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从曲清婤房间离开,裴延卿过去安排入住进馆驿中的手下。
同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一干手下,他们原本奉命办差使时,俱是在外安营扎寨,这倒是头一次行军时住到馆驿里。
不小的馆驿,顷刻间被住满。
手下们都入住后,裴延卿去下楼寻驿吏要火盆。
那驿吏也是可怜,原本以为是住进来一对小情侣,即便那男方是士兵,但看他长得文文弱弱,不像是那种举刀杀人的恶人。
可没想到这男子是个将军,竟领着手下的士兵也一同住了进来,现下这一座馆驿里面住满了士兵。
通常馆驿中住满了官兵只会觉得安全感满满,这时的驿吏只觉得前后左右都是威胁,自己方才在引狼入室。
即便心里埋怨裴延卿带回如此多官兵,却不敢表现出一分不满。
只是裴延卿下来要炭盆时,赶快准备好,并将炭盆送到曲清婤吃的屋子里,并顺手将食盒带走。
裴延卿没有亲自过来送炭盆,这反而让曲清婤自在了不少。
在外不比家里,她用热水简单梳洗了一下,检查门窗是否关紧,将门从内插好门栓后,仍是不敢放下心,又用椅子顶上。
这才放心,上床后和衣而眠,一则是嫌外面的被褥不干净,二则是怕夜晚有突发情况,为更快反应。
昨晚一夜没睡,她身体很疲惫,闭上眼睛就昏睡了过去,直到天亮她没有被任何异动吵醒。
她睡前的准备没有发挥用处,她下床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桌椅摆回原处。
曲清婤逐渐发现屋子里安静得有些过分,不像是住满官兵的样子。
裴延卿在昨晚送饭时就告诉她,她馆驿已被他的部下住满,她若见到不要害怕。
这些都是曲清瑾的同僚部下,只是这一晚上吵吵闹闹,她倒没那么害怕,这清早突然安静下来,让她心里有点瘆得慌。
她在出门与不出门之间犹豫许久,结果是房门先被敲响。
“何事?”曲清婤扬声问,手慢慢握住了匕首。
是哪个馆驿的声音,“小的给您送早饭。”
“好。”曲清婤应声,就向着房门的方向走去。
她观察到窗纸上只有一个人影,便缓缓拔出门栓打开门。
见到门外只有那位馆驿,曲清婤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门栓放到地上,接过馆驿手里的食盒,“多谢。”
曲清婤似是不经意问起,“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是巳时。”驿吏回答时不敢看她的脸,一直盯着地面。
曲清婤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她感觉自己没有睡多久,竟然已经巳时。
“那位将军给了小的一些钱,让小的帮忙买些早点过来。一直没看到您出来,我猜到您应该已经起床,才过来敲门。”
曲清婤猜是裴延卿让他去买早餐,想不到他还蛮细心。
馆驿这里为了客人方便,会卖些饭菜,这几日厨师不在,便只有去外面的饭馆觅食。
即便提供饭菜时,馆驿也从未有过驿吏送餐到房门口的服务。
他继而补充,“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些。”
曲清婤点头道谢,问他,“那位将军现在何处?”
“大约辰时,裴将军便带着各位官爷出去,至于去哪里,小的不知。”
曲清婤有些不可思议,她在睡梦中竟然没有听到声音。
她睡眠很浅,周围的些微声响的风吹草动就能听见,可这次这么多人从木质地板经过,她竟然没有被惊醒。
究竟是她睡得太死,还是这群人的脚步太轻。
曲清婤更倾向于前一种,她将原因归咎于一夜未睡过于劳神。
她不知道对面驿吏的小心思,裴延卿将部下带离馆驿时,看见人全部离开,他这心里别提有多松快,甚至恨不得人别回来了。
“今日多谢了。”曲清婤冲他道谢,并关上房门。
打开食盒,早餐都是代北这边的特色小食,曲清婤就是土生土长的代州人,对这餐盒粗犷的早点很是适应。
许是驿吏是怕早饭凉了,左等右等不见她下去,才上楼敲门。
曲清婤吃上早点时,还是热乎的。
中午时,裴延卿匆匆回来一趟,带回了中饭。
他告诉曲清婤没找到人,劳烦她先等一等,不要着急出去,也别急着回家,云州的长史街头横死,现在满城戒严追查凶手,城门口已经被封住,禁止出入。
长史横死街头?
曲清婤还想问什么,但看裴延卿急色匆匆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就没有再问。
裴延卿确实很忙,他带着手下出去清理漏网之鱼时,手下无意中发现云州长史的尸。体。
那手下刚好见过徐安,清理尸。体时,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让几人抬上尸。体送到长史府,通常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将人送到府衙。
“现在城内余乱刚消,府衙此时许是无人,还是先将尸。体送到府衙。”
代北的寒冷不是说说而已,士兵在搬运时发现,徐安的尸。体已经被冻住,为了能让他“完整”回家,士兵小心翼翼地将人抬起,保持他去世时扭曲的姿势,放到简易的架子上。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裴延卿很不忍心,摇头感慨,“真是可怜,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这般心狠手辣。”
距离徐安不远,还有一具女子的尸.体,手下犹豫问,“将军,这女子的尸首可要一起带过去?”
