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窗外的竹叶飒飒作响,林阔雪看着对面的人,感觉到今天的席先生整体气息似乎有些变化。

他穿着一件质感极垂顺的黑色衬衣,外搭一件灰色的毛衣马甲,黑色的发丝顺从地依附在他耳后,整个人的色调古典而沉稳。

虽然她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但席先生带给她的感觉一直是亲和柔软的气息,只是现在这气息变得疏离冷硬。

“怎么了?”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席先生微微一笑。

这笑立刻推翻了她之前的想法。

瞧,这个笑多么明净,多么富有感染力,尽管依旧是她摸不着的距离感。

“席先生今天要出去吗?”她见角落衣架上挂着席先生的大衣,熨烫得服服帖帖。看起来是要外出。

他道:“要送你去学校。”

“不是说让清江送吗?”

“昨天发生那样的事,至少要送到门口才放心。”他也怕昨天的事情再次发生。

林阔雪一听,连碗里的粥都香了,吃完还夸了赵姨一句,把赵姨夸的心花怒放。

她前阵子因为外公的去世而闷闷不乐,现在似乎才终于有些笑意。

在车上的时候,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块手表:“把手伸过来。”

林阔雪伸出手,抓起外套的袖子让他给自己戴上手表。

他垂眸为她扣上表带的时候,一边说着什么,他的手心微凉。

林阔雪的手心燥热。

直到席先生放开她的手,林阔雪才看向那块表,是一块智能手表,可以通话发信息的那种。冰蓝色的表盘和她眼睛的颜色倒是很像。

“我又不是小学生。”林阔雪忍不住吐槽。

席先生也笑:“我知道,但是学校不让你们带手机,所以只能戴这个,到了家里,你再摘掉吧。”带着点希望她能理解的语气。

“我不会摘的。”林阔雪把羽绒外套的袖子放下,轻轻地盖住手表。

到了学校门口,今天学校的大门已经开始施行门卡,外人无法进入。

林阔雪下车的时候,席先生坐在车上,口中还在嘱咐:“雪儿,如果有任何事,就打电话给我。”

他的声音被寒风吹向天空,但是暖融融的。

林阔雪回过头:“知道了。”

在他心里,自己还是个不能自保的小女孩吗?

席先生坐在车上看着她进入校园的身影。

林阔雪今天特意挑了一件藏蓝色的羽绒服,里面是格子校服裙,脚下一双靴子。

整个人身形修长,又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春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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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高考越来越近,林阔雪的心思也沉浸在学习中,和席先生相处的日子,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这种距离宁静平和,又带着小小的希冀和惊喜。

在她十几年不稳定的人生中,首次对生活感到了安心。

这天,林阔雪决定回老宅拿点东西。

放学后,清江来接她。

林阔雪一打开车门,没有看见后座上的人。

清江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先解释道:“工厂那边有点事,席先生走不开,让我先接你回去。”

“我想先去老宅那边拿点东西。”她简明扼要。

清江犹豫了一下:“雪儿小姐把地址给我,我送您去。”

林阔雪报了地址。

清江一边开车,一边发了信息给席先生,告知了情况。

他又明知故问:“雪儿小姐有没有告诉席先生?”

林阔雪眸中映着窗外的风景,了然道:“你不是会告诉他吗?”

清江被她的犀利打了个措手不及,打了个哈哈。

途中,席先生又发信息过来,要他好好保护林阔雪。

老宅是一栋两层的老式别墅,靠着这附近著名的海景,从外公年轻时一直延续至今。

前面三年林阔雪也一直住在这。

车子刚开到老宅,就发现门口被换了两把新的锁。

林阔雪的指纹也没办法解锁了,最后还是老门卫给她开了门。

林阔雪也知道这是舅舅和姨妈搞的事,她走进屋,见姨妈和一群赌友在大厅打牌。

清江跟在她后面,走上二楼楼梯,就感觉到某种可怕的味道,舅舅正吸着违禁药品,形如丧尸地躺在沙发上。

“原来是我的好侄女,你来做客怎么也不跟舅舅提前说一声。”舅舅声音沙哑,眼神迷离。

“谁是客人,谁是主人,舅舅不清楚吗?”林阔雪冷冷看着他。

按照遗嘱,这栋老宅留给了林阔雪,另有其他的两套公寓楼各自留给了她舅舅和姨妈。

不过,老宅如今的地段和身价顶的上十几套公寓楼。

舅舅和姨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姨妈站在楼梯口抽着烟道:“哼,这房子我们才是法律上的继承人。你一个外孙女没资格争,想要争,也应该让你那死去的妈来争。”

林阔雪盯着她,姨妈有点心虚,抬高眼避开了她的目光。

清江上前道:“要不要帮忙,雪儿小姐。”

林阔雪冷道:“替我报警,就说有人私闯民宅。”

舅舅突然跳起来,咬着牙骂道:“没教养的东西!不打你还以为老子吃素的!”

