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小姐,小姐,”月白从医馆前门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她喘着气,“月白有要事要同你讲。”

医馆内,只有温扶桑一人坐在百子柜前。她被月白的咋咋唬唬吓了一跳,无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温扶桑手上写字的动作未停,开口问:“发生什么了?”

月白拍了拍胸口,缓着呼吸说:“月白刚刚帮小姐送药材到万灯茗的时候,在那里撞见了不少京城里的千金们。”

“嗯。”温扶桑神色淡淡,只猜月白是遇见了什么不打紧的趣事,她埋头继续在纸上记述着药方。

月白也缓了过来,继续说:“月白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听她们讲她们今日一道去了安南侯府。”

温扶桑目光失了分寸,手上的笔也顿在了纸上,墨水洇开一片。

温扶桑重新拿了张纸,若无其事地淡声问:“然后呢?”

“然后…”月白摇了摇头,“她们没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抱怨着自己都是被赶出来的。”

温扶桑笑了笑,未道一言关于此事。

“小姐,你就是这个反应啊?”月白嘀咕了句,“月白还以为小姐会十分在意呢。”

温扶桑没听见她后面的话,便只回:“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她浅笑道:“无关紧要的人不必在意。”

“知道了,小姐。”月白沮丧说:“我还以为萧小将军对小姐来说是与旁人不太一样的。”

“他啊,”温扶桑把写好的药方折起来,“是不太一样。”

月白怔愣抬起头,“真的?”

“嗯。”

“那可真是太好了。”月白高兴道。

萧小将军那么好,她家小姐也那么好,要是以后能成一家,那她家小姐一定会很幸福的。

小姐越幸福,她就越开心。

温扶桑没再多说什么,转而问她,“万夫人的身体如何了?”

万夫人是万灯茗的掌柜夫人。

经温扶桑这一问,月白立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怎么差点忘了,”她道:“我临走前万掌柜同我说万夫人最近害口得厉害。”

“说是找过其他大夫看过了,但药喝了下去都没有用,反而会吐出来。于是就让我问问小姐你能不能给开个药方止吐。”

温扶桑略略思考了下,然后她提起药箱,决定亲自过去一趟。

万灯茗,北房。

温扶桑给万夫人把完脉,确定只是害口后,她对万掌柜道:“大人可否把之前大夫开的药方拿给我一看?”

站在一旁不停踱步的万掌柜闻言立即让门口的下人去膳房找了。

下人很快回来,万掌柜把药方递给温扶桑,用恳求的语气说:“温大夫,麻烦你帮我夫人好好看看吧,她已经很久没好好吃过饭了。”

温扶桑点了点头,“大人无需多言,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温扶桑看着手里的药方,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万掌柜:“可是这药方有不妥?”

温扶桑摇头迟疑说:“药方本身是没有问题的,是止吐的方子。”

她把药方放在桌上,待万掌柜看清后,用手指出一处,“只是这味半夏的量不对。万夫人脾胃虚,气血虚,只宜用少量半夏。”

温扶桑收回手,问:“万大人可否同我仔细说说万夫人近日的具体状况?”

“可以,可以,”万掌柜边回想边说:“我夫人最近老是说自己头痛胸闷,口中苦涩又觉干燥,但水喝了一口就会吐出来,更别提饭食了。”

温扶桑默默记下症状后,又问躺在床上的人,“夫人呕吐的可都是酸水或是苦水?”

万夫人虚弱地点了点头。

“如厕可否顺利?”

“这…”万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温扶桑朝她微微笑了笑,“但说无妨,我是大夫,万夫人不必介意。”

万夫人被温扶桑的笑容安抚住了,她放下心,然后摇了摇头。

温扶桑问完了,她写下药方交给万掌柜。

怕他不放心,她主动解释:“万夫人的脾虚导致了出现肝血不足的症状,加之她有孕。这些药是专治清肝润燥和胃止呕的。”

“黄芩有清肝胆经之热,白芍、石斛、麦冬润燥养肝,竹茹止呕,紫苏宽中。每味药后面的用量,我也特意按照万夫人的身体调整过了。”

万掌柜有些羞赦,“我没有不相信温大夫的意思,只是我夫人这情况,让我不得不多加在意。”

温扶桑体谅他这种心情,温和道:“无碍。”

越关心才会越慎重,越在意才会越小心。

许是身上有了婚约,温扶桑也突然不自觉地想:她以后要是生病的话,萧季和也会这样吗?

半晌,她摇了摇头,想着还是别了。她深知自己的身体,一受病就反反复复好几夜都不得让人好好休息,且不说旁人,只自己都觉得疲烦。

温扶桑这般想着,回过神来时,也正巧看见了站在前面树下的两人。

一男一女,男子她识得,女子…她也识得。

鬼使神差的,温扶桑停住了脚步。

树下,

“萧小将军,”

这欢欢喜喜的语气,可不就是出自李容烟之口吗?

