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今日不宜自恋

“嫂嫂,你怎么不和哥哥住在一起啊!”

周扶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求救似的看着顾怀珏。

“怀袖,我和······”

顾怀珏抓紧机会张口想要解围,却被顾怀袖直接打断,“哥哥,你不许说话,我在问嫂嫂呢!”

她和顾怀珏说完,又回头去看周扶疏,真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周扶疏本来就不擅长说谎,被这样的目光一看,更是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说话好了,她不敢和顾怀袖对视,便看着顾怀珏的脸色编,“我不和你哥哥一起住,是因为···呃···他最近公务繁忙,回来的晚,不想打扰我休息······”

周扶疏说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到顾怀珏微笑,闭目,她不知道自己这是说对了还是说错了,但是话已经出了口,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周扶疏说到一半,顾怀珏便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了。

果然,周扶疏说完之后,顾怀袖像是得了胜利一般得意洋洋的回过头去和顾怀珏说话,“你看,我就说你是骗我的。”

然后拉着周扶疏的手不住地撒娇,“嫂嫂,你不知道我哥他多可恶,他非说你们不住在一起,是我的事情太多了,你要帮我收拾小院,累的都睡不好!”

“还说···还说我打搅你们新婚燕尔,罪无可恕!”顾怀袖告完状,对着顾怀珏狠狠的做了个鬼脸。

顾怀珏尴尬的不敢看周扶疏,什么新婚燕尔都是他瞎说出来搪塞妹妹的,现在到当事人的面前这么一说,倒让人无所适从起来。

新婚燕尔,是在耳边过一过便有些缱绻的词,周扶疏听了也是抿抿唇角,没有说话。

顾怀袖看兄嫂二人都尴尬的不说话,猛地说,“啊,嫂嫂,难不成哥哥说的是真的,你真因为我回家的事劳累了?只是不想我难堪才骗我的?那真是我的罪过。”

顾怀袖是纨绔,但是却是被好好教养的,知道自己给新嫂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整个人都有点萎靡了,也不去追问兄嫂为什么分居了,喃喃的自责,“竟然真是我打搅了你们新婚燕尔······”

周扶疏想要解释两句,但是顾怀珏看到顾怀袖好不容易不去追问两个人为什么不睡在一起了,松了一口气,自然不会让周扶疏故事重提。

他赶紧转移了话题,“好了,不是说要去见娘么?”

“对,嫂嫂,娘叫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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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扶疏进到沈玉槿的房间时,还来不及说话,顾怀袖就好像一阵风似的,从她身边窜过去,扑到了沈玉槿的怀里。

娘啊娘的的叫,沈玉槿赶紧扶住她的身体,用手势示意周扶疏二人免礼先坐。

“臭丫头,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不罚你了!”沈玉槿说着话,就去捏顾怀袖颊边的软肉,“留下一封信就敢往江南跑,真是胆子大了。”

沈玉槿语气亲昵,顾怀袖明白娘亲没有多生气,便顺着杆子爬,接着装乖卖痴,希望能把这篇儿翻过去,“哎呀,娘亲~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儿嘛,再说了,江南是秉章舅舅做生意的地方,他还能让我出事么?”

秉章本来是看着这两母女笑闹的,现在被顾怀袖这么一点,也是掀起眼皮,含笑应道,“怀袖,可不许祸水东引,现在我应承了你,等顾大人回来了,不把我的皮剥下来?”

顾怀袖见秉章不肯帮忙,赶紧换一个借口,“哎呀,我也不是没有功劳呀,我不是帮嫂嫂带了礼物回来么!”

“若不是你帮扶疏带了礼物回来,你以为自己还能在这好好坐着?”

顾怀袖听了这话没话说了,悻悻的从沈玉槿的怀中出来,“好嘛,娘亲,我再也不敢了。”

沈玉槿轻轻拍了一下顾怀袖的额头,“姑且信你。”

周扶疏坐在底下看着,有一点艳羡,娘亲去世的早,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在母亲怀里撒娇了,在沈玉槿去拍顾怀袖额头的时候,她也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沈玉槿和顾怀袖说过话,笑意还在脸上收不回来,“扶疏,今儿叫你来,主要是有三件事。”

“一个是怀袖回来了,你也见过了,怀袖和你年岁相当,你们以后也可以一起玩耍,这孩子混不吝的,就知道玩乐。”

顾怀袖听到娘亲这么说,有些不乐意,拉着长的腔调,叫了声,“娘~”

