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8

一抹黑色的阴影爬上向昭的耳后，向昭闻到一股熟悉的木檀味。

向昭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黑色西装，谢北阑很高，向昭168的身高，也只能到他的下巴处。

向昭不由的退后两步，仰头看谢北阑。

他们的气氛很诡异，没人说话，却又意外和谐。

裴西遇站在谢北阑身旁，“啧”一声，把想前冲的乔俏拉住。

“他俩的事掺和个啥？”

乔俏一脸不耐，“别以为你长得好我就不骂你。”

谢北阑略带威胁的眼神看过去，裴西遇无语的把乔俏拖走，顺便带走巡视的其他人。

“人有事，别在这站着了。”

身边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向昭一直看着谢北阑，试图从他的脸上看见别的什么东西。

商场空旷无比。

向昭看的眼酸，又退后几步。

谢北阑没什么表示，说：“夏先生最近一直缠着徐甜，徐甜托我问你有什么事。”

向昭一时之间委实没想出来夏先生指的是谁，脑海里懵了几刻钟，才反应过来，谢北阑说的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向昭说：“我控制不了他。”

夏广宗做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谢北阑显然不怎么满意她的回答，皱眉道：“夏广宗是你的父亲，你们的亲缘关系做不了假。”

“向昭，你应该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

向昭忍不住又退后两步，离谢北阑更远。在这一瞬间，她有点后悔。

如果让谢北阑知道她的过去，或许他就不会说出这样无情可笑的话。

可是她不敢。

向昭不懂谢北阑是为了谁来问她这话，是为了徐甜，还是为了夏广宗？总之不可能是为了她。

“阿阑，”向昭顿了一下，许久不用这个称呼，语气生涩，“你还记得我以前的样子吗？”

好像在等一个审判，一次明知结局的不甘。

“记得。”

向昭勾起唇角，自虐式的想，他还记得，或许自己没想象中的不堪。

谢北阑低沉的声音犹如惊雷，炸响在向昭耳边。

“太轻浮。”

向昭看向谢北阑的眼睛，谢北阑的眼睛很黑，看不清她的倒影。

“好。”

“......好。”

向昭连说两个好，又想起很久以前的过去。她不是个好人，谢北阑一开始就知道。

比起端庄的小姐，向昭完完全全是她们的对立面。虚伪、愚蠢、虚荣，一举一动都是利用。

她本来也是这样对谢北阑。

直到那一天，谢北阑说，向昭是谢北阑的女朋友。

后来谢北阑又说，谢家的人，不能如此没有礼数，让向昭更温和些。

向昭愿意做出改变，为了谢北阑。

她学着像徐甜那样的名媛，温婉小意，平静豁达，不再向谢北阑提出任何要求。

如果是情人，向昭无论提出什么要求都应该。但是她现在是女朋友了，向昭告诫自己，不要把爱与金钱做比较。

她乖顺了太久，都快忘了曾经。

向昭想，她可以装很久很久，只要还有意义。

最后，向昭问谢北阑：“谢北阑，你会为了我，像这样质问徐甜吗？”

谢北阑说：“不会有这样一天，向昭，不要做无谓的比较。”

向昭肚子好疼好疼，疼的她弯下腰，蹲在谢北阑身前，紧闭眼睛，过会儿又睁开，最后又闭上。

谢北阑站在不远处，却连拉她一把的想法都没有。

他很不耐烦，“向昭，我以为你不会再用这种装病的把戏了。”

谢北阑高高在上，低头看她，和几个月前向昭求他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他生来尊贵，以至于所有的世俗，他都看不在眼里。

向昭疼的说不出话，谢北阑竟觉得这是作戏。

太苦了，好像是春夏相交的时候，兴冲冲去山上挖了好几颗嫩笋，手上身上全是泥。

等煮开以后，以为是美味，开心的放入嘴里，咬一口，苦味在嘴里蔓延。

可是又舍不得扔，于是那个苦味一直留在舌尖，留在春夏之交的时刻。

直到多年以后，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向昭嘴里。

等向昭嘴角麻木，尝不出味，才得以休止。

向昭后来回到了谢家，谢北阑又给她找了个修养身体的老师。

每天从睁眼开始，向昭就要面对老师的讲课。

从儒家思想讲到为人处世的道理。

五月很快过了，六月初，m家的代言开始预热拍摄，向昭才得以逃脱出去。

那天是张佳来接的她。

一上车，张佳就告诉她，徐甜的合同已经定下来了，就差微博官宣。

“按照徐甜那边团队的意思，准备在m家官宣的同时官宣她签约的消息。”

向昭靠在车窗上，轻轻的“嗯”一声，有气无力。

张佳恨铁不成钢，“你到时候一定会被群嘲，以后一旦提起徐甜，向昭就会被拉出来比较！”

向昭说：“那就比吧，我比不过她。”

“......向昭，你疯了吗？！”

张佳抓住向昭的手，说：“你到底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向昭浑身软绵绵的，没有骨头似的，跟着张佳的动作来回摇摆。

“嗯。”

“向昭，你先冷静。”

向昭平淡的眼神扫过张佳，毫无生气。

张佳惊觉，向昭变瘦了很多，手腕过于纤细了。

“向昭，你......”张佳的话戛然而止，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m家的主办方在外迎接代言人，向昭进去，他们却没有人问候半声。

自从向昭在娱乐圈露了脸，和谢北阑在一起之后，再没有人如此看低她。

张佳刚要发作，向昭拉住她，摇摇头，默默的向里走。

因为同时要拍摄向昭和徐甜，拍摄棚里有两个休息室。

m家这次采用星空主题，和向昭团队协商，从化妆到衣服上都要由她们家决定。

向昭在休息室等了好一会儿，化妆师还没来。

过了半小时，外边开始热闹起来。

“徐小姐，您的休息室在这，我马上给你化妆。”

“徐小姐天生丽质，太适合我们的主题了。”

......

