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第13章野男人的勃勃野心

到了这个时候,阿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霍家想买那宅院,那是因为霍二郎知道希锦想要,他想争那宅院。

这勃勃野心已经显露无疑了。

他今日又刻意和希锦说起省试,显然以他霍二郎的才学,这省试简直如探囊取物,怎么也能求一个金榜题名的。

到时候功名在身,衣锦还乡,他再买下希锦心仪的宅院……

这霍二郎三年前痛失一段姻缘,卧薪三年埋头苦读,如今竟然闲散地出来看灯会,看来是势在必得。

阿畴眼底泛冷。

然而,此时的希锦显然不明白这两个男人的复杂心思,她非常坦然,她觉得自己磊落光明。

和昔日的未婚夫在这月色花光间相遇,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能说说前程看看灯火,多好的一件事啊!

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可以放下了。

于是她便热络地道:“来来来,我们都坐下,大家一起吃用,这边从食多的是,我们各样都可以尝尝了,二郎不必客气,今天我们请客。”

她这么一说,两个男人同时看过来,眼神都有些难以言喻。

希锦:“怎么了?”

灯火璀璨,春寒料峭,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个男人都无言以对。

一阵沉默后,先开口的反而是阿畴:“我家娘子说的是,二郎,今天我们夫妻请客,也算是提前为你饯行。”

霍二郎听这话,自然明白,阿畴三言两语已经把自己打成外人那一行的,他和希锦是夫妻,两个人是一体的。

他要笑不笑的:“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时三个人便要坐下,阿畴为希锦寻了一处干净座位。

霍二郎冷眼旁观,却是心中酸涩。

遥想当年,他和希锦是未婚夫妻,订过亲的,一些规矩讲究也就比较随意了,他还特意在中秋节时给她送了菊花灯并糕点。

当时他去送的时候,两个人倚在宁家街巷外说话,那时候希锦年纪小,娇憨动人,两个人说得好开心。

正说着阿畴来了,似乎是铺子上让他送东西过来宁家。

那时候霍二郎根本没把阿畴看在眼里,谁会把一个铺子小伙计看在眼里呢,便随意打了个招呼,还掏出几个铜板赏他买糖吃。

之后阿畴过去宁家,希锦看着那背影,还对他笑着道:“他向来寡言,我开始还以为他是个哑巴,谁知道后来竟是会说话的!”

霍二郎还记得当时希锦说这话时的音容笑貌,分明是不把阿畴当回事。

不过是区区三年罢了,她竟成了那哑巴那伙计的妻!

还给他生了那么一个团软可人疼的宝贝儿子!

那身份卑微的伙计得了希锦这样娇俏单纯的,在那床榻上还不知道多么——

霍二郎眼神突然阴郁起来,满城灯火都照不进他的眼底。

希锦却是浑然不知,她已经兴致勃勃过去花盘架车旁,去挑看从食。

那花盘架车上花样倒是繁多,价格也便宜,杂食诸如腰肾,鸡碎和鱼包子,每个不过十文钱,还有些皂儿糕,澄沙团子,滴酥鲍螺,至于糖瓜蒌,十般糖等,才三文钱罢了。

这一排排的花盘架车,每个都是围着人正在挑拣,热火冲天的吆喝声和烟火味,勾得人流口水。

这时候霍二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阿畴搂着芒儿给他看灯。

希锦随口问:“你们要吃什么?”

霍二郎抬眼看过来,怔了下,才道:“我随意。”

阿畴:“随意点一些吧。”

希锦心道,这两个男人屁股粘凳子上了吗,动都不动的。

也没办法,她只好自己挑拣,反正也不贵,好不容易请客一次自然要大方,不能让人轻看——要不然人家背后里同情怜悯她,岂不是丢人?

希锦是要面子的人。

她便一口气要了许多,旋炙猪皮肉、煎肝脏、须脑子肉、蛤蜊螃蟹,还有各样杂嚼诸如鱼包子腰肾的。

最后还买了鹅梨糍糕、团子和盐鼓汤,这是给自己用的。

正买着的时候,芒儿却摇摇摆摆来了,原来他从阿畴怀中跑下来,他是看中了旁边新鲜花样的彩灯,那彩灯确实好看,上面镶嵌了绢纱,绘制了百鸟,如今灯火点燃,那百鸟惟妙惟肖,倒仿佛扑棱着翅膀要飞。

希锦问了问,倒也不贵,便给孩子买了。

她因随身只带了一个小四合如意绣囊,里面并没多少铜板,钱不够,她便拿眼看向阿畴。

阿畴顿时察觉到了,起身过来,将自己锦囊塞给希锦手里。

希锦这才付账了。

付账的时候,心里却想,往日只觉霍二郎是天上仙,如今看,是不是太仙了,虽说自家要请他,但他就真能不动屁股坐在那里?