沈玉槿拍拍她的手,接着同周扶疏说,“之前你们成婚我说要送你整套珍珠头面,但是只给了你冠子,别的部件也怕人去寻了,到底有点信儿,正巧怀袖回来,便让她给带回来了。”

周扶疏说着话,身边的采苓便托着几支簪子,并一个篦子,一串珍珠项链送到了周扶疏面前。

自己都已然收下了最重要的冠子,剩下的再推拒也没有什么意思,便谢过顾怀袖收下了。

顾怀袖确实不敢应承,连连摆手,“谢我做什么,我不过是做了邮差,捎了这东西一程,这是秉章舅舅帮嫂嫂你寻的。”

沈玉槿含着笑指了指下面的秉章,“对,这是秉章,也算是我的弟弟,现在到处做生意,这头面便是他派人找的,你便随怀珏叫他舅舅吧。”

秉章本想推拒,周扶疏已经接过话,“我同秉章舅舅见过了。”

周扶疏说完便朝着秉章的方向微微笑了一下,秉章也回了一个温润的笑。

这个相视而笑的样子看的顾怀珏整个人都别扭,心里暗暗比较,她同自己说话的时候,也像刚才那句秉章舅舅一样甜么?

“你们认识便再好不过了,他现在就住在西边的院子里,你有事也可以去找他帮忙,不必怕麻烦。”

周扶疏确是整个人都冒出了一点喜意,“真的么,太好了!”

秉章的教学水平和顾怀珏比起来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顾怀珏教的差也就算了,人还忙,不是时时都有时间,教她的时候还时不时要冒出几句话来鄙视她。

她实在是想和秉章学,现在知道秉章的住处,以后都能方便些许。

知道秉章舅舅的住处就这么开心么?顾怀珏看着周扶疏脸上的光彩不由得皱起了眉。

周扶疏没能注意到顾怀珏明显别扭的神情,还沉浸在喜悦里,“那我日后就要多多去打扰舅舅了!”

顾怀珏看着周扶疏看向秉章期待含笑的神情,胸口好像是被一股子郁气塞满了,只是前些日子拒绝了她同住,她便又这样看着秉章,越想越愤懑,顾怀珏没经思考,就冷冷开口,“我不是同你说过,离我家里人远点。”

此言一出,沈玉槿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

但是顾怀珏完全没意识到母亲的面色变化,只是胸口不舒服,便由着性子继续说,“再者说,你已然成婚便该······”

顾怀珏话没说完,一个茶盏朝着他面门飞来,“住口!”

沈玉槿不是刻意去打顾怀珏,茶盏还是磕在他的额头,这一下并不重,但是他随母亲,皮肤白,如今红了一块,再加上湿淋淋的茶水扑了满面,显得十分狼狈。

这一下太快了,周扶疏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拿出帕子去给顾怀珏擦,还挡在顾怀珏的身前,生怕沈玉槿在打,“婆母,他不是那个意思······”

一起这几天,周扶疏也大约能窥视到顾怀珏嘴硬心软的真相,虽然偶尔说几句不好听的,但是本人十分良善,再者说她现在这样好的日子都是顾怀珏带来的,就为这个她也将顾怀珏看做恩人。

可是顾怀珏什么意思她也猜不到,不能再辩解两句,只是可怜巴巴的在顾怀珏的身前站着。

沈玉槿的气总不能朝着周扶疏撒,“扶疏你过来。”

周扶疏不敢动,看看身后的顾怀珏,又看看沈玉槿,咬咬下唇。

顾怀珏看到周扶疏老母鸡一样护在他身前,什么郁气也没了,猜着母亲应该是要让周扶疏先回去,便说,“你去吧,没事。”

周扶疏点头应下,她第一次见沈玉槿发这样大的火,不知道她叫她是为了什么,走到沈玉槿面前,怯生生唤了句,“婆母。”

沈玉槿收敛了怒气,轻轻拍了一下周扶疏的额头,“我们扶疏也是小姑娘呢。”

“你嫁进我家,我便同你说,在我眼里和怀袖是一样的,我不许怀袖在婆家受委屈,也不许你在咱们家受,你不必护着他,以后他再说混账话,你便和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周扶疏摸摸额头,轻声唤了一句,“娘。”

沈玉槿含笑应了,然后说,“别怕,你先回去吧。”

话是如此,周扶疏却是一步三回头。

看的顾怀珏好生熨帖,刚才那盏茶水浇了他满脸很是让他清醒了一下,也沾了周扶疏一袖子,春衫轻薄,泅湿了一大块,顾怀珏叹息一声,“一会不必等我,你先回去,换件衣服,别感染了风寒。”

周扶疏前脚走了,顾怀袖知道这是要教训哥哥的意思,也找个借口回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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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今日错在哪里了?”沈玉槿也看到儿子儿媳的那一番拉扯,气消下去一般,说话也温和了些。

“儿子不该出言不逊。”顾怀珏也觉自己言语唐突,当时就是心头一怒,便把话说了出来。

“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言辞如刀刃,当谨慎斟酌?”

