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醒……”

梦里，齐之慕听到有温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她艰难地睁开眼，发现齐之曦就在自己身边。她这才恢复了意识，记起席洛的不告而别，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睡过去，竟然梦到了高中时的事。

如果从结果反推过程，高中跟席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竟然是她能够回想起两人最甜蜜的时光。席洛不知道她的心事，只当她是小跟班，闲暇之余逗逗她，分一点阳光出来，就足够她温暖好久。

可她却因为贪恋那一小点温暖，做了人生中最疯狂的一件事，将两个人之间的平衡全部毁掉了。

果然，强求自己不配拥有的东西，是会受到惩罚的。

齐之慕从被子里艰难抬起胳膊，扯了扯姐姐的袖子，“姐，你稍等一下，我马上起床。”

今天是齐之曦去产检的日子，姐夫是军人，在部队没法脱身，便将齐之曦托付给了齐之慕两口子，拜托他们平日里多多照顾齐之曦，因此，齐之曦的产检都是她和席洛陪着一起去的。

没错，无论多忙，齐之曦产检的这一天，席洛总会准时出现在齐之曦的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齐之曦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齐之慕每次都会跟着，尽管她更像是多余的那一个。

可姐姐是无辜的，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无辜的，她和席洛之间的问题，不能迁怒于其他任何人。

“席洛呢？”

齐之曦看向齐之慕，灵动的双眼叽里咕噜转个不停，不管多大年纪，她依旧是那个灵动的少女。

“又吵架了？”

估计是因为怀孕太过无聊，齐之曦对于二人的情感生活十分关注，有点风吹躁动就忍不住想要八卦一番。

“你们两个真有意思，上学的时候那么亲，结婚了却总是吵架，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呀。”

齐之曦对齐之慕一口一个年轻人，但其实比她大不了几个月，她用手掐了掐齐之慕的脸，笑得很开心，不管什么时候，齐之曦总是乐观开朗的，跟齐之慕很不一样。

“我们上学时关系很好吗？”

齐之慕支撑起身体，不明白齐之曦为什么会这么想。而齐之曦的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齐之慕身上的吻痕。齐之慕长得白，皮肤细腻娇嫩，手上稍微一用力就会出现痕迹。

看着那样的痕迹，齐之曦笑得十分暧·昧，捂着嘴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们现在关系也很好。”

不出齐之慕所料，就算俩人前两天不欢而散，席洛依旧准时出现在家门口，因为是齐之曦的事，他总是格外上心。

齐之曦刚刚窥探到齐之慕的“房中辛秘”，心情大好，蹦蹦哒哒朝席洛的方向跑去，“妹夫啊~妹夫~”

席洛的年纪比齐之曦稍微大些，高中那时候总是以长辈自居。小孩子嘛，总是喜欢争谁比谁大，席洛就总喜欢拿年龄压齐之曦一头，跟齐之慕结婚后可倒好，成了妹夫以后自动矮了人家一截，齐之曦有事没事总以此来压迫他。

“齐之曦。”席洛一身藏蓝色西装，眉头轻轻蹙着，看齐之曦的眼神里有几分无奈，但更多的像是宠溺，他很少管齐之曦叫姐姐，哪怕是结婚后，也会轻轻叫她的名字。

齐之慕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席洛在称呼自己与称呼姐姐时的不同，明明只是名字而已，明明只一字之差，蕴含的情绪却那样不同。席洛喊自己时语气大多不耐烦，好像在生气，而在喊齐之曦时，总是轻轻柔柔，又带着淡淡的无可奈何，以至于在床上，席洛偶尔喊出齐之慕的名字时，她都会幻听成齐之曦。

“你揣着崽呢，可小心一点吧。”

在齐之慕伸手去扶齐之曦前，席洛先她一步，把人扶好，并给齐之曦来了个脑瓜嘣儿。

“喂！臭小子！”齐之曦忙捂住脑门，十分不满，“你就不能好好叫我一声姐吗？”

齐之慕的手悬在半空中，默默收了回去，听见席洛跟齐之曦打趣道，“叫什么？我比你大你忘了？”

席洛不愿意叫齐之曦姐姐，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尊严，“姐姐”二字一出口，他就要从自己编织的梦里醒来，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已为人夫，妻子却不是齐之曦，他爱的女孩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怀着别人的孩子，他们唯一的联系，只有那一声“姐姐”，他不愿意叫出口的“姐姐”。

“你活该！”齐之曦嘴巴嘟起，重重往他肩膀上捶了一下，“谁让你觊觎我可爱的妹妹，活该被我欺负！”