他向她扑过来,清江正想上前。

却见林阔雪双手抓住他扑过来的领子,狠劲一拽,一个侧身,舅舅这轻飘飘的身子立刻滚下楼梯,摔了个头破血流。

楼下打牌的人见这状况,早就散得没影了。

姨妈冷静地打了急救,看来是习惯了。

林阔雪穿过走廊到自己的房间,因为房间的门是她自己设计的密码锁,还保存完好。

其实也没什么好拿的,主要是拿母亲当初留给自己的几件遗物,这间房,曾经也是母亲的房间。

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在最深处的暗柜里,发现了一本老相册。

林阔雪翻了几页,似乎是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诡异的是,自己的身影每次都只占照片的一半,另一半则被剪去,留下一片神秘的白底。

林阔雪合上相册,走出房间的时候,向姨妈道:“如果不想我起诉,就离开这儿。”

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锐利起来,真是让人不敢反驳。

姨妈冷笑着,在林阔雪出门的时候,暗地里把大门旁两条狼狗的绳扣解开了。

她知道林阔雪从小时候就怕狗。

两条黑色狼狗猛然从旁窜出来。林阔雪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小腿撞到后面的凉亭石头角,刮破了裤子,血流出来。

清江也只抓住了一只狗,另一只狗紧紧追着林阔雪,她往大门外面跑,在门口撞到一个人,见是席先生。

席先生抓住她的手,拉到身边。

林阔雪立刻体会到一种充盈的安全感。

姨妈本来笑得开心,见席先生出现,挑眉:“哟,这不是席英吗?”

席英?这是席先生的名字吗?林阔雪想。

席先生看了眼林阔雪的小腿,眉头紧锁,扶着她:“我带你去看医生。”

姨妈拉着两条狗,阴阳怪气道:“怎么,有钱少爷,连一声秦二姨都不叫了。”

果然,席先生和姨妈是认识的,而且很熟的样子。

席先生转过身来,声线冷厉,压不住的怒意:“明明知道雪儿怕狗,你还故意吓她。”

“这是我养来看家护院的,看见有陌生人拿了家里的东西,肯定会咬,怎么能怪我?”

他把林阔雪抱上副驾驶,才转身道:“关于遗产的事情,我会通过法院和警局强制执行,雪儿受伤的事情也会向法院起诉。”

秦二姨气的脸色铁青:“我们家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我是管不着,但你伤害雪儿我就不能袖手旁观!”席先生怒斥她,眼中带着狠劲。声音落在半暮黄昏中格外凛冽。

秦二姨竟然不再说话了。

林阔雪坐在车里,看着一向冷静从容的席先生为自己发火,为自己出头,有点回不过神来。

席先生已经上了驾驶座,开车上了大路。清江带着东西先回去了。

去医院的路上,他脸色不太好,城市的灯光映着他紧锁的眉头,一路上林阔雪只好压下心里那些疑惑,开口道歉:“我只是想去拿点东西。”

席先生舒缓了紧绷的脸:“我没生气。”他又有点后知后觉道:“吓到你了吗?“

林阔雪看着他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不禁一笑。

生气的席先生独具魅力,平静亲和的席先生也格外惹人喜爱啊。

因为席先生帮她出头,连腿上的伤都感觉不到痛了。

在医院包好了伤口,带了一点消炎药去吃,医生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

回到庭院那边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了。

回家吃了饭,因为伤口不能碰水,林阔雪只能给自己简单清洗了身子。

房间的桌子上放着箱子,是清江放的,里面还有那本老相册。

林阔雪没有去翻相册,她一手扶着廊杆,单脚跳着到了隔壁房间,敲响了房门。

席先生打开了门,看起来他刚洗完澡,头发还微微湿润。

“怎么了,是腿痛吗?”席先生扶住她,道。

“我睡不着,我想和席先生睡。”

“什么?”席先生第一次对她的要求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不可以吗?我们都是alpha呀……如果不行的话,我自己回去就好。”

林阔雪转身要离开。

席先生见她腿脚不便,道:“就在这睡吧。”

林阔雪径直进了他房间,就倒在床上,闻到了被褥间那股淡淡的气息。

明明是alpha的信息素,为什么却这么让她沉迷?

疯了,她闭上眼睛,沉浸在这让人上瘾的气息中,有点儿醉了。

她也不催促席先生上床。

席先生站在床边,似乎要顾虑许多,又像在做一场心理斗争,脸色严峻,眼神专注。

林阔雪好笑地等着他,不知道两个alpha之间有必要这样吗?

“我不会释放任何信息素的。”她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对别的alpha有很强的压迫感。

退一万步,她是女孩子,要吃亏也是她先吃亏啊。

直到许久后,席先生才终于舍身成仁般躺在了床边。

林阔雪转身凑到他身后,闻到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气息,明明是alpha的信息素,可又隐隐让她着迷,吸引着她。

像荔枝酒的醇厚。这果然是他的信息素吗?

那双手也随之攀上他的身体,席先生的呼吸一窒,身体僵硬。

林阔雪只是抱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后颈。

“席先生,不是……席英,晚安。”她的声音沉淀着夜色的宁静和皎洁。

席先生没有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