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GET 5
陶青梧上完一节大课,时间刚刚走到下午三点,回宿舍放了课本又收拾了点日用品就急匆匆离了校。
去市区的车流量很大,公交走走停停,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差点误了时间。
顾不得周遭熙攘的人群,还有嘈杂的喧闹声,她拿下背在肩头倍感累赘的包捏在手里,穿过商业街到了胡同口那家百年老字号的酒楼。
想当初陶青梧在网络上找兼职,一眼就看上了这家店。
换班的时间与她下课的时间不谋而合,薪水也很可观。
无奈等她拨电话过去,被告知职位已经没有空缺。
如若不是偶然间认识同系的学姐,这人恰好要走,她也没这个机会去补这个空位。
酒楼内的装修是老京城的风格,红木的桌椅、青铜的酒壶和精致的花瓶,处处都彰显着浓厚的古韵与典雅。
陶青梧自踏入就直奔员工更衣室,换工作服的时候偶遇了换班要走的人。
俨然是两派景象,一部分怨声载道,一部分兴高采烈。
与陶青梧交接班的女孩子还未来得及换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身旁,嗫嚅半天红着脸说道:“青梧姐,我有点急事想早点走,七号桌的客人你帮我盯一下可以吗?”
“是男朋友来接你了对吗?我刚刚在楼下碰到了,快去吧。”她没忍住打趣了一声,双手绕到身后系那条织绣青花棉麻围裙。
刚锁好储物柜,店长进来催了。
她拿起点餐机看了眼,确定电量充足后才出了门,直奔七号桌。
二楼的雅座与堂食的位子用屏风隔开,环境清幽,角落里的三角柜上搁着荷风莲花香插,熏着安神的檀香,袅袅缥缈中弥漫着阵阵清新怡人的气息。
快临近饭点,楼下的戏台子终于热闹了起来,锣鼓声声,喧嚣不已。
坐在餐桌前的男人正在打电话,抽不出空隙去理会陶青梧。
她往一旁撤开些距离,等得很有耐心。
男人不经意间抬眼扫她一眼,很快收了线,翻阅着纸质菜单,点了份葱煎包和芙蓉鸡片。
陶青梧都一一记了下来,最后也没忘了询问对方是否有忌口。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实在算不上清白,陶青梧好几份兼职,早就见怪不怪。
面前的人没应她,她只好又问了句,“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忌口吗?”
不知她的身上究竟有何勾魂夺魄的东西,男人就那样紧紧地盯着她,微笑着摇了摇头。
陶青梧强咽下心口的不适,保持着该有的礼貌,“好的,您稍等。”
芙蓉鸡片是最费时费工的一道菜,她在出菜口等了良久只好用餐盘先将葱煎包送上了桌。
就在她的右手刚准备收回的时候,男人瞬间失了分寸,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位置带了带。
“是大学生?”男人勾起一抹骇人的笑,与一身稳重的行头极其不符,称得上是道貌岸然。
陶青梧反应过来后用力抽回手,似是被烫到般藏至身后,面色慌张地点了点头。
“做服务生多累啊,我有份好工作介绍给你,晚上你来这里找我怎么样?”
男人的指尖摸进西装的口袋,夹着一张房卡搁在了桌上,意图显而易见。
往日在夜场兼职,她见多了这种场面,动手动脚更是不在少数。
她面无表情地将房卡往回推了下,婉拒:“谢谢您,我今天只是来帮朋友替个班,平时课业比较紧,暂时没有工作的打算。”
短短一句话周全到了极致,既不会驳了男人的面子,又不会让她丢了工作。
然而这人摆明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在她端着餐盘再次过去的时候,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右手执筷戳着瓷盘内的葱煎包,把里面的馅儿捣得稀烂,汁水四溢。
“你这个服务生怎么回事?我对葱过敏,你想毒死我是吗?”男人说完后丢掉筷子,砸在盘子上的声音尖锐刺耳,惹得周围的人都侧目而视。
陶青梧半垂着头,勾唇笑的时候心里暗骂了好几句。
葱煎包,葱煎包,没葱就奇了怪了。
她掩好情绪,眉眼间依旧是方才那恰到好处的温柔和煦,“先生,我刚才有问过您是否有忌口。”
男人自知理亏,只好胡搅蛮缠,嚷嚷着要找店长投诉。
离了一条长走廊依窗摆放的雅座是最独立的空间,隔着屏风上面的镂空花窗能看见外边的全貌。
红木桌上摆满了精致可口的菜肴,桌前的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位捏着茶杯刚递到嘴边,另外一位正吃到兴头上,这时都被外边的吵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傅庭肆微微抬身看了一眼,只因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实在令人不适。
对面的秋音桐可不如他淡定,秉着礼仪不丢的念头慢悠悠地放下筷子,义愤填膺:“嘴巴真是脏,没一句能听的。”
她作势就要抬手招服务生过来,转身的时候才看清那一直被刁难的人,腾地从椅子上起身,想着去主持公道,还挺有正义感的样子。
“坐下。”
傅庭肆的声音沉了好几分,带着不容置喙的严厉,让往日里放肆惯了的秋音桐都不禁觉得紧张,接连吞咽了好几次口水。
安静了短短不到半分钟,秋音桐还是觉得不甘心,执筷的手攥得紧紧的,视线在不经意总是往屏风的另外一端望去。
争吵还在继续,店长本着顾客至上的念头开始不停地数落起了陶青梧。
男人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却也只是双手环胸倚在椅子上笑看着,全然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让秋音桐看得是愈发不爽。
她长叹了一声,收回筷子有些颓丧地戳着面前的剩饭,软硬适度的米粒几乎全都遭了殃,惹得对面的傅庭肆情绪里莫名添了一丝浮躁。
“秋音桐。”
他的语气带着不满,此时此刻如若是在家里,秋音桐不知要被斥责多少次。
“干嘛!”
