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004 /十二点
Chapter 004
不管再怎么想,系统缓慢运行,热搜内容依旧在向昭眼前铺陈开。
“谢氏继承人去听徐甜收官钢琴会,徐甜北城豪门团宠小姐实锤,疑似与豪门世家谢家有婚约......”
题目的下面,是好几张辅助证明的照片。
照片中央,谢北阑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侧身看向钢琴后的徐甜,嘴角微勾。
朦胧的灯光下,谢北阑曲线流畅,五官优越,粉饰掉他平时看人的漫不经心,显出几分多情。
像童话里年纪轻轻掌权的国王。
顺着谢北阑的目光,是舞台上熠熠生辉的徐甜。
钢琴演奏会的主题是童话,徐甜一身彩色蓬蓬裙,裙上是许多糖果和装饰的彩带,舞台上也充满了童趣。
营销号写:“童话里的公主王子在现实生活中走散,有一天,王子听见优美的琴声,然后,他看见美丽的公主正在眼前弹琴。”
网络上关于徐甜钢琴演奏会水平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无数个磕cp的声音。
向昭不小心点进cp站,叫“童话”。
童话。
恍惚间,向昭想到她和谢北阑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她给谢北阑讲了个故事。
叫灰姑娘。
向昭记得很清楚,那是个阴天。
阴云密布,隐隐有闪电,估摸着要下暴雨。
剧组的导演组局,非要向昭去参加聚会。
彼时向家已经破产,向昭负债累累的爸爸还找上门来,向昭的生活又回到了起点。
向昭才二十岁,刚上大学,不敢拒绝导演,也不敢见导演后面的人。
在聚会上,向昭一点酒也没沾,快结束的时候,同行的女主角顾音“不小心”把酒洒在向昭身上。
向昭没带衣服,而顾音又恰巧带了一件红色的长裙。
顾音慷慨的把裙子借给向昭,向昭去厕所换裙子,红裙有些大了,弯腰时甚至能看见胸口。
当时向昭的穿搭可谓是庸俗至极,大一码的红色抹胸裙,裙尾镶嵌亮片,黑色的粗高跟凉鞋,还有披散的长发。
从厕所回来,她进了唯一一个开着的包厢。
似有若无的檀香味涌进向昭的鼻翼间,她抬头看见咖啡色的古朴木制展柜,上方摆放有一个青瓷的花瓶,周围是笔墨纸砚。
向昭迟钝的意识到,她走错了。
包厢很安静,向昭往后退,侧身时和坐在沙发上的人对上目光。
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坐姿优雅,放在膝盖的手上拿了一盏茶。
他放下茶,向昭才看清楚他穿的衣服,哑光质地,不知道什么料子,低调又奢华的中山装。
向昭眼睫微微颤动,不安的轻咬嘴唇,想起继母曾说过的话。
“港媒常提的京城谢家,新一任继承人谢北阑,不过二十岁,如今正当年轻,却已拿下好几个项目,风华正茂,未来可期。”
“向昭,你要是遇见他,定得躲远些。”
向昭问:“为什么?”
“他权势滔天,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可招惹不起。”
对话发生时,向昭12岁,至今八年有余。
谢北阑神情平淡,眼神古井无波,对向昭的行为没有任何表示。
先发怒的是侧后方的一个老人,向昭后来才知道,那是乔俏的大伯,现在乔家的总裁,乔博生。
“你这姑娘,想攀高枝也得看看时候!”
向昭嘴角颤动,想解释自己只是走错了路。
她还没开口,一直漠不关己的谢北阑却突然直起身,双手交叠在膝盖,饶有兴趣的问:
“攀高枝儿?有什么才艺?”
向昭应该否认他的,可她又想起无处不在的黏腻下流目光,把她当做货物的赌鬼父亲。
鬼使神差的,她走进去,蹲坐在谢北阑身前,仰头看他,说:“我给您讲个故事。”
谢北阑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童话故事——灰姑娘。”
很俗套的故事,向昭说:“灰姑娘的母亲去世了,新来了一个后母,后母和姐姐对她不好,她过的很凄苦......”
