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更近了,连他嘴唇上的纹路都能看得清晰。
黎栀倏地睁开了眼睛,牵起被子遮住半张脸。
四目相对,谢南忱也明显怔了怔。
片刻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唇角挂着点无奈,把她枕头边的东西拿起来:“手机有辐射,不要放枕边睡觉。”
“……哦。”黎栀欲哭无泪。
闹了个大乌龙,被蒙住的半张脸火速升温。
都怪最近的事态发展频频让她蒙圈,对这个人,她没法再始终保持理智,才会经常冒出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一定是这样。
“烧得很严重吗?”他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问。
“还好,三十七度左右。”黎栀把闷热的脸颊从被窝里放出来,“喝点热水就能降一降,不过反反复复的。”
谢南忱伸手在她额头上碰了碰,眉心微蹙:“是我的话让你有压力了?”
男人手心冰凉的触感令她短暂怔了怔,还没回话,就听他说:“对不起。”
“……没事。”她也该说声对不起。
是她太天真,对真实情况一无所知,一直把这件事当儿戏,还用那么幼稚的办法与他周旋,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栀栀,喝个药再睡吧。”梁木兰端着托盘走进来,看了眼谢南忱,礼节性地点了点头,“今天不用吃退烧药了啊,这是感冒和消炎的。”
托盘上放着一杯冲好的冲剂,和两颗胶囊。
谢南忱接过托盘:“我来吧。”
“哎,好。”梁木兰笑得合不拢嘴,“那我出去了啊。”
门被关上,谢南忱看了眼胶囊板背面的字,阿莫西林,冲剂是偏中药的气味。他把托盘放床头柜上,俯身要去扶黎栀,小姑娘自己已经撑着起来,靠在软垫上,被窝拉到胸口盖紧,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喝了一口,整张脸都皱起来。
梁木兰坚持说西药副作用大,家里常备的都是中成药,药味浓,如果不是这次太严重,都不会给她吃阿莫西林。
“还有这个。”谢南忱把胶囊挤出来放到她掌心,“喝完漱个口。”
黎栀“嗯”了一声,胶囊喂进嘴里,捏着鼻子一口把冲剂喝完,那药味冲得她大口喘气。
第一次见她这样,谢南忱没忍住勾起了唇,接过空杯子去给她倒了半杯水。
黎栀漱漱口,嘴巴里的药味才被冲淡了些。
想不到谢南忱还会照顾人。
她有点意外,看着他站在茶水台前,把药盒扔进垃圾桶,洗净的玻璃杯放在托盘靠里面的位置,用抹布擦台面上的水渍。
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就像个居家好男人。
又胡思乱想了。
黎栀连连甩头,忽然一阵感觉上涌,掀开被角下床。
拖鞋在另一边,她懒得再过去穿,正要径直走向洗手间,被收拾好转过头来的男人看见。
目光下扫,落在她光溜溜的脚丫子上,皱皱眉:“怎么不穿鞋?”
黎栀想说她就是上个厕所,也没几步,男人没等她开口,走过来将她一把抱起。
之前有过同样的经验,她直觉他这次抱得更轻车熟路,淡定自然,脸颊却忍不住热了热,混着低烧的眩晕和灼烧感,竟有些分不清缘由。
“想干什么?”
“……上厕所。”
谢南忱把她抱到厕所门口。
他平日看起来清瘦,就像脆弱的骨骼撑着一副皮囊,抱着她的双臂却十分有力,步伐也迈得稳健轻松。
“动作快点,小心着凉。”
“哦。”
上完厕所出来,一双拖鞋整齐地摆在厕所门口,黎栀把脚放进去,抬起头,发现窗户边的男人正望着她……
的胸口。
因为只穿着睡衣,明显一马平川的胸口。
一瞬间脸颊如火烧,黎栀抬手捂住胸,嗔怪地瞪过去:“你看什么?”
