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但是此时她的身体还不完全受到她的控制。
杜青碧沉默了一会儿,就像她之前好几次尝试大着舌头和饕餮对话一样,她对眼前不知为何,但莫名出现的易阳伯说道:
“这一切是你策划的?”
房安邦和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渣该死,但不应当是在这种会把其他人也卷入的死局中死去。
她无所谓那些人/渣的死活,但做不到无动于衷看着其他孩子的死去。
可是之前在门卫室拨出的求救电话迟迟没有人到,这让她眼下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就是她的身体还没有来得及恢复,身边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和拿着武器、不怀好意出现的易阳伯周旋。
“如果你现在不慌不忙出现在这里,那你肯定已经在这里观察很长时间,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之前就拨出了求救电话,很快有人来这里的话,你是逃不了干系的。”
提着一把剪刀出现的易阳伯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娘的心思转得挺快,不过这孤儿院早就被我用能力孤立出去,现在就算有人从大门外面路过,都不可能听见看见里面的情况,你刚才在门卫室里打电话是忙音,试图拿了钥匙从铁门出去,不就发现没有用了吗。”
他手里的尖刀相当锋利,合拢起来的尖头简直犹如能够把人体打出一个血洞的锥头。
他笑笑,拿出今天白天来孤儿院时劝方瑗的语气和她说话。
“当然如果你想和我一起走的话,那是最不好过的。”
“我看你和那个叫方瑗的小姑娘关系也很好,两人一起去‘新家’还能一起做个伴,岂不是更好?”
杜青碧还在尝试着赶紧把自己塞进自己的身体里,但这样精细活越是着急,越是容易出错。
她在摇摇晃晃之间含糊不清地说道:
“房安邦昨天还不是这样,他今天见到你的时候明显是认识你的,但如果他以前就认识这样一个大人物,不可能忍着不吹嘘……所以他大概率是今天才见过你,并且你许诺了类似,可以收养他、带他离开这样的虚假谎言。”
她思索着,刚才拨出去的那个电话。
易阳伯虽然说自己已经隔断了孤儿院与外界的联系,可事实证明她的确是听到了一个人的回应,而且对方说会迅速赶来孤儿院。
“加上他今晚的反应,你或许是给他施加了什么心理暗示,或者是刺激了他的大脑,再或者是用什么药物让他发狂。”
“你想要带我和方瑗走……多半也是收集实验体……拿和异兽签订契约的人做实验体?”
“仅仅是靠眼前的场景就能猜出这么多,之前还真是小瞧你了。”易阳伯感慨。
此时他手中闪着寒光的尖刀传来人声。
“凡人,不要和她废话太多!”
“确实,也是时候先给你尝口鲜。”
他忽地来到她的面前,那样的速度比发狂的房安邦还要恐怖,快到杜青碧感觉自己连眨眼需要做的毕业动作都没有做完的时候,对方就已经从楼梯坍塌的废墟前,来到水池边缘,然后一手掐住她的脖子。
“咳——”
赖以生存的氧气被截断。
杜青碧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上武力差距的体现。
对方明显和房安邦的实力不在一个档次。
如果是她在之前打出那一拳之前,或许她还能尝试着反击,可现在她的情况压根就不足以支撑她再来尝试那一拳,因为她的神魂都不在躯壳内,压根就无法操控那样的灵力洪流去拳头上,强行尝试估计只会让灵力撑爆她的躯体。
尖刀已经捅进她的腹部,鲜血立马渗透出来,可还未来得及滴落,就被那把锋利的尖刀全部吸收。
像是茹毛饮血的野兽在饥肠辘辘的时候,终于吃到了第一口生肉,哪怕在之前一直阻止着自己搭档,不让它过度进食活人的易阳伯都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的心情。
因为眼前这个瘦得和麻杆一样的活人体内竟然藏着如此之多的纯正的灵力,哪怕只是喝下一口血都让人感觉有无数纯粹的灵力涌入体内,这让他许久没有动静的修为似乎又隐隐往上涨了些。
易阳伯的眼睛里逐渐爬满血丝,捅进对方腹部的锋利剪刀又搅和了几下,试图再逼出更多的鲜血出来。
一个贪恋的念头开始驱赶他的理智,占据他的大脑。
——如果他不把这个人上交,将她连皮带肉都吃进肚子里,会不会有机会直接冲击化心,成为和当代顶尖的几大御兽师一样,成为与天同寿的那种存在?