听齐之曦提起齐之慕，席洛这才将目光分给齐之慕一点，挑挑眉毛，似乎对齐之曦的话表示怀疑，“可爱？”

“那当然，谁娶了我妹妹，那是她的福气！”

“哦？那拜托你把你妹妹领走，这么好的福气，给我白瞎了。”

“席洛！你皮痒了是不！居然敢嫌弃我妹！看我收拾你！”

席洛的话是开玩笑的，齐之曦也当他是开玩笑，但只有齐之慕知道，他是用玩笑的表情，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席洛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应该就是和她结婚吧？或者，他后悔他们的相遇，十二岁那年，他不应该找到她，带她回家。

齐之慕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姐姐，一个是她的丈夫，两个本该与她最亲近的人，两个本该因她相识的人，她却像是最多余的那一个。

齐之曦面前的席洛，总是很乖，任齐之曦下黑手揍他，也不还手，总是弯着眼睛，饱含深情的看着她，纵容着她。但他却从不会对齐之慕手下留情，总是那么狠，齐之慕身上的每一处痕迹，都是席洛不爱她的证据。

正是因为见过席洛爱人的模样，齐之慕清楚地知道，席洛不爱她。

她曾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和席洛在一起，那么所有人的结局，是否会和现在不同，是不是可以，让所有人都幸福快乐呢？

当然，不管怎么样，不管是哪个结局，齐之曦都是最幸福的那个。

任何一个故事里，齐之曦都会被爱着。

活泼开朗讨人喜欢的齐之曦，被人爱着。

沉闷内向少言寡语的齐之慕，无人知晓。

偷偷长大，偷偷开花，在无人的角落，独自走完一生。

“小慕，你这样可不行，你太惯着你老公了。”

在医院排队的功夫，齐之曦牵起齐之慕的手，说起了悄悄话，“他太坏了，居然敢嫌弃你，你得好好管管他，这样下去，他不得踩在你头上去，你这样逆来顺受的，特别像现在流行的一个贬义词，娇妻！没错！太像娇妻了，这可不行，你得厉害一点。”

“不过也没办法，你从小性子就软，又不爱说话，上学的时候还被同学欺负，我可怜的妹妹呀。”

“你看你姐夫，你姐夫从来都不敢说我不好，我现在怀孕了，没有以前苗条了，但在你姐夫心里，我依旧是最漂亮的……”

本来是悄悄话，但齐之曦越说声音越大，那是她最爱的秀恩爱环节，每到这时都滔滔不绝、慷慨激昂，席洛刚帮她挂好号，往两人所在的方向走，把这一切听得真真切切。

齐之慕的眼神跟席洛撞上，察觉到他眸子里的苦涩，连忙别过头，心却如刀割。

她永远忘不了，席洛结婚前一晚的颓废模样，满地倾倒的空酒瓶，以及那首放了整宿的《阿牛》。

“不甘心，人人不开心，

尤其这新婚，失去我身份，

不甘心，明明不开心，

就是不甘心，

不过我肯等，等一生都等。”

在感情里，她跟席洛是那么相像，全都倔得像牛。席洛为了齐之曦，愿意等待，牺牲婚姻，用妹夫的身份陪在齐之曦身边，而一向胆小的齐之慕，难得勇敢了一次，在席洛最脆弱的时候，在他喝得双眼迷离，不分东西南北之际，抛弃一切，吻上他的唇。

哪怕席洛口中的名字不是她，哪怕席洛心中的女主角不是她，她也愿意献身。

席洛出于对她负责的态度给了她一个名分，尽管齐之慕并不想要。她的本意，并不是趁虚而入，尽管看起来就是如此，她只是想哪怕一次，哪怕拥有过一次，其他什么都不理。

谁能想到，外表文静乖巧的齐之慕，也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就像谁都不知道，她常年佩戴的耳机中，播放的是日式重金属。

怯懦的她，也拥有一颗滚烫的灵魂，只不过没人愿意走进。认真了解她。

席洛的脚步被齐之曦嘴里的老公绊住，转身就往吸烟室走，可上天偏偏喜欢捉弄人，护士小姐姐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喊了齐之曦的名字。

尽管再不愿意，席洛也还是回到了她们旁边。

“齐之曦是吧？”护士小姐姐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齐之曦身边站着的席洛，帅哥总是让人赏心悦目，哪怕他结了婚，护士小姐姐看齐之曦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羡慕，道，“轮到你了，快跟你老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