裴延卿下令,“一起带去,许是与长史遇刺有关。”
裴延卿同抬尸体的属下离开,其余人则继续搜捕现场。
到达云州府衙后,果然同他估计那般,府衙大门紧闭空无一人,连着扣了许久门上的铜环,依旧无人相应。
裴延卿心中冷笑,云州的官员真是好本事。这青天白日,府衙竟无一人当值。
其实府衙官员也很委屈,乱军冲击,城中富户豪绅首当其冲,一些府邸中护卫人少,不足以抵挡乱军,被乱军冲进府门烧砸抢,此刻正在家中收拾残局。
倒是有那护卫多的人家,没有让贼人冲进府门作乱,府外却被严重破坏。
都想着如今城内正乱,想来府衙无事要忙,于是便出现了已然巳时,府衙却无一人的场景。
“将军,这当如何?”
裴延卿视线落在被扔在地上的尸体上,唇角轻轻勾起,“既然府衙无人受理,还是将人送回长史府。”
几人对云州的府邸分布并不熟悉,去到长史府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徐安夜间没有回家,怪的是随身小厮没有跟他一起,问他老爷的去处,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徐夫人直觉出事了,于是派人偷偷去几个亲近人家去找,得到的答案俱是不在。
谁成想,这大清早的,徐安的尸体就被抬上门了。
徐夫人看清楚徐安尸体的惨状时,一瞬间瘫倒在地,还是她身边的嬷嬷及时扶住了她。
“怎么会这样?”
裴延卿同她解释,“手底下人清理城内时,意外发现了徐长史。”
他补充说道,“在距离徐长史的尸体不远处,还发现了一位夫人的尸体。”
裴延卿让人将盖在尸体上遮住面部的遮挡物掀开,“不知徐夫人可认得?”
见到后面女尸,徐夫人变了脸色,很显然是认识,却没有立马说出她的身份。
裴延卿没有错过徐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
看来徐家这场戏,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精彩。
如此便好。
“事已至此,还望夫人节哀。”
“只是徐长史已然离世,您莫要沉溺于悲痛之中,作为主母,实在应该主持查找凶手以慰亡者之灵,好生操办这次葬礼,免得被外人看笑话。”
裴延卿诚恳建议道。
他这样一说,徐夫人瞬间好像有了主心骨。
她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难免不知所措。
得了裴延卿指点后,她指挥管家去给准备丧礼的一应事项。
“依将军所言,追凶之事该如何是好?”
徐家是这几年发迹的新贵,不是那等有底蕴的家族,甚至连曲家都比不得,曲家有两代人的努力,小辈又很争气。
徐夫人是徐安的糟糠之妻,她与丈夫贫贱出身,家中无亲族长辈依仗,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情必然是先找长辈兄弟帮忙。
徐安与徐夫人祖籍岭南,两人从小都是从岭南长大。徐安升官以后被调离岭南,一整个家族中只有徐安的弟弟跟着一同离开老家。
在云州还有一个嫡亲的小叔子,按理说应找他主持,可不远处那具女尸是她的妯娌,徐家二夫人。
她下意识觉得小叔子有很大嫌疑,加之她及其厌恶二房一家。小叔子在丈夫升官沾了不少的光,她下意识不想让他在中掺和。
徐夫人觉得裴延卿此人气质沉稳,观之可靠。
是看到丈夫尸体,将之带回的人。
便想将查找凶手之事委托于他。
裴延卿当然不想做接下,追凶可不是他此行目的。
“在下乃代州之将,在云州查找凶手这恐怕僭越了。”裴延卿为难说道,顺着这话引出他的目的,“不如我留在府里,帮忙操办,夫人若有何麻烦之处,尽可驱使。”
不得不说,徐夫人有些心动。
徐安有不少子女,包括她生的三子一女一共五子四儿。
除去几个已经出嫁的女儿还算贴心,五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混账。
都说养儿防老,家中发生变故时才发现这句话有道理,此刻她非常希望能有个可以依靠的儿子站出来。
只是若将此事交给儿子,只怕要闹得被整个云州笑话的地步。
“将军是少年英才,这种小事只怕烦扰到您。”徐夫人不好意思地开口。
“怎么会?”裴延卿淡笑,“我与徐长史虽并不相识,却素闻他的人品事迹,若能在他的身后事上帮上一点小忙,那真是再好不过。”
“只要夫人不嫌我蠢笨便好。”他笑得十分谦卑。
“那依照将军之见该如何是好?”
报丧的下人依次离开府里,伴随着下人们抵达目的地,云州刺史等重要官员都知晓了。
长史是云州的重要官员,长史在城中离奇被刺杀,几位收到消息以后,十分吃惊。
一则兔死狐悲,生怕那天无声无息被杀的便是自己。二来,一州长史离奇被杀,这是大案,不可不重视。
云州城门便被控制住,不许随意进出。
查凶与治丧同时并举。
作者有话要说:我可能是羊了,浑身无力,嗓子疼,唉躲得过2022,没躲过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