也有各样歧视。

江南自诩绵延日久,历经数朝不衰,号称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哪怕对御座上的人也照旧嘲笑不误。楚家坐稳了天下,都还要被贺氏那些江南世家的人嘲讽为泥腿子把式汉。

这歧视实在由来已久,从上到下,竟然都不带变的。

于是穆童笑得更欢快了:“你叫高鑫是吧?高鑫,既然这么看不上北地和京城的人,你又何必跑来京城参加科举?”

高鑫傲然向北拱手:“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既然学得一身经世济用的本事,自然要入朝中展示所能,为圣人效命。”

穆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高鑫,你当真这么想的?不是违心话?”

高鑫恼了:“穆二郎这话说得奇怪。”

穆童惊叹:“可是高鑫啊,你刚刚不是连圣人都一起骂过了吗?为圣人效命,对你来说可是委屈极了的事啊!”

“胡说!”高鑫急得脸都红了,“我几时骂过圣人?你不要信口雌黄平白诬陷人!”这话要是被传出去,他命还要不要了?

穆童还一脸委屈:“分明是你自己说的,北地京城没有英俊良才都是歪瓜裂枣。可是圣人不就是北地人?皇室楚家不是西北起家?那不应该一律都在你口中的歪瓜裂枣里吗?”

“穆二郎你怎么这么阴险!我分明不是这个意思!”高鑫又气又涨,整个人比河豚还鼓,再气下去能胀爆肚子那种,“你故意歪曲,分明是要害我。呵,难怪你与张敏岳是朋友,都是一样的阴险小人,都是一样的上不得台面!”

“高鑫!”肖叶白就没见过这么蠢的,脸上蕴起薄怒,“你再口无遮拦就回江南去,不要留在京城了。”

高鑫不敢置信:“肖三哥,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还帮着他?”

肖叶白气质原本清俊飘逸,此时脸上一沉,气势一凝,倒沉稳如山,与之前倒是有了另一番风采:“高鑫,京城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撒野?”

他现在是还不清楚这位穆二郎是什么人,但从张敏岳的态度,就明白这位不是好惹的。何况这人一开口就敢攀扯圣人,不是心机深沉就是权势滔天。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初来乍到的高鑫和他能硬碰的。

何况肖叶白坐得近,分明瞧见这位耳朵上可是有耳洞的,怕是哪家的小娘子出来玩的。回去若是跟家里长辈一说,高鑫这科举还能不能考成都不知道。

高鑫气笑了:“好,好,肖三郎,肖叶白。就属你最好。有什么事都是我们的不是,做好人的永远是你。我替你出头,你倒来教训我?算我之前瞎了眼,竟然还跟你做朋友,把你当兄长!”说完一脚踹开椅子,甩袖就走。

肖叶白的脸上也挂不住,长吐一口气,只能跟穆童告罪:“高鑫他心直口快,我会去教训他。还望穆二郎不要放在心上。改日我一定压着高鑫一起上门给穆二郎和张郎君赔罪。”

穆童眼中含笑,一手拄着腮,满目的天真单纯:“若是我偏要放在心上,偏要计较呢?”

肖叶白被噎住了。他可没见过这样说话的。从来哪怕心里再气,面上总要有三分好,哈哈一笑带过去。

穆童示意张希孟给叶小白倒酒:“这杯酒就当下个定吧。等你压着高鑫给我赔罪的时候,咱们再继续理论我到底要不要原谅高鑫。”

肖叶白哭笑不得,拿起酒杯一仰而尽:“肖某记下了。改日登门赔罪。”

穆童双眼笑成月牙:“那我就在家等着咯。”

肖叶白再施礼告辞。

穆童眼见着肖叶白带着那些江南举子走了,才又转向张敏岳:“你跟肖叶白谁的学问更好?”

“肖叶白。”张敏岳垂首。

穆童咂舌:“哎呀,这可麻烦了。我还想给北地京城的学子正名呢。结果你也不如肖叶白啊。那不是真要被他们比下去了?”

张敏岳答不上。

穆童摸着下巴,眼珠儿咕噜噜的转,玩味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使出杀手锏了。大约也只有那一个,能拿得出手给你们出头撑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