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冉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总之她感觉自己就是一闭眼一睁眼。她很热，再睁眼的时候也是火烧一样的热。身体有很奇怪的反应，心跳非常快，全身突然拧出水来一样冒汗。天上是亮的，透明的天花板是蓝天的颜色，在小冉眼里是昏暗和潮红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身体被一种什么东西控制住，只能摊开来，等待什么东西过来，将她叼住和吞吃。她晃了晃头，觉得好热，火烫，自己到底怎么了，她发现自己沉在水里。咕嘟嘟，鼻子不停地吸入水，但是不会呛到，冰冷的水温将她的体温降下去。

滴，滴，滴，滴，她仅能听见这种规律的电子声，像测试心脏，或者脉搏。椅子被掀翻了，她浮起来，小冉勉强睁开眼，能看见自己飞起来。她上面的昏暗不是错觉，整栋大楼从上到下笼罩了无数车子，救护车和警车，遮天蔽日。而她下面还有好多人在打架，像隔着一道幕墙，隔着电视，隔着很远，两个世界，事不关己。金头发的英雄逐渐和一些人联合起来，两帮人在混战。不过即使在这一群人中间，他的金头发也很耀眼醒目。小冉想找哥哥，但是没有找到。

轰的一声，突然整个天花板碎裂掉下来，人们发出恐怖的尖叫。Alpha们仍在群殴，被无数飞下来的执勤车冲撞栏开。小冉的气垫被什么东西捞起来，她迷茫地向上看，似乎有看见一双碧眼……

气垫在同时收缩起来，说着她已经听不清的判断。她觉得自己的后颈被扎入什么东西，一滴极冷的液体。她吐出口气，突然心悸地颤抖起来。然后气垫再次发红，发出警报声。

小冉的意识再镇定下来的时候就是医护人员入场了。她能感觉到他们在叫她，但是听不真切。他们把气垫拆开，把她捞出来。他们问她：“听得到吗？”小冉朦胧地眨眼。有个冰冷的声音比别的东西更清晰地传到她耳朵里，就好像她就只能听着他发号施令似的。“警戒降低，前队变向撤退。启动商场主脑，清查人数，关押闹事者。传令三级警报，发现Omega，立刻喷洒Omega消味剂。Omega医疗队过来时间太久，你们先做基础检查。商场智脑，向方圆五百米内的Alpha发送调令，清空这条街。”

医护人员拍拍她的脸：“听得到吗？”

小冉迷茫地说：“我怎么了？”

“你自己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吗？哎，真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编号，你的护卫呢？”

小冉什么也不知道。她躺在一个软垫里，觉得全身都是水，汗湿的头发和腿，她提不起一点力气，这些人问的问题她也都不知道。她很心慌：“……哥哥……我哥哥在这里，哥哥在哪里……”

“她有哥哥！哥哥跟她一起来？”

“立刻报告卡恩议员，还有一个Omega！”

总之，这些混乱小冉也看不见。他们就地在一边找了个清净的店，清空里面的东西建了个临时医疗室，然后把小冉搬进去。小冉花了很久才明白，她是Omega，她发-情了。……？？？不是，等等，她是Beta啊？还有，发-情是什么东西？

小冉说：“……我是Beta啊。”其实她也才刚知道这种认知，说出来的感觉还很陌生。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他们说的Omega，是不是弄错了。他们用很奇异的眼神看着她：“你是Omega啊，你自己不知道吗？”

这么重复了两遍，小冉也就接受了。Omega还是Beta的，好像没什么区别，她有更重要的事：“哥哥……”

他们七手八脚围着她，一个女性医护人员给她的检查是那个急救气垫给她打了强效镇定剂，急救气垫是一个Alpha的。但是小冉大病初愈，接受不了给Alpha的剂量和药物成分，尽管气垫控制了剂量，她还是心率失速，差点挂在营养液里。他们给她打了一针抑制剂，塞她进一个温和版的Beta气垫，没有Omega的没办法。不能等专门的医疗队过来了，小冉得去住医院，接受24小时专门看护和对症的治疗，确认身体没事以后再说。小冉说：“……哥哥呢？”那个医护人员已经调出她的报告，看得神色严厉。

“你的家人竟然上报你是Beta！”她说：“放任你在大街上毫无防护地发-情，这是犯罪！”她身旁的一地残骸和身后的血腥冲天，令她的说法非常严重。小冉急了：“哥、哥哥……”她嘴里吞着营养液，扒拉着气垫，出不来。医护人员说：“这孩子情绪不稳定，先把她送走。外面已经清场了吧？”她得到肯定的回答，于是按了按键，传送带启动，小冉急得要哭。