“没什么。”男人眼底像是挟了股玩味,但转瞬即逝,“衣服好看。”
“……”鬼才信。
黎栀知道他心里肯定在想,之前约会时她的胸是有多假了。
想起那些尴尬的经历,又一阵头疼。
黎栀回到被窝里,恼羞成怒地背过身。
谢南忱依旧站在窗户边,玉竹拿在手里缓缓摩挲,望着女孩在被窝里裹成一团的倔强背影,有些无奈,还有些难以察觉的纵容。
“好好养病,旁的等你病好了再说。”谢南忱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带着沉香味的手指轻轻拨了拨她耳侧头发,“我有空会过来。”
黎栀闷闷地“哦”了一声,眼也没睁。
他转身走了。
她枕头上沾染了沉香的气味,一直往鼻子里钻,许久都散不掉。
被他这一下突然袭击,黎栀的病似乎去了大半,原先昏昏沉沉的只想躺在床上睡大觉,现在虽然鼻子还瓮着,体温还高着,精神却大好。
当天晚上她就能自己下楼吃饭。
因为谢南忱的拜访,黎锐锋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人也变回往日那副傻楞憨厚的模样。
梁木兰摸摸她额头,面露惊喜:“呀,不烧了。”
“可算是不烧了。”黎锐锋笑呵呵地盛着饭,吩咐保姆,“杨姐,把那窗户关上,别让她又着了凉。”
仿佛头顶盘旋已久的乌云散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
饭后甜点是芒果班戟,黎栀用小餐刀划开一角,把沾着奶油的果肉喂进嘴里。
黎锐锋状似无意地开口:“这谢南忱还算是有心。”
梁木兰看了眼黎栀,见她脸色淡定,才搭腔:“感觉对栀栀不错的,还亲自来探病,不过栀栀啊,你要是不喜欢,也不要勉强。男人嘛,一开始都比较上心,你要多考察考察。”
黎栀点点头:“嗯。”
“舅妈跟你说,看一个男孩子怎么样,得看他父母。”梁木兰给她支招。
黎锐锋瞥了一眼:“他母亲早不在了,父亲也刚去世,跟曼柔同一天,你忘了?”
“哦,这样。”梁木兰敛眸,“那咱打听打听,他父亲为人怎么样?”
黎锐锋摇摇头:“谢文骏那人,做生意厉害,人品就不了解了,我又没跟他打过交道,再说人刚走,咱就到处打听这些,是不是不太好?”
“你这人就是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我能指望你点啥?”梁木兰不高兴了,“你不打听,我自己去。”
“不用了舅妈。”黎栀笑了笑,安抚道,“我心里有数,您放心吧。”
梁木兰见她笑得恬静温和,眼底却仿佛藏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一时间怔了怔。
黎栀望向黎锐锋,接着笑道:“舅舅您也放心,公司会没事的。”
黎锐锋愣了愣,错愕地张口:“你……”
“我都知道了。”她淡定地切下一块芒果。
最后一丝光亮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携着湖水气味的微风拂过天台。
还没到炎夏,刚过傍晚的温度也还没那么冷,适合坐在天台上吹一吹风,听一听鸟雀蝉鸣。
幸存在浮躁尘世间的自然的声音,总那么容易令人感动。
黎栀眼眶有点热,又抿了一口酒。
这是那天夜里黎锐锋独酌的地方,今晚是他们两个人。
“你是除了黎宇之外,这个世界上唯一跟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了,但凡有别的办法,我都不想这样。”黎锐锋仰头灌了口酒,“我对不起你妈妈,这些天我做梦都梦到她骂我,骂我是个不称职的舅舅,骂我不是男人,没出息。”
“是我没用,她尸骨未寒,就让你碰上这种事情。”
黎栀想起谢南忱的话,摇了摇头:“这不能全怪您。”
要怪就怪薛芳若野心作祟,怪她掌管着谢氏大权,生杀予夺。谢南忱要保全他在家族生存的权利,他们要保全锐锋实业,谁都反抗不了。
就像一叶漂泊的小舟,大船随意激起的风浪,就能让他们翻不了身。
“舅舅,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黎栀笑起来,弯着唇,眉眼轻松又释然,“不就是结婚嘛。”
只是结婚,又不是赴死。
**
谢南忱第三天又过来看她。
黎栀病已经差不多好了,只是感冒末期,说话还有鼻音,听上去有点滑稽。
谢南忱过来的时候她正在画稿,是网上连载的漫画,随便画着玩,没签约,也赚不到钱。
大病初愈,做这个比较不费心神,纯属解压。
“在画什么?”谢南忱搬了把凳子坐在她旁边。
黎栀手上没停,漫不经心回答:“小兔子和小熊的故事。”
谢南忱看着屏幕上戴蝴蝶结的小兔子,又看了看她箍头发的兔子发箍,问:“小兔子是你?”
黎栀瞥了他一眼,眼神莫名其妙,然后继续在小兔子和小熊中间画了颗爱心。
这里的小兔子和小熊是情侣关系。
其实她画得挺烂的,之所以没签约也是因此,主要是剧情很烂。标榜的甜宠爱情,可她一个母胎单身哪懂什么爱情,都是从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中汲取灵感。
她没谈过恋爱,抓不住萌点,自以为萌的地方却又很尬。
好在她并不在乎这些,原本就是为了解压而创作,至少创作的时候她很开心,目的也就达到了。
谢南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又问:“那小熊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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