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责
又写了两张纸后,孟知行意识到这样不行。
按照他这个速度,这两刀纸用不了多久。
这个世界造纸技术还不发达,纸张也不便宜,他们也没那么富裕,钱还是要用在刀刃上。
孟知行一边思索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一边走到了院子里活动一下。
院子水井旁,有一个用石头垫高,上面搭着青石板,用来洗衣服的石台。孟知行看着灵光一闪,回屋中拿起毛笔,走到石台边,用毛笔蘸水在石板上开始写字。
这石头效果很好,不会一个字没写完,水迹就干了。正常写五到六个字,第一个字的水迹才会慢慢消失。
孟知行仰头看天,虽是冬日,但阳光和熙,也没有风。
他穿的又是,李娘子给他收拾在包袱里的厚袄子。虽然没有拆开,但孟知行猜测,这袄子里的填充物,估计是顶好的蚕丝,保暖效果相当不错。
他若是多活动一会儿,甚至还有点热。
孟知行基本确定了,今日这天气,在外练字不会着凉。便回屋搬来一个高度合适的凳子,坐下,一手拿着书,一手执笔在石板上书写。
等孟遐和刁叔两人,扛着根木头从外面进来时,孟知行已经写了好一会儿了。
孟遐放下木头,径直朝孟知行走过去,皱眉开口:“你怎么在院子里?”
“我想着直接用纸墨练字也太浪费了,就……”
孟遐直接打断了孟知行解释的话,有些生气道:“你忘了京城那老大夫怎么说的?你不能着凉。”
孟知行知道孟遐是关心他,先道了歉,才解释说自己穿的比较暖和,不感觉冷。
孟遐颇不认同他的话。
之后又有些颓丧开口:“是我太没用,挣不到多的银子,才让你舍不得用纸墨。我是不是做错了,若我不去京城,你或许还能留在侯府里,也不用跟我受苦。”
“舅舅,若是没有你,我可能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京城了。”
孟知行说的也是实话,若是没有孟遐,不能顺利把他过继出来,宣平侯为了让庶子继承侯府爵位,说不定直接就把原主干掉了,根本等不到他穿越过来。
孟知行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稍一思索,想了一个解决方案。
“舅舅,这青石板难寻吗?若是不难寻,可否在屋中搭一个,这样既不会着凉,也能省下纸墨。”
孟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颇有些惊喜的回答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今日是不行了,晚些时候面摊就得忙起来了,等明日闲时,我去城外给你找一块合适的。”
刁叔从旁边走过来开口道:“不若先把这一块搬到屋里,不耽误知行练字,反正这两日也不洗衣,可以慢慢再去寻一块。”
孟遐和刁叔两人一合计,都觉得可行。
孟知行也乐得可以不浪费时间,早点开始练字,自然没什么意见。
本以为会他们会把搭着青石板的石头,一起抬到屋里,没想到孟遐和刁叔研究了一下,便开始摆弄那堆木材,说是给那块青石板做个木头支架。
孟遐怕他着凉,不让他在院子里看。孟知行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直接回了屋,不一会儿便心无旁骛的,背诵起昨日新买的书。
脑中偶尔会出现系统的提示:【积分+1】
这个提示已经伴随了他十余年,并不会打扰他的学习状态,反而这种及时的正向反馈,会让他更有动力沉浸在学习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声音。
“知行,你出来看一看,要把这青石板放在什么位置?”
听到孟遐的话,孟知行应了一声,走出屋外。
只见孟遐和刁叔搬着两个木头支架,朝堂屋右手边的房间走去。
孟知行进了屋。
这间屋子和堂屋左边,孟遐的屋子是一样大的。
里面空空如也,不知是以前就一直空着,还是今早他还在睡着时,打扫出来的。
“以后你就住这间房。”孟遐开口,“先随便选个位置,等做好其它家具之后,若是不合适,可以再换位置。”
孟知行观察了一下,指着窗边靠墙的位置:“就放这儿吧。”
靠窗,天气好的时候,窗户可以打开,水迹干得快一点。
孟遐和刁叔两人把木架放好,又到外面把青石板搬了进来,放到了孟知行所说的位置。
之后孟遐就出去面摊帮忙来,刁叔则继续在院中摆弄着那堆木材。
孟知行搬了个板凳过去他的房间,便到了刁叔身边。
“刁叔,这些木材是要做什么?”