他好歹作势付账,她也不至于真让他花钱。

他是读书读多了,不太通人情世故?

这么一想,又觉得,他纵然生得再美,似乎也不是过日子的人吧。

她娘诚不欺她!

付账过后,这灯市上的小摊手上很是麻利,又有一旁闲汉帮衬着,很快各样从食杂嚼摆了满满一桌子,灯火映照着,只看得人垂涎欲滴,希锦几个坐在那里吃着,阿畴时不时喂芒儿几口。

他们找的位置还不错,远处可以看郊野的社火,近处可以看河中的灯光船戏。

希锦沉默地吃东西赏风景,旁边霍二郎和阿畴在说话。

阿畴本是沉默的人,不过如今倒是谈兴不错,他还问起霍二郎过去燕京城的种种打算,霍二郎也就和他说,说得兴致颇高。

这过去燕京城后,除了要租赁房屋,赶看考场,还要将阐述解试的公文呈送到礼部,还要四处拜会,这里面自然有许多门道。

霍二郎谈兴起来,也就提起他一位同窗,是攀附上了韩相爷拐弯抹角的关系,得了功名后便被安置了好差事等。

阿畴问道:“韩相爷?那是什么人?”

霍二郎笑了笑:“宁兄自是不懂这些,这毕竟是朝廷的事,那韩相爷深得官家倚重,这不是你我能妄议的。”

话虽这么说,不过阿畴既然问,他也就大致讲讲。

毕竟他是太学候补生,就应该比阿畴懂得多嘛。

希锦从旁听着,却觉没什么意思,便低头吃那各样杂食。

她喜欢那旋炙猪皮肉,这猪皮肉切成了很薄的薄片,炙烤得酥脆,撒上一些五味椒盐,酥香不腻,好吃得很。

这么吃着间,她看向远处,桥上灯火点缀,桥下则是则是星灯如串,犹如长龙一般。

她便想着,不知道燕京城的元宵节是什么样的,又有怎么样的灯火。

阿畴说,不过是灯更多一些,灯也更大一些。

说起来轻松,可她没见过,又怎么知道要怎么把灯做得更大,做得更多,又怎么知道那绚烂灯火又是怎么迷人眼。

只是她也明白,这辈子,她估计是没机会看到了。

男人做买卖估计还可能过去燕京城,她哪可能呢,如果将来芒儿能像霍二郎那样出息,她兴许有机会,但也只是空想罢了。

正想着,突然间那边起来骚动,希锦下意识看过去,却是一惊。

就见那边火光冲天,还有许多人推挤着匆忙逃窜,更有人大声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希锦顿时怕了:“呀,走水了!”

其实上灯节很容易出事,平时在自己家里,那兔儿灯玩着玩着蜡烛一歪,就很容易着火了,这种街道上大片灯火,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走水,一般都有衙役人员带领着随时扑灭火势。

但现在看起来,这火势竟然来得很猛。

霍二郎见此,也是皱眉,忙起身道:“我们快走。”

阿畴捞起来芒儿,之后拉着希锦的手就跑。

希锦忙道:“我们的杂食!还有那灯!”

一路走来,连玩带买的,买了不少呢,全都在那里。

阿畴面无表情,沉声道:“那些不要了,快跑!”

希锦想回去拿,那些东西都花了钱的,怎么能不要。

但回头看,却见人群涌动,大家都在跑,已经出现推搡的架势,那气势真是排山倒海一般,有些人摔在那里起不来,哭天喊地的。

她顿时吓得不轻,再不敢提什么从食,赶紧跟着阿畴往前跑。

早有衙役赶来大声吆喝着,维持秩序,并有水工组织人马取了河中的水来灭火,但是人群已经乱了,小孩儿哭爹喊娘的,大人哀嚎连连的,街道乱作一片,四处都是人们在瞎跑瞎逛,当然更有人大声哭着说自己孩儿不见了。

希锦跑得气喘吁吁,嗓子眼跟火烧一样,不过还是气喘吁吁提醒:“抱紧我们芒儿!”

这个时候,就怕有人趁乱拐跑了孩子,那就得悔上一辈子了。

阿畴没应声,不过却越发抱紧了芒儿,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往前飞奔。

希锦被他拽着,几乎跟不上,但也只能踉跄着跑,她都纳闷了,阿畴怎么就跑那么快!