“有一天,灰姑娘知道舞会要开始了,她偷走姐姐的裙子,在仙女教母的帮助下,成功参加舞会。”
“......”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灰姑娘回到家,只剩下一只水晶鞋。王子找遍全国,终于找到灰姑娘,此后,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空气里的气息变得潮湿,水汽蔓延,浑浊腐烂。
向昭说的故事里,有她自己的加工。她说完,希冀的眼神看向谢北阑。
谢北阑低头轻轻敲打桌面,不急不缓,声声击中向昭。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在封闭的空间里,砰砰直跳。
谢北阑嘴角微张,好似细细品鉴这庸俗的故事情节,随后嗤笑一声。
“你觉得你是灰姑娘?”
谢北阑眼神犀利,扫过向昭浑身,落在向昭眼里,她像是被盯上的猎物。
只等一击殆命,无处可逃。
向昭悄悄往后退,只退了半步,男人瞟过她,她又不敢动了。
“我...没有。”
“但是,”向昭说:“我可以是。”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睛直愣愣的看向谢北阑。
疯狂,魅惑,不顾一切。
谢北阑笑了,身体放松往沙发靠背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嗯?”
向昭:“我知道。”
谢北阑点头,把手上的扳指取下来,又摊手放在向昭身前。
向昭先看过他的表情,受到同意后,伸手慢慢放入谢北阑掌心。
谢北阑随养尊处优,但常年握笔,食指和拇指都有不浅的茧子。加上长期锻炼,手指修长有力,比向昭的手大了有三分之一。
向昭手指白哲,关节处甚至因为过白而透出粉色,她肤色白,指尖像雪。
手交叠在一起,视觉冲击下,向昭觉得,谢北阑可以用一只手握住她双手。
向昭一紧张,就容易出汗,手指滑腻,好几次没抓住谢北阑手里的扳指。
可能过了一分钟?向昭终于拿起扳指,她半坐在地上,顺着眼前的手往上看。
略过流畅的下颚线,向昭看见谢北阑低头的神情,心中一顿。
谢北阑见她拿走扳指,收回手,先她一步离开。
他走之后,向昭回想谢北阑的眼睛。
有一层薄薄的红血丝。
向昭想,她和谢北阑的开端,或许也算得上是“童话”。
一无所有的贫穷少女和对权势游刃有余的总裁,一场绮丽的相遇,向昭用一个故事的时间,让谢北阑记住了她。
向昭并不后悔,她当时在包厢里待了几分钟,出去之后,正好遇上出走的剧组大部队。
垂涎她许久的公子哥一脸恼怒,神情不爽,顾音贴在他身边,谄媚的笑。
顾音的声音传到向昭耳边,“她啊,就是不识好歹,您这么厉害,也由得她挑剔?”
公子哥暧昧的眼神扫过顾音身前,“还是你识趣......”
向昭躲在后面,独自一人回了家。
......
回忆到这,手机响起,向昭恍若未觉,直到第三遍,她才接通。
“向昭,你在家吗?现在给我开一下门。”
“嗯。”
谢北阑不喜欢家里太多人,加上向昭是公众人物,一直以来,别墅只有偶尔的保洁人员和一个一直做饭的阿姨在。
向昭出门打开门让张佳进来。
张佳一进来,就拉住向昭的手,神情严肃。
她说:“向昭,热搜上说谢北阑和徐甜的事,是真的吗?”
向昭平静的抚开张佳的手,递给张佳一杯水,说:“我不知道。”
她有点迷茫,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
张佳握住水杯的手一抖,看着向昭苍白的脸,心里满是心疼。
向昭是她复出后带的第一个艺人,她怎么能不心疼呢?