他早上那会儿,确实是不知道刁叔弄这些木头做什么。
不过看刚刚做好的青石板架子,他已经知道了,这估计是在给他做什么家具,只是不确定具体做的是什么而已。
刁叔手里活不停,温声回答:“先给你做张床,等做完床了,再给你做桌子、柜子、书架,你想要什么样的,到时候都可以给我说。”
孟知行感叹道:“刁叔你怎么什么都会,做饭好吃,还会木工活,这木工手艺该不会也是你小时候看会的吧。”
刁叔嘿嘿笑了两声:“知行你还真猜对了。”
孟知行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相还真是这样,他有些瞠目结舌。
刁叔见他吃惊的模样,笑意盈盈的讲述:“我小时候有个玩伴,他爹是我们县里顶好的木匠,我那时候经常去找他玩,边玩边看他爹干活。”
“后面我和你严叔,跟着你舅舅到这边生活。为了省钱,就尝试自己做缺的家具,我这一试,就想起了那时看到的。后面我又摸索了一段时间,就基本都能做了,虽然比不上老木匠做的精巧好看。”
孟知行有些羡慕的看着刁叔,他要是有这样看看就能学会的本身,上辈子也不至于为了获取学习资源,绞尽脑汁了,时常生死一线了。
“刁叔,你简直是旷世奇才。你小时候看看,都能这么厉害。若是正经拜师学艺,岂不是三两日就超越了师父。”孟知行真心实意的夸奖。
刁叔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人都说童言无忌,我这话真心实意。刁叔你绝对是这世间,学习能力顶顶厉害的人。”
孟知行一番夸奖,让刁叔心花怒放的问他,喜欢吃的食物以及口味。
当天的夕食,桌上的几个菜,全是孟知行提到过的。
接下来几日,严叔和孟遐也都发现了,刁叔变着花样的,给孟知行做好吃的。
孟知行吃到好吃的,依旧是毫不吝惜夸奖的话语,然后之后就会吃到更多好吃的,他喜欢的食物。
这为孟知行每日枯燥无味且充实的生活,增添了一分色彩。
孟知行每日的生活极其规律,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努力练字,努力背书。中途放松休息的时间,就跟着刁叔。
其实头几日,他想在忙的时候出去面摊帮忙,可孟遐怕他着凉着、累着,又说他的衣物都是从侯府带来的,都比较贵重,弄脏不划算。
孟遐坚持不让他出去,孟知行便只能放弃。
而刁叔因为脸上的伤疤狰狞,怕吓到人,加上孟遐回来,面摊生意也忙得过来来了,他几乎是不出去的。
孟知行休息的间隙,便时常去与他搭话。
孟知行嘴甜,刁叔也乐于与他聊天。刁叔有时候给他讲小时候的事,有时也会回忆在边关打仗的日子。
后来在孟知行软磨硬泡之下,偶尔也会教他做木工活,或是做菜。
孟知行很愿意学这些,有趣且能赚到积分。
转眼便到了年关,孟知行与刁叔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若是除开和孟遐晚上住一个房间的时间,孟知行到苍梧县后,其实每日和刁叔的接触是最多的。
严叔整日守在外面摊上,只吃饭睡觉的时间才会回来。
孟知行除了刚来那日,之后每日都天刚亮他就起来了,但他起来的时候,严叔永远都已经出摊了。
两人每日接触时间非常有限,加上严叔又有些沉默寡言,所以交流极少。
至于孟遐,虽然他只在忙时出去面摊帮忙,不忙的时候就回来给刁叔打下手。但也不是每次都能碰到孟知行休息。
不过,两人现在毕竟还是住一个房间,偶尔睡前也会聊上几句。
这日晚上,熄灯之后,孟遐突然开口:
“你严叔说,让我帮他谢谢你。你来了之后,你刁叔的心情好了许多。”
孟知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孟遐解释道:“我们在边关时,你严叔是我们的头,那次,按照上面的指示,他带着我们一队人马,去偷袭敌方的后援。因为估计错误,中了埋伏,只有我们三人侥幸活了下来,但都落下了残疾。你严叔觉得是他的决策失误,一直很自责。”
孟知行没有接话,这其中内情他无法评判对错,也没资格评论,只能说战争是残酷的。
孟遐叹了口气,接着说:“你刁叔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小的,他以前性格跳脱,大多数时候都很开心。可自从他脸受伤之后,无论走到哪里,所有人对他都是避之不及,慢慢的,他就不愿意出门了,话也少了很多。你严叔就更自责了。”
“那我以后多和刁叔说话。”
因为上辈子是孤儿单缘故,孟知行其实很享受这种,一家人互相关心的感觉。而且刁叔对他很不错。
倒是严叔,让孟知行想不到,他的心中竟背负着这样的事情。
孟知行想着不久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