他们身后有人说话，不知为何，隔了这么多咕嘟咕嘟的水，都还是冲到小冉的耳朵里来。

那是一个人，纠缠的气味，湖水与阳光。在无数Alpha还残留的泥泞的气味里，他的信息素清晰得像夜空里的烟花。“嗨，”金发英雄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衣服破烂不堪，一副混战后的凄惨，手臂和大腿上包扎着固定骨折的凝胶。医护人员扭头看到他。“怎么还有个Alpha在这里？！警卫！”他赶忙摆手。

“我是救她的，救这位小姐并报警的那个人！我能抵御她的信息素，而且现在味道消了。我就是想来看看她怎么样了。”他递出自己的手腕，上面跳出校徽，认证码和编号。“我是帝都第一军校二年级的奥托·卡恩。”

“卡恩？刚刚的卡恩议员是……”

“是我哥哥。”金发英雄的笑容仍然很阳光，哪怕鼻青脸肿。“他只是开会路过这里，接到报警过来临场指挥。现在已经走了，我协助这里的调查和清场。如果这位Omega小姐可以回答问题，我希望可以问一下，方便写报告。”

他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不多，小冉马上就要被送走了。她浮在气泡的营养液里，金发英雄走过来看着她。他在气泡前立定，双腿岔开，肘间搭着军帽，连下意识的姿势都这么标准。他很高，宽肩长腿，肌肉紧实，浑身散发着活力。虽然鼻青脸肿，头发凌乱，还是能看得出他本来很英俊。

“嗨，”他抬头说：“你没事吧？”他自我介绍：“我是奥托·卡恩。”

他没有问那些医护人员问她的话，比如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你家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这是犯罪。这让小冉能放松一些。她扶着气泡壁，悬浮着，低头看着他。

“我没事，谢谢你。”

“你可以叫我奥托，刚刚真惊险，要不是我哥及时来，咱们就一起被那群狗崽子撕了。可恶，是我能力值还不够。你叫什么？”

“……我是小冉。”他已经很厉害了，一对一群疯子，挺到救兵来。人怎么能和疯子斗呢？小冉再次表达了感谢，问：“你能帮我找我哥哥吗？”

“这商场里所有人都被集中审查了。你刚刚说你有个哥哥和你一起，但没查到Omega，他们以为你们隐瞒了Omega的身份，装成Beta出来逛街。”奥托说：“现在他们正在找你哥哥。放心吧，就算找到他们也会对你哥哥很好的。我会帮你关注一下。”

小冉有点迷茫。“哥哥说他是Beta。”她犹豫着，也许这个人可以相信。他救了她不是吗？而且他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那个指挥的人，是他的哥哥。小冉记得他的声音。“哥哥，爸爸妈妈，还有医院都说，我也是Beta……”

“也许中间有什么差错，”奥托安慰她：“没事的，都会弄明白的。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不要想事，好好静养。我听说我的急救气垫差点让你死掉。……很抱歉。”

小冉这段日子都听过无数遍静养了。“没关系。”她再一次重复：“谢谢你救了我。”小冉真的很感激他。医护人员在门外催促：“卡恩学员，你应该离开了。这孩子需要立即送到专门的医院去，你的伤也需要更正式的处理。”

他扭头说：“知道了！”再回头，咧嘴笑了。

“我不能留着你了，能给个联系方式，我过两天去看你好吗？”

他的碧眼真是美丽、快乐又开朗。小冉有一点迷茫。是因为Alpha太主动吗？她只见过邻居的邻居那一种。这种主动和她看见的那种主动不太一样，但她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Alpha真的很难招架。“如果你的伤不碍事的话……”小冉听说Alpha的伤势痊愈都很快。但这个看起来很严重啊，胳膊和大腿都打上了骨折胶，小冉在医院里的科普课程见过。“我很高兴和你做朋友的，智脑也能聊天，你可以不用这么急。”

“哦，不是啊，不是做朋友。我想追求你。”小冉睁大了眼，金发英雄咧开嘴，他浑身是伤，血迹斑斑，笑容阳光灿烂。隔着气泡也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翻滚的湖水味，阳光如荫如箭，浓郁得要将她围绕占有。“我承认我也有私心。你好，小冉，虽然咱们见面的场景不太寻常，但是我对你的信息素一见钟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应该算明天的更新，明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