路上有许多人,时不时碰撞下,阿畴牵着希锦,护着她,灵活地躲过那些人。

最后终于他们拐进了一处巷子,巷子里没什么人,总算可以歇口气了。

希锦要从阿畴怀中抱过来芒儿,这孩子估计都吓傻了,瞪大眼睛,懵懂地看着爹娘,完全不知道怎么了。

阿畴:“我抱着吧。”

他跑得太快,又抱着孩子又拉着希锦,声音有些发哑。

希锦便安抚地拍着芒儿的背,哄着他,结果这么哄着时,芒儿说冷。

希锦一摸,脚上的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只穿了布袜子,那小嫩脚丫都冻冷了!

她心疼死了:“哎呀,冻坏了吧!”

阿畴刚才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她,自然没留意这个,当下握着那脚丫,揣到自己怀中:“没事,给他暖暖就好了。”

希锦又从旁小心拍哄着,看芒儿神情变好了,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当即道:“我们赶紧回家去吧,还是别乱逛了。”

这哪是过节,分明是遭罪。

阿畴颔首:“从这边巷子往前走,绕过去就是东街,就能绕到家里,今天路上人多,出了这乱子,估计四处闹腾,我们走小路人少。”

希锦望着街道上乱糟糟的一片,她有些后怕,又有些庆幸:“幸好你反应快,东西不要就往外跑——”

说着这话,她突然想起霍二郎。

哦……

她眨眨眼睛,有些心虚,也有些担心:“怎么办,他人呢,没出什么事吧?”

阿畴:“不知道。”

希锦:“不知道……?”

可别出什么事啊!

阿畴明白她的意思,他看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道:“他是全须全尾的郎君,不残不病,而我们拖家带口,还有妇孺,我们自顾不暇。”

希锦沉默了片刻,道:“……也对。”

他们一家三口,能顾上自己就不错了,霍家二郎那么大一个人,有手有脚,肯定会跑的啦。

所以丢下他不能怪他们!

希锦:“那就不管他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阿畴牵住她的手:“好。”

夫妻二人带着回到家中,踏进自家门,希锦满心都是安稳满足。

她想,什么霍二郎还是不要惦记了,其实就连那话本的闲汉和书生都没什么趣味,她只要自家平安就行了。

至于霍二郎,自是是好的,天才俊逸,将来还可能考中功名,前途不可限量。

如今重逢她自是惆怅遗憾,觉得自己错过了这辈子唯一可能当官夫人的可能。

但是人嘛,贵在知足,其实阿畴待自己也不错了。

谁知道这时,就听秋菱在那里慌张哭呢,一见到他们,忙哭着道:“穗儿不见了!穗儿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载的这本应该不长,这本完结后开下本:

预收文《被退婚后改嫁老皇帝》,有兴趣的点进去看看哦!

文案:

景熙帝性情肃厉,不近女色,膝下只得太子一个骨血。

太子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对于这个儿子景熙帝勉强还算满意。

谁也不曾想到,就在要立太子妃的时节,年少的太子竟然对一寻常小官家的女儿一见钟情,非卿不娶。

景熙帝看了眼那女子画像,颇为鄙薄,一看便是不安于室之辈,如此轻佻女子,岂可为太子妃。

他御笔一挥,为太子勾出三位太子妃人选。

太子痛哭不已:“你自是不懂阿妩是何样女子!”

景熙帝:“我需要懂吗?”

太子跪求半日,奈何景熙帝铁石心肠,不得不退让。

消息出来后,宁家众人都跌足叹息,替阿妩遗憾,差一点点点就是太子妃,到嘴的鸭子飞了。

对此阿妩无半点波澜,依然按照原定行程进山为祖母祈福,抄写经书。

谁知道那一日,她无意间闯入一处温泉,跌入其中,并撞入一精壮男子怀中。

这就是景熙帝。

当晚,小官之女阿妩被带入景熙帝行宫的消息传出。

全燕京城的勋贵都睁大眼睛等着后续。

三天两夜后,阿妩被一辆厌翟车送回家门。

据说阿妩下车时,两腿几乎不能站,是侍女扶着回去的。

陪同阿妩回去的竟是景熙帝身边第一倚重孙公公。

孙公公口中笑呵呵说着恭喜,宁家要出娘娘了。

年轻的太子闯入御书房,他愤愤地道:“你,你不让我娶,结果你竟霸占了阿妩。”

景熙帝望着自己一手栽培的太子:“天下女子,除了阿妩,你可以随意选,朕不再干涉。”

太子颤巍巍地拔出自己的腰间佩剑:“可我就要阿妩。”

景熙帝的手按在御案上,面无表情地道:“她已经是朕的后妃,你应该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太子泫然欲泣:“父皇,我,我,你怎么可以!你怎能,你——”

景熙帝淡淡地道:“那日你说我不懂,现在我只是懂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