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今日诸事不宜
“这么大一棵树,怎么也有几百年了吧,看起来要成精了!这花开的这么好,真应该叫婶母······”
突然出现的男人声音让桃树下的周扶疏一惊,她抬头看向墙头,那里赫然一张年轻男子的脸,那人双手搭在墙头,正津津有味的看着那棵大桃花树,轻轻婆娑的树影露下一点日光连着桃花的阴翳打在他脸上,显出一点风流来。
周扶疏的眼泪还在眼眶里含着,将落不落的,身子就已经颤抖起来,她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三个字,登徒子。
那人也发现了坐在桃花树下的周扶疏,少女的眼中还有未落的泪水,脸颊因为哭泣染上了一点胭脂的颜色,抱膝坐在树下,粉色的春衫散在地上云雾一样,他喃喃道,“我天,真成精了······”
周扶疏干咽了一下口水,希望能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显然是无计于是,她腿有些软了,虽然想着跑,但是也是有心无力,她根本站不起来,只是徒劳的向着身后的桃树挪了几下。
她第一次后悔,难过在哪里哭不好,非要跑到树下哭,现在来了个登徒子,跑都没有地方跑。
脑子勉强还能算是清醒,她的眼泪早就决堤了,糊在周扶疏的脸上,模糊周扶疏的视线。
“你别过来···我爹···是秦国公···你···嗝儿······”
一句威胁的话让周扶疏说的细碎,甚至因为害怕还打了个嗝儿。
这时候那个人也发现周扶疏不是什么桃花精了,惊觉自己翻墙的举动唐突了佳人,把对方吓得哆哆嗦嗦,只怕是当他是个登徒子。
“哎,我不是坏人,你别害怕!”他看见眼泪便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慌里慌张的,想翻进来,面对面的和周扶疏解释两句,但是都翻了一半了才意识到这样翻墙进去,只怕更加唐突,更加骇人了。
这时候他骑在墙头上,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分外的狼狈。
只能嘴上不停说着,“你别哭啊,我就是看这树上的花开得好,想看看,没想到里面还住人了,你别害怕,别叫人啊······”
周扶疏被他这么一点,突然就意识到了,她还可以叫人,虽然今日全府的人都被叫去忙姐姐的赏画会了,但是总归又一线希望不是。
“来人啊···快来···”
那人看到周扶疏叫人,心中一急,马上翻身进了院里,一个箭步冲到周扶疏面前,把她的求救全都捂回了嘴里。
“我真的不是坏人,我来看花的,你别叫,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陌生男子的气息围在身边,那人一只手捂住周扶疏的嘴,另一只手固定住了她的肩膀,隔着衣衫周扶疏都能感受到那人手臂上的蓬勃力量。
周扶疏第一次感受到男女力量身形的差距,她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人一伸手能把她她细细的脖子拧断。
她紧张的整个人都僵住了,也听不清那人说了什么,“我···坏人···花···别叫······”、
是个采花贼,周扶疏用她已经僵硬了的脑筋想。
要是···真有什么不测,她以后怎么办呢······
顾时沂看着身前的姑娘,一动不动安静下来,也微微放下心,“我放开你,你别叫行不行。”
周扶疏听到了行不行,就下意识的点头。
顾时沂松了一口气,缓缓放开周扶疏。
然后后退一步,郑重向周扶疏行礼道歉。
周扶疏像是一个局外人,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切。
过了一会,他没有什么唐突的举动,行事也能算得上是彬彬有礼,周扶疏才算是从恐惧中缓过来,“没事。”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人,“你也是来我家赏画的么?”
她祖父虽然行商,却也是儒商,极好风雅,所以她娘亲出嫁的时候,压箱底的嫁妆里有一张画圣吴道子的《南岳图》。
今日父亲将这幅画拿出来,又陈列了一些姐姐的作品,光邀才俊前来品鉴。
说是赏画,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为了给姐姐挑一个好夫婿。
周扶疏看这人剑眉星目,气度不凡,一看便不是寻常人,便以为是来赏画走错了门。
“我可不是,我只是路过这条街,看院里桃花郁郁,便想一饱眼福,我看这园子比邻街道,中间又有这么大一棵树,不是个住人的好地方,本以为是贵府惜花特意把好树围起来,没想到里面还住着人······”顾时沂看周扶疏不像是刚才那样惧怕,便细细给她解释,说到后面声音里还带了些歉疚,便又给周扶疏赔了一个不是。
周扶疏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或者说,这世上能让她有脾气的事实在太少了,“没事,那你看过了?”