夸赞的声音被刻意放大，传到安静的休息室。

“太欺负人了！”

向昭：“没事，问问什么时候化妆吧。”

张佳说好，出去找人问什么时候化妆。

向昭坐在原地等张佳，一连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皱眉感到奇怪。

找个人而已，用得着去这么远吗？

向昭站起身，往门口走几步，门毫无预兆的打开。

“张姐？”

华丽的紫黑色裙摆，无数的钻石镶嵌其上，耀眼华丽。

m家新品，来的人不是张佳。

向昭站在原地，门打开，外面是徐甜和一溜的化妆师。

徐甜装模作样的“啊”一声，说：“你怎么没有化妆师啊！”

向昭扫过她身后的人，没说话。

徐甜接过身后人的化妆包，向前把门关上，越来越靠近向昭。

向昭往后退，一直退到椅子旁边，最后退无可退，坐在椅子上。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画一下啦。”

不知道想起什么，向昭往后瑟缩，说：“不用。”

徐甜拉住椅子，“你不想我把所有人叫来围观吧，夏男？”

向昭仰头看徐甜，徐甜一脸无辜，拿出化妆包里的东西。

徐甜仔细挑选化妆工具，先拿出一把小剪子，又拿出修眉刀......

向昭穿的高跟鞋，行动不便，她用巧劲把鞋脱下，悄悄的想要逃出去。

徐甜一直在防备她，快速的踩上向昭裙摆。

“你听话一点，还是说，你觉得会有人帮你？”徐甜哈哈大笑。

“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我是徐甜诶，徐家大小姐，谢氏第一个签约艺人，还是北阑的准未婚妻。”

徐甜把向昭按在凳子上，说：“没有人会帮你，她们甚至会为了讨我的欢心，把你压回来。”

向昭问她，“你想要做什么？”

徐甜：“只是想帮你化妆，你可别乱动，要是把脸画毁了，那可怎么办。”

向昭看见徐甜挑挑拣拣，最后拿出一支眉笔，在她的眉上开始描绘。

从轻到重，向昭的皮肤都被擦红。

等画完了，徐甜让向昭看镜子。

“好看吗？”

镜子里，向昭的眉毛很奇怪，长到飞在鬓角上。

“不好看。”

徐甜：“哎呀，我第一次帮人化妆，你不要这么苛刻。”

向昭：“丑。”

徐甜把化妆包扔在地上，说：“别给脸不要脸。”

过了几分钟，她又变脸成清纯的样子，说：“夏男，我和北阑要订婚了。”

听到这个话题，向昭才像从梦里清醒，“我...不信...”

“不需要你相信，夏男，你不过是个玩物，被人丢掉太正常不过了。”

“不管是你的父亲，还是谢北阑，都不会记起你。”

“嗯？”

向昭透过镜子，看见徐甜的笑意，她记得媒体是什么评价徐甜的笑。

“甜美可爱，善良温和。”

明明那样恶毒。

向昭安安静静的坐在原地，直到徐甜走出门外，告诉所有人，她们在交流感情。

“没想到两位关系这么好！”

“徐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黑白颠倒。

......

张佳是在徐甜走了之后才回来的。

“一群人逗我，所有的化妆师都在徐甜那里，让我去找一个不存在的化妆师。”张佳说：“我们只能自己化妆。”

“化妆品怎么在地上？”张佳弯腰去捡，碰到向昭的手。

“我来捡就行，你的手怎么一直在抖？”张佳顺着手去看向昭的脸。

一下就看见抢眼的眉毛。

“这是怎么回事？！”

向昭说：“是徐甜化的。”

张佳：“为什么，疯了吗？”

张佳心疼的摸向昭的脸，“怎么这样？”

向昭拿起化妆品，安慰的对着张佳笑，说：“没关系，卸了重化就好。”

“......”

一滴滴的泪水落在向昭手心，刚落下时候是温热的，一会儿就变冷了。

向昭惊愕的抬头，张佳的泪水不停的往下掉。

她给向昭道歉，说：“向昭，对不起，明明是你选了我，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是我没用。”

向昭抬手去擦张佳的眼泪，“没关系，不怪你，不怪你......”

怪她自己，太天真。

当天，向昭没能成功拍照。

徐甜换了太多造型，拍了一下午，没有时间再给向昭。

工作人员倨傲的通知向昭，让向昭下次再来拍照。

向昭没对此有太多意见，把衣服换下来准备离开。

一个员工拦住了向昭的去路，递给她一个邀请函。

“向老师，徐老师说让我一定要给你的邀请函，说你肯定会很喜欢。”

向昭看过去，大红色打底的信封，上边是烫金的字体。

“徐甜×谢北阑”

员工把邀请函塞到向昭手里，不无艳羡的说：“两位老师关系可真好！徐老师说让你一定要去呢！”

什么事情，一定非要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