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撤回了手,后撤的动作,过于明显,谢云诀摸了摸鼻尖,对上他深邃晦涩的眸时,竟也一瞬的羞窘。
她眼睫轻颤了一下,偏开了目光,低声说:“皇兄,我们不若将计就计吧。”
谢云诀将计划简单说了一下。
谢时熠的目光,却不自觉落在她小扇子一般扑闪的眼睫上,有那么一刻,只觉得她纤长的眼睫像是长在他心尖上,一颗心也像陷在云端,不受控制地柔软一分。
谢时熠颔首,“依你所言。”
谢云诀放心不少,直到此刻,心中的担忧才散去大半,“时辰不早了,那我先回去,明天按计划行事。”
谢时熠道:“将糕点带走。”
虽然很喜欢吃,毕竟是秦小姐送给她的,她收下多不妥,谢云诀眨眼,“皇兄还是自己留下慢慢吃吧。”
“留一半就成。”
谢云诀没再客气,谢时熠将曹公公喊了进来,让人拿食盒,给她装了一半,谢云诀离开后,谢时熠将剩下一半给皇后送了去。
李嬷嬷将糕点捧了过来,笑道:“是曹公公亲自送来的,说是秦姑娘奉太后之名给他送的。太子还真是惦记您,连一些糕点也想着给您送。”
皇后听了,轻哂一声,“哪是惦记本宫,分明是想让本宫同母后周旋,秦家那姑娘,也就母后当个宝,太子妃的位子也不是谁都能肖想的,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领。”
李嬷嬷没想到这一层,一时怔了怔,皇后已经阖上了双眸。
此时的谢云诀已拎着糕点回到韶华殿,她又用了两块糕点,剩下的给宫女和嬷嬷分了分。
这一晚,谢云诀睡得还算踏实,第二天休沐,上午,她没什么事,又拿出自己的弓箭练习了一下,还拜托皇兄,让曹公公将小白牵到了校场。
夕阳西下时,皇上仍旧没来,谢云诀倒是没怎么担心,她一直听话懂事,难得求父皇一件事,他肯定会过来。怕他公务繁忙,忘记此事,她还特意托郑公公帮忙提醒一下。
果然,没等多久,不远处便出现了他的身影,嘉盛帝也穿了一身骑装,四十出头的他,并未发福,相反,因文武双全,注意保养,反倒比许多同龄人,显得更健康一些。
谢云诀脸上露出一抹笑,她一身海棠色骑装,骑着乌云,朝皇上走了过去,笑道:“父皇!总算将您盼来了,差点以为您公务繁忙来不了了。”
嘉盛帝笑道:“樱樱难得想让父皇指导,再忙父皇也要抽出时间来。”
他最疼的便是这个女儿,昨日月底结账,她竟真将话本赚来的一百多两银子捐给了慈幼堂,头一个就一百多两,日后话本的盈利,不容小觑,对皇上来说,这笔钱虽然不多,她能有这心,也足够皇上欣慰。别说只是指导一次,十次、八次,他也不会拒绝。
皇上笑道:“来,先骑一圈,让父皇瞧瞧,你骑术如何了?可有进步?”
谢云诀皱皱鼻子,笑容灿烂,“都练习一个月啦,自然是有进步的,父皇可别小瞧我,如今不管马儿跑多快,我都不会被颠下来了。”
皇上失笑摇头,让内侍也牵来一匹马,片刻后,却是太子牵着马儿,从马厩走了过来,皇上看向谢云诀,“你这是也喊了你皇兄?”
谢时熠是悄悄来的校场,连皇上都不知晓此事。
谢云诀笑道:“没,皇兄来得比我还早,他也难得休沐,今日来了兴致,就在校场练了练武,刚刚给马儿喂草去了。”
他向来爱马,几个皇子也就他有耐心给马儿喂草,嘉盛帝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
谢云诀笑道:“既然皇兄也在,一会儿父皇和皇兄比试一番吧。早就听闻,你们俩都骑术了得,也不知谁更胜一筹。”
皇上也来了兴致,笑着道:“你也一起吧,看能看能拉开多少距离。”
内侍又牵来一匹马,谢时熠也翻身上了马,由皇上身边的内侍做裁判,三人犹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刚开始谢云诀还能勉强跟上,到了第一个拐弯处,便落下了几米的距离,越往后落下的距离越多,跑到最后,足足落下小半圈。
她隐约瞧见皇兄率先一步,冲进了终点,她唇边不自觉荡起一抹笑,翻身下马时,太子递来了水囊,皇上喝了两口,又递给了他,笑着拍了一下太子的肩,“不错,又精进了。”
几个皇子,也就太子敢赢他,虽然输了,皇上却比得很畅快,此刻只觉得酣畅淋漓。
谢时熠道:“是父皇教得好。”
小的时候皇上确实指导过他们几次,当年便是他学的最快,几位皇子数他最聪慧,不论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一直是皇上的骄傲。
不知不觉,他已经长大成人,如今比自己都高了,皇上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这时,谢云诀拉着缰绳,冲到了终点,她跑得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也满是笑,并不见沮丧,饶是如此,皇上也笑着表扬了她一句,“不错,落下得不算太多。”
两个多月前,她骑个马都能摔下来,皇上对她要求并不高。
谢云诀道:“骑术勉强能看,儿臣比较愁的射箭时,准头不行,这么下去,今年的秋猎,肯定射不到东西,儿臣还惦记着前三名的奖赏呢,父皇可得好好教教我。”
年龄大后,她撒娇的次数越来越少,此刻笑得眉眼弯弯的,一团孩子气,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皇上好笑地摇头,“距离秋猎还有几个月呢,奖赏还不知道是什么,你倒是先惦记上了。”
谢云诀吐舌,“想不让儿臣惦记也成,那父皇偷偷送我一个。”
皇上好笑地戳了戳她的脑袋,“甭想投机取巧,先自己好好练。”
谢云诀捂着脑袋往谢时熠身后躲,“皇兄,你看父皇,不同意就算了,还戳我!多疼呀。”
谢时熠不自觉垂眸,少女仰着小脸,将脸颊往他跟前凑了凑,告状一般,说:“是不是红了?”