“看过了,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桃花树,我婶母肯定喜欢。”说完之后看周扶疏眼眶红红,好不可怜,便问了一句,“我本来是见你们家今日喧闹,特地选了今天来的,他们都在前面热闹你怎么不去,一个人在这里哭?”
周扶疏扯出一点勉强的笑,“我同姐姐长得相似,爹爹不让我出现。”
今日这样的场面,自然是要众星拱月围着周扶月一个人的,若是她这张八分相似的脸出现,便夺去了姐姐一点光彩,所以就算府中忙到连她的贴身丫鬟菱悦都被借走帮忙,去前院热闹了,她还是被严令禁止出这个院子。
周扶疏说完之后低下头,她大约知道自己的名声一般,她和姐姐就像是光和影,姐姐名声越响亮,衬的她便越普通,越暗淡。
所以很多人在提起周扶月的时候,大谈她的天纵之才,熠熠光华,说起她的时候,只有一句,
哦,周扶月那个妹妹啊,长得倒是挺像的,但是人呆呆的,什么都不会。
他们甚至不屑于去记她的名字,就只是周扶月的妹妹。
久而久之,周扶疏也不太愿意出门,也不太愿意介绍自己了。
她不喜欢别人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脸上露出的那一点轻鄙。
顾时沂听过之后倒是没有什么轻鄙的神色,而是低下头把脸凑过来一点看着周扶疏,“我看你不像什么别的人,只像个桃花仙!”
周扶疏脸上因为哭过爬上的红晕还没散去,鼻尖都是胭脂色的,她又穿了一件粉色的春衫,整个人一团云雾一样。
顾时沂方才见到周扶疏,真以为是这棵桃树幻化成这样的女孩子。
周扶疏感觉对方好像是在夸她,好像是在开解她,声如蚊蝇一般道了谢。
顾时沂亲娘是能一杆银枪在敌军中杀个七进七出的剽悍人物,婶母也是统领全家,说一不二,在金銮殿上也能侃侃而谈的奇女子。
他哪里见过这样娇怯的女孩子,水一样的,好像一碰就要碎了,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只能摸摸鼻子缓解尴尬。
“那我先走了,你别哭了。”顾时沂说完三下五除二的就又爬上了墙头,他骑在墙上,回头看周扶疏,“我叫顾时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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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中,
周扶疏展开画卷,画中男子侧身站立在桃花树下,她看着画中人,轻声念了一句,“时沂。”
其实周扶疏画技就像是她说的一样,只能看出个人影罢了,这张画画的有些像顾时沂,有些像顾怀珏,到底是谁,周扶疏也说不清楚。
今日之事,勾起了她对初见的记忆,看见那颗大桃树,她就想起那天突兀的闯进她世界的顾时沂。
察觉到自己不自觉的喃喃出声,周扶疏猛地合上画卷,心中唾弃自己,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若是顾时沂知道了这事也要生气的。
可是思念不讲道理,一旦开了口子,就像是决堤的河,冲的周扶疏晕头转向。
她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只有这一次!
然后放任自己走到了书房的门口。
顾怀珏的卧房窗户都是琉璃镶嵌的,但是书房没有这样奢侈,昏黄的烛光映衬在白白的窗户纸上,勾勒出顾怀珏的身影。
周扶疏就这么站在窗户外看着那一道侧影,她不敢进去。
她心里知道,这一步只要踏出,她和崔明治无异。
顾怀珏也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不该被这样轻视。
站立片刻,倒春寒的冷风把周扶疏发热的头脑冷却下来,她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就打算离开了。
还没走出几步,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周扶疏回头便看到顾怀珏只穿了一件家常的长衫站在书房门口,他扶着门,背光的姿势让他的脸色不甚明晰,“怎么不进来?”说完之后,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冷不冷?”
周扶疏回到房间之后之后也换了在房中穿的家常衣服,本来在房间中是不应该冷的,但是现在即将入夜,寒风烈烈,屋外和屋里是两个温度。
顾怀珏一提醒,周扶疏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一点冷意。
借着房间里透出来的烛光,顾怀珏看到周扶疏明显哭过的胭脂色的小脸,叹息一声,也不等她回答,直接拉住她的手腕。
顺滑的衣料诚实的把温度反映给顾怀珏,“这样冷,怎么不多穿一点。”然后就拉着周扶疏进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噫,好,我过了,姐妹们,这个科目三我终于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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