她最善察言观色,怎会听不出对面这人已几近发火的边缘,却依旧我行我素,甚至有破罐子破摔的趋势。
一双紫光檀筷子脱离修长白嫩的右手越过瓷盘掉落在傅庭肆的面前,让他竟然有些哭笑不得。
秋音桐手里空了才堪堪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失态,抿了抿唇后耷拉着眼睫认错,“我错了,表哥。”
傅庭肆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拾起筷子复又递了回去。
“她跟我是同学,所以就想帮帮她,而且明明是那位男士在颠倒是非,我有些看不过眼。”她坐直身子,小声咕哝。
过了几秒,傅庭肆睨了她一眼,态度趋于温和,“那你想怎么样?”
秋音桐抚了下身后乌黑顺亮的长发,露出的半截脖子都气得发红了,抬了抬眼尾,“就......英雄救美呀。”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流动着诡异的因子,在这不算宽敞的小包间内无限蔓延。
傅庭肆低头轻嗤,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美其名曰是为同学拔刀相助,实则还在八卦他与那女孩子的关系,妄想能添一点油加一把柴。
他颇为无奈地长叹一声,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攫住她,任谁都会觉得心虚。
“刚刚秋女士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快就倒戈,还如此卖命地开始替她张罗。”
秋音桐一噎,悄悄地觑他一眼,五指有节奏地敲在桌面上,浅浅一笑,慢吞吞的调子比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还要闲情逸致,“你之前不是还说她漂亮吗?京城美女千千万,可没见你多看谁一眼。”
傅庭肆迟疑半瞬,逐渐放慢了语调,“你问了,我答了,仅此而已。”
老狐狸。
她暗自腹诽,自知说不过只好换了个方式,“见死不救,不是君子所为。”
屏风外的火药味还在不断发散,嚷得傅庭肆也是觉得头疼。
他按了下呼叫铃,几秒钟后服务生急匆匆跑了过来。
秋音桐端坐好,完完全全就是等着看好戏。
傅庭肆没压抑住唇角的弧度,冲着她抬了抬下巴,把“见义勇为”这种好事交给了她。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嗔道:“麻烦让外边的那桌客人安静一点。”
服务生扫了眼身后,陶青梧明明没错都会挨呲儿,她要是贸然跑上去横插一脚,说不定会连工作都丢了。
她站在原地踌躇不安,可怜巴巴的眼神仅是希望他俩能高抬贵手。
秋音桐失了耐心,仗着傅庭肆在开始大言不惭,“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不会让你受牵连。”
傅庭肆往常不出声的时候眉尾耷下,薄唇微抿的时候更是凉薄到了极致,周身的气质犹如极寒之地的冰霜,令人胆寒。
服务生的视线在两桌之间逡巡着,暗暗觉得傅庭肆看起来更加不好惹,咬咬唇大着胆子去了陶青梧的身旁,微微俯身复述了秋音桐的诉求。
话音刚落,男人仿若被点了开关般腾地站起了身,一字一句尽数将礼数撇得干干净净,“谁?谁敢管老子的闲事?”
嘶吼的声音扰人,摆动胳膊的动作幅度下一秒就有可能牵连到附近的人。
围在桌前的三个人齐齐往后撤了几步,男人顺着服务生的视线看了眼屏风后面,隔着花窗眯眼打量。
期间傅庭肆微微侧眸看了一眼,恰好与男人的目光撞上。
男人一怔,只因那阴寒如狼眸般带着警告的眼神他曾经在某场酒会上见过。
他用双手撑在桌沿稳住几近腿软的身形,在脑海中搜索着那次在酒会上的场景,有实力的没实力的那晚都在竭尽全力地在阿谀奉承,他也不例外。
如此反常的样子陶青梧自然发现了,同样朝那边望了过去,却未看到任何事物。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终于整理好思绪,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后朝着临窗的雅座奔去,嘴上念念有词,与方才完全是两幅语境,“四少,傅总。”
如果说前面的那个称呼让陶青梧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后面的那个就简洁明了多了。
在这偌大的四九城,能让人远远看一眼就闻风丧胆的,除了傅庭肆恐怕也没别人了。
持续了这么久的闹剧终于进入尾声,她长舒了一口气,对这个只见过三面的男人突然起了敬意。
这算是......很巧合地替她解了围,免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