谢时熠扫了一眼她雪白的额头,哪里有半分红痕,他没忍住,伸手也戳了一下,如实道:“现在也没红。”
他唇角微不可察地一扬。
谢云诀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刚刚是被欺负了?
她捂住额头,瞪他半晌,又气呼呼跑回了皇上跟前,挽着父皇的手臂,说:“皇兄更气人,走,咱俩练习去,不理皇兄了。”
嘉盛帝没忍住,愉快地笑出了声。
谢时熠也不自觉扬唇。
校场上氛围一片轻松,嘉盛帝带着她来到了靶子前,指导了一下射箭要领,谢时熠没凑热闹,反倒是打了几套拳,天气逐渐暗了下来,这时,赵公公匆匆跑了过来,道:“皇上,不好了。”
他瞥了眼谢时熠和四公主,皇上道:“无碍,说吧。”
赵公公这才道:“李美人宫里的宫女,跑来寻的奴婢,说李美人,她竟是在水榭和人、和人……”
私通两字,他终究没说出来。
皇上听懂他的意思,脸色有些难看,“她人呢?”
“事关重大,奴婢不敢耽误,一边派侍卫将水榭围了起来,一边来寻的人,侍卫靠近后,果然在水榭门口,发现了李美人的婢女,侍卫进去搜查时,男人发现不妙,跳进了水里,如今,侍卫正在搜寻他的身影。”
嘉盛帝脸色铁青的去了水榭,他终究是帝王,饶是不重女色,此刻发现,自己的女人竟和别人的男人有染时,还是怒不可遏,来到水榭时,他被里面的味道呛的眉头一皱,水榭内燃着熏香,混杂着事后的味道,说不出的难闻。
李美人已穿戴整齐,发丝却仍是乱的,从脖颈上的咬痕,也能瞧出她经历了什么,她一双眸湿漉漉的,面色仍有些潮红,一瞧见他,李美人身子抖了一下,跪下来,抱住了他的腿,“皇上,皇上,妾身没有背叛你,不知是哪个淫贼,在水榭里下了媚药,妾身、妾身只是中招了而已。”
她眼神躲闪,摆明了在撒谎,瞥见地上的白/浊时,皇上眼皮一跳,脑袋抽抽地疼了起来,她嫌她脏,一脚将她踹了出去,“事到如今竟还想撒谎!”
李美人柔弱的身子顿时倒在了地上,她无疑是美的,此刻一落泪,梨花带雨一般,“妾身没有,妾身真的是被强迫的,妾身挣扎了,可是水榭里有助兴的药,妾身、妾身真的不是情愿的,求皇上明鉴。”
嘉盛帝朝她走近几步,面色难看到极点,“那你倒是说说,强迫你的是谁?”
李美人眼神又有些躲闪,却闭紧了嘴巴,不敢说,嘉盛帝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你若老实交代,朕还可以考虑,饶过你的家人,否则,你们阖府上下都将为你陪葬。”
李美人眸色一震,眼中也露出了恐惧,她被捏得有些喘不过气,剧烈挣扎了起来,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妾身愿意招。”
皇上松开手时,她哭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恳请皇上饶过妾身的家人,求皇上放过他们,是太子,是太子,妾身试图拒绝过他,皇上一年也不去后宫一次,妾身实在耐不住寂寞,太子又生得龙章凤姿,是妾身糊涂,妾身知晓错了,也无颜苟活于世,只求皇上饶过我的家人。”
皇上眸色暗沉,几乎气笑,“太子?”
李美人满脸愧疚,“是妾身对不起皇上,才没受住诱惑,求皇上饶过妾身的家人,妾身愿以死谢罪。”
说完,就爬起来,带着赴死的决心撞向了柱子,欲要一头撞死,好为家人博得一线生机。
太子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她却说是太子,嘉盛帝简直怒不可遏,尤其是想通谢云诀为何会突然喊他去校场后。
皇上让侍卫将李美人拦了下来,暂且关入了大牢,他则沉着脸回了乾清宫,道:“将太子和四公主喊来。”
谢时熠和谢云诀是一起来到的乾清宫,两人对视了一眼,并未多言,进殿后,就跪了下来,皇上端起一旁的茶杯,朝两人砸了过去,怒道:“你们早就知晓此事?”
帝王一怒,时常血流成河,杯子裹挟着他的怒火,飞速朝两人砸来,以谢时熠的眼力,自然能瞧出,杯子只会落在两人中间,他却怕杯子的碎片会溅到她脸上。
意识比身体先动,反应过来时,他身体已然动了,直接挡在了她身侧,手臂一揽,将她娇小的身躯护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