李容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萧季和。今早在安南侯府时,要不是身边一众姐妹拉着她,她才不想离开呢。

以前,她阿母就同她不止说过一遍,这自古至今的男子就没几个不带着劣性的。

她爹和阿母成亲时还承诺不看其他女子一眼,结果没几年,她的王姨母就嫁进了太常府。

她不贪心的。

如果夫君是萧季和的话,她愿作妾。

萧季和顿住脚步,看见是她后,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淡声问:“你有何事?”

李容烟仿佛自动略过了他的神色,满心满意的欢喜道:“好巧啊,容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萧季和撇了她一眼,压着性子没说话。

他不回,李容烟便也不说话了,就一直忙着看她。

“还有事?”萧季和耐心又将耗尽,眉色里愈有急躁。

“有的,”李容烟低下头,怯怯说:“容烟是想问问将军你觉得容烟怎么样?如果可以,容烟也愿嫁给你。”

“你?”这话给萧季和听笑了,“可我为什么要娶你?”

他毫不留情面地掷声道:“你有哪点比得上我尚要求娶的夫人?长相、气质、礼数教养,又或是其他的什么,我家夫人都是最好的。”

可是她心悦于他啊。

李容烟的脸上失了血色,她着急忙慌的还想再说些什么。

萧季和识破她的心思,先了她一步开口:“还望李小姐慎言。”

他道:“正如今日在府上所言,萧某不想让别人误会,尤其是我家里那位。”

说完,萧季和抬步就离开。

他懒得管她什么反应,他现在只想见到他的阿窈。

他刚从城外军营回来,路过医馆的时候,忍不住想进去看看,结果阿窈不在。

月白倒是认出来了他,告诉他温扶桑去给万灯茗的万夫人看病了。

然后萧季和就到了这里,但哪知又遇见了李容烟,还听了她说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

也不知道他的阿窈有没有离开。

萧季和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温扶桑提着药箱站在后院的廊道上。

她今天穿的裙子是粉色,显得她面容也有些薄粉。盈盈玉貌,楚楚梅妆,可真是好看。

他家阿窈就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就足以让他心生欢喜。

温扶桑以为他是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心里一阵忐忑,见他走过来,她试探般先开了口:“萧将军,好巧。”

“不巧,不巧,我特意过来寻你的。”萧季和直言后,又拧了拧眉头,有些不满,有些诱哄说:“你能不能叫我名字?或者叫我的字也行。”

萧将军这个称呼,他不喜她说,总觉得生分。

“……”他这话,温扶桑没法接。

萧季和看了看她,惶恐且小心翼翼开口:“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什么啊?比如什么奇怪的人?”

温扶桑犹豫了,没回他。

“那你也没有听见什么吗?”

温扶桑抬起眸,看着他的眼睛,“萧…”她停顿了一下后说:“萧季和,你是指太常府的千金吗?”

“那我看见了,”温扶桑目光投向此时已没有人的树下,仿佛又看见了方才那两人站着说话的场景。

她收回目光,没有情绪浅声道:“至于听见了什么,”她抬头,“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什么也没听见。”

萧季和有些慌了,“我不是故意问这个的。”

是他着急想知道她的反应了,一时忘了他家阿窈听弱的问题。

“那你想问什么?”温扶桑突然就有点恼了。

不过不是恼他,她是在恼自己,恼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气。

方才李容烟站的位置是正对着她的方向的,她不是看不出来李容烟脸上的爱慕。她都看出来了,难道他就不知吗?

偏偏他们还说了那么久的话,温扶桑低落着情绪,明明昨夜他才答应过她的。

“我什么也不问了,”萧季和无措,轻声哄道:“你别生气了。”

他俯下身,目光想寻她的眼睛,“我想再向你解释一下。”

温扶桑不看他,却也没阻止。

萧季和:“那个奇怪的人今天老是对着我说些奇怪的话,”他言里有告状般意味,“我明明都不认识她,她就说要嫁我。”

温扶桑眼睫不动声色地狠狠一颤。

“那我可就不高兴了。”萧季和弯腰提过她手上的药箱。

温扶桑被他突然的动作弄得反应不过来,不自觉看向他。

萧季和朝她笑了笑,一脸当然地继续道:“于是我就只好同她讲讲你有多好了。这里也好,那里也好。反正我觉对于你的好,我是说上几天都说不完的。”

温扶桑敛眸,她道:“你…你倒也不必如此说。”

“为什么不必?”萧季和无比坦荡着,“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黄芩有清肝胆经之热,白芍、石斛、麦冬润燥养肝,竹茹止呕,紫苏宽中。

注:有参考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