神魂还有一半在外的杜青碧看见自己腹部的血洞,但此时的她并不是感觉非常痛疼,好像当她神魂没有完全回归躯壳的时候,痛觉与感知一样是被削弱和压制的。
同时,因为现在她的视线不受到身体的限制,可以说是能够做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虽然易阳伯刚才那一剪刀捅得非常狠,但她可以清楚地感知到无形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涌入伤口,本能地试图将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修复好,可易阳伯持续不断地施加伤口,让那狰狞的血窟窿完全不见愈合;可在朦胧的感知中,她发现自己体内可以与外界灵力相接的经脉逐渐被打通。
经脉通道被打通是个好事,因为从刚才的经验来看,她打出的一拳力道就会更强。
神魂暂时回不到身体里也是一个好事,因为回不去,她就暂时不会感觉到疼痛。
但,如果易阳伯还在以好像要杀了她的方式,让那把剪刀吸收她的血液,恐怕援军再不来,她就要挂了。
杜青碧再次操控她那半死不活的身体进行反抗,但很遗憾此时的她连手臂都很难抬起来。
回头看向之前伸出手臂的水洼,那里又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唯有星月与什么东西化作小小的光点倒映在水面上。
杜青碧勉强抬起头,终于看见了远处的黑点由小变大,以从天而降的方式直接砸在易阳伯之前所说的孤儿院上方与外界孤立的屏障上,只听喀嚓一声,那无形的屏障就像被捏爆的鸡蛋壳彻底变成光点飞散在周围。
“宿舍……有人……救……”
杜青碧勉勉强强动起自己的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提醒孤身与虎踏月而来的少年。
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打电话求救的那个援军,可现场的情况已经至此,她要最冷静地想出利益最大化的方式,救不下她也没什么关系,但是她在梦里答应了这个世界的自己要让方瑗好好活下去,她做不到言而无信的事情。
“放开她!”
林深山怒吼一声。
少年人双目赤红,想起之前电话里语气里藏着恐惧和他求救的声音。
那个时候他还以为这不过是自己兄弟为了让他转换心情,特意半夜请人来打的一通恶作剧电话,所以即便他也和吊睛白额虎第一时间出发去电话里所说的孤儿院,可在路上作为一个路痴,他没有做到第一时间就想尽办法赶到,而是和自己契约的异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通电话可能发生的真实性,以至于现在迎接他的是,足以让他后悔终生的一幕。
他身边体型不小的老虎龇起牙,在月光下犹如白色的毛发已经全数炸开,好似要当场就把惊慌失措的易阳伯的喉咙咬断。
易阳伯拎着手脚无力的杜青碧往后倒退几步,说话的语气里也带上了慌张。
“一击就把我的屏障打破,难道是白虎季凯歌?!不可能,他那样的人物怎么会在这里?!”
“不、不……”他不断深呼吸,“你应该不是他。”
“他不可能在这里!”
“他身边的不是白虎!”黑山羊所化的武器再度发声,“看上去是白虎,但也不过是长得有些像的异兽罢了。”
它的话让易阳伯稍稍安心了些。
“先吃了她,吃了她,这区区小子我们还怕他?!到时候也一并吃了!”
黑山羊的话里带上一股狂妄的狠劲。
刚才的鲜血已经让它逐渐失去理智与谨慎。
易阳伯将剪刀从杜青碧的腹部抽出去,然后抵着她的脖子威胁那位少年。
“不管你是谁,现在你选择离开,我就可以当你没来过。”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不过实际上他心中已经思索着,只要对方一离开,他就先把手里拎着的先吃了,然后把方瑗和她藏在宿舍里的那些人也一个不留地吃掉。
这样做,教团必定要来找他的麻烦,但他只要动作够快,就可以赶在教团和异管局找到他之前,先去贩罪城躲一段时间,再另谋出路。
林深山紧紧盯着他,右手伸向与自己一同前来的吊睛白额虎。
白额虎往前踏出一步,狂风呼啸而起,等到被卷起的尘埃落地时,少年身边的那只白额虎已经消失不见,相应的是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剑身中间有七星模样镂空的巨型重剑。
易阳伯心中咯噔一声。
他和黑山羊茫野签订契约后过了将近二十年才找到通往化器阶段的门路,但眼前的少年才不过二十的年纪,竟然也做到了这一步。
褪去的恐惧再度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他立马揪住杜青碧的衣领,将她像救命稻草一样拎起来放在少年人的面前怒吼:
“你可想清楚再动手!再过来一步,我立马杀了她!”
锋利的剪刀对准少女的喉咙。
看着自己的嘴唇已经因为缺氧和失血逐渐变成乌紫的样子,再看看死死握着重剑,连指骨都清晰泛起白色的少年。
杜青碧思索了几秒,就像她还在梦里决定登龙门时那样果断地做一件事。
她干脆把所有的神魂都脱离躯壳!
瞬间还有点反应的身体就好像彻底失去了支撑点。
易阳伯呆滞地看着手里那个干瘦的少女头歪了下来,剪刀浅浅地划过她的颈脖,并涌现新的血液;可他清楚地感知到那跳动的心脏已经停止,断断续续的呼吸也不再出现。
她、她死了?!
他此时最重要的人质竟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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