顾怀珏现在正熨帖着,自然是无有不应的。

“再者说,你方才说离我们家里人远点是什么意思?扶疏难道不是咱们家人?”

顾怀珏面色一僵,沈玉槿没有看他的脸接着说,“之前有人和我说你们是分开睡的,我没当回事,现在想来,恐怕你还同她说过什么别的混账话?”

“娘,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自然会保证她的生活,只是更多便没有了,我绝对不会倾心于一个这样满腹算计的女子。”顾怀珏的话语掷地有声,好像是在警醒自己,眼神却飘忽不定。

“你现在怎么这样自大,你的心又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需要你看着守着的,还用来威胁别人。”沈玉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顾怀珏,言语中鄙夷几乎要变成实体。

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恍然大悟,“你这样对待扶疏,不会是觉得这婚事是她算计你的吧!”

顾怀珏一噎,几番启唇也没能说出话来,这事在心里想是一回事,说出来便显得有些自大,最后不情愿的点了下头,快的沈玉槿几乎没抓到残影。

“你可有证据?”沈玉槿甚至不用听顾怀珏的回复,只用看他的神情便知道没有,“那就不要这样怀疑人家,别现在做下错事,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又要后悔,我看那事实在就是一桩巧合。”

“再者说,女子嫁人,便是换了新天地,无论如何你也该对人家好些。”

顾怀珏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实在是周扶疏出现的太过巧合,一样又一样叠加起来,他实在不敢交付信任,“但是我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巧合,娘,也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事情,我会找到证据的。”

沈玉槿看恐怕是说服不了这个儿子了,只能无奈叹了一口气,“扶疏这孩子我大约知道些,若不是同你那档子事,他家里人已经为他看好亲事了,那人比起你也不差什么。”

顾怀珏听了心头一震,面上也显出一点犹豫来。

他在外是喜怒不形的少年将军,在家还是年轻的少年郎,心思都浮在脸上。

沈玉槿见他有动摇之色,再添一点猛料,“再者说,我找到他家的时候,周要机只差点就把她活活打死了,实在不像是早有预谋。”

这个活活打死他是信的,新婚夜他亲手摸过了那一片伤疤,也在回门时候亲自见过了他们的态度。

那是为什么呢?

家中父母并不支持,那就不会是图顾家些什么。

之前回门回来,他以为她是借着婚事逃开周家,现在若是定下了亲事,这就不成立了。

总不能是,图他这个人?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萦绕在他心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若为了权势,崔家这样根深蒂固的人家显然更好,若是家中的意思,便不会下手这么狠。

那就是她自主自发的,并非为了权势,做了这件事。

那只能是对他有意啊!

顾怀珏联想新婚夜她含羞带怯的神态,联想起前些日子她来叫他回房,还亲手给他下面条。

看账本明明是所有闺秀都会的,但是她装作不会来找他学,他就知道,哪有人怎么都教不会,不过是装傻罢了。

谁能教会一个装傻的学生呢。

若非对他有意,这样大费周章的做什么。

沈玉槿见顾怀珏面色深沉,几番变换不定,最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心情大好,“儿知晓了。”

顾怀珏走后,沈玉槿看着顾怀珏轻快的脚步,略带游移的问身边的秉章,“你说,他是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了。”

秉章宽慰沈玉槿,“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已经尽心了,剩下的,我们就相信拴住吧。”然后摸了摸脸颊,含着笑意说,“只是没想到,我年近而立,竟也不显老,还能惹得拴住这样的少年郎吃味。”

沈玉槿被他逗笑,“促狭鬼!”然后看着顾怀珏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这孩子这样,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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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珏心里揣着这个揣测,周扶疏倾心于他,脚步轻快的要飞起来了,“信安,你说,要是欠了女子情债可怎么办,就是她痴心于我······”

信安大惊失色,少夫人这样厉害,少爷竟然还敢在外面惹情债么!“什么情债!这就是少爷你被赶出来的原因么!”

顾怀珏听信安这样说,也懒得同他计较,只觉得他不懂,“算了,你什么都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拴住最后一次犯蠢了!以后他就是个好孩子啦,脑补有一手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