向昭说:“张姐,如果谢北阑要联姻,我就离开他,我不会做三。”
“我阻止不了他的任何决定。”
向昭看向手心,她和谢北阑的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平等。
她只能选择接受,接受所有的好或不好。
可向昭爱谢北阑,她总是希望一切都是好的。
过了会儿,向昭看时间才十一点,说:“剧组是夜戏。”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张佳问:“是在晚上,怎么了?”
向昭想到什么,倏然站起身,和张佳说:“我要去谢氏找他。”
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向昭想,她还是改不了这破脾气。
......
十二点整,向昭拿亲手做的饭到谢氏公司楼下。
向昭做饭的手艺一般,但家常菜做的不错,她不常下厨,偶尔下厨也是为了谢北阑。
她坐在车里,和周助理发消息。
向昭没有谢氏的通行卡,贸然进去前台不会放行,只能等助理来接。
平日里周助理回复消息都很快,今日也不知怎的,向昭看见对话框里,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约莫过了一分钟,周助理的消息才发来。
[周助理:好的,向小姐。]
向昭收到消息,戴好眼镜和口罩往外走,到公司门口时,周助理正好也在门口。
她刚走过去,周助理迎上来带她往上走。
因为是周助理专程来接人,公司的其他职工好奇的不得了,又不敢当着向昭的面讨论,只能在后边窃窃私语。
“这又是谁啊?”
“今天来造访的人好像有点多。”
“不过这位看着也是大美女。”
员工的话传到向昭和周助理耳朵里,向昭听了,口罩下牙齿轻咬嘴唇。
她看了眼旁边的周助理,但周助理一脸工作时生人勿进的神态,丝毫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
向昭也只好装作听不见。
很快就到了顶楼,周助理把向昭带到总裁办公室之后先行离开。
向昭把保温盒放到桌上,没看见谢北阑人,她无聊的紧,又过了几分钟,谢北阑还没回来,向昭忍不住低头看桌上的文件。
摆在桌面最中间,没有丝毫遮掩,事实上,谢北阑从不顾及让向昭看见有关公司的文件。
或许在他心里,向昭就算看了也没什么用。
她一个不入流的高中文凭,不懂这些。
可是这次的文件,向昭却看出了点什么。
向昭签过这样的合同,是代言合同。
甲方是m家,乙方是徐甜。
向昭又继续翻看好几次,确认这是徐甜的代言合同没错。
所以,向昭手指颤抖,她想,要她听话,是因为谢北阑要捧的人,不是她,对吗?
向昭回复好心情,刚放下合同,开门的声音响起。
是谢北阑回来了。
向昭抬头,没有从原处离开,抬头看向谢北阑,挤出一抹笑。
“你回来了?”
向昭今天特意穿的红色连衣裙,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裙子有几分相似,只是这一套更衬她。
然而谢北阑没有多看她一眼,也没有惊喜。
他大步走向前,坐在向昭身边的凳子上,还没等向昭说什么,就把桌上的合同拿起放在抽屉里。
向昭面容一僵。
但她还是忍住了,把保温盒放在谢北阑面前,说:“我今天特意来给你送饭,你吃午饭了吗?”
谢北阑:“没,你放在那吧。”
然后他问:“什么事?”
向昭看见谢北阑拿出电脑,开始敲打,一点没放目光在她身上。
“没什么事,就是想来看你。”
谢北阑停住工作,转头看向昭两眼,说:“什么时候不能看?”
言下之意,好似在怪向昭为什么要来。
向昭向前,拉住谢北阑的手,就和当初第一次见面,半坐在他面前那样,怯怯的看着他。
谢北阑一顿,终于侧身看向向昭,他眼底映出向昭不甘的神情。
向昭说:“北阑,你喜欢我吗?”
“......”
“你觉得呢?”
谢北阑没有正面回应她,他似笑非笑,说出的话薄情寡义。
“嗯?”
向昭无法抑制心里的空虚,像是被针扎似的,嗓子密密麻麻的疼,疼的发紧。
她话里有哭腔和希冀,“m家的代言,你会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