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窥秘
江沅猛地朝身后望去,只见那道身影踏着干枯的树枝飞快地隐进了山林,惊得鸦声四起。
裴寂正打算使了法术跟过去瞧瞧,却被江沅拦住了。
少女四下张望了番,一脸担忧地对他说道。
“裴寂…能做下三滥的偷听之事,想来并非善类。你受伤未愈,还是小心为好。”
裴寂闻言,顿了顿,还是收了法术,走到那棵折断树枝跟前,却见皑皑白雪上覆了一页黄色信封,煞是惹眼。
“呵呵…确实听到了惊天消息,吓得丢了这么重要的物件。”
江沅疑惑地走上前去,拆开那封信,上面赫然码了密密麻麻几页纸的名字…
看了半天,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居然是一封征兵书!
征兵书,历来都是兵部负责。皇家行宫是什么地儿,这封信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唯一的解释…有人在秘密征兵!
目的…不言而喻!
手抖了半天,终是将那封信收好揣入怀中,与裴寂告别,打算快速回到自己寝殿慢慢捋一遍。
那鲛人不放心,执拗地非要送自己回来,江沅婉拒了好一会,又举起手腕上的蓝色手串,再三保证,必要时会感应他。
裴寂这才一游三回头,目送江沅离去,而后高高翘起蓝色鱼尾,一个猛子朝湖底扎去…
山野的雪停了,却无端起了雾。朦胧的月光刻出了枯藤的狰狞,眼前的白雪延绵近墨,一直伸向远处,远处…
江沅紧握油纸伞,一手攥紧了斗篷,小心翼翼地快步走向宫殿群…就快到了。
再有几步就到了士兵严密把手的临仙阁后门,江沅松了口气,提着绢裙,步伐更加轻快地朝前走去。
遽然!一阵风略过头顶,黑影侧身跃在江沅眼前,后腰被大力压得剧痛。
一个转身,江沅便被带到了一颗老槐树后面。
带着厚茧的手掌掐得脸疼痛不已,江沅用力地拍打,却着实毫无撼动之力。
“别动!江沅!”
黑衣人压低声威胁。二人如此靠近,寒冷的冬日,江沅感受此时传来的温热气息,却有如危险的藤蔓被勒住了脖颈。
江沅不再动作,眨巴着鹿眼示意自己会老实听话,黑衣人手上的力才松了几分。
一旁的士兵巡逻到此,似是听到了动静,而后留在他们附近来回逡巡…
黑衣人此时有些急了,眼见着士兵越集越多,转头对江沅说道。
“把刚刚捡到的东西交出来!否则,我便鲨了你!”
果然…他还是听到了。
江沅露出无措的鹿眼,表示自己不懂他的意思。
黑衣人沉默了,依旧稳了手中的力道,制住江沅,像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刻板木偶。
而后抬眼望着她,清隽的眉眼藏着沉冷的眸,漆黑望不见底。眼窝很深,眼神露骨地带上了攻击性,犹如出笼的野兽,饥渴地盯着猎物。
“江沅!再不拿出来,我就要自己动手了!”
江沅满是抗拒地直摇头,双手被他桎梏在身后,且用刀抵着,无法捏诀与裴寂感应。
士兵巡逻到这,与自己只有十步的距离…可这里依旧没人注意。
眼见着黑衣人利索地绑住江沅,转了刀锋,手腕慢慢游移到她的胸前。
不怀好意地微眯了眼睫,墨瞳里满是坏笑。
“是…这里么?”
黑衣人用刀尖挑了斗篷,就再要割开衣襟的一刹那,江沅猛得用头顶了他的脖颈,黑衣人吃痛松开她。
“王萱娇!”
黑衣人听到这个名字,惊恐地朝后看。
不远处,江沅看见了“救命恩人”朝这走来。
王家贵女天性爱自由,这么大冷的黑天敢只带着一个丫鬟出门,不用想也知道,暗卫就在附近。
江沅这一嗓子来不及引来士兵,好在王氏贵女的暗卫,如江沅预料般从四面八方跳了出来,各个抽出刀横在黑衣人面前。
呵呵…插翅难逃,也不过如此吧。
“多谢女郎相救!”
江沅平复了气息,站在王萱娇面前,仍旧令贵女惊魂未定。
望着眼前被暗卫制服的黑衣人,震惊地看向江沅。
“沅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未待江沅开口,被刀架着的黑衣人却率先抢了话头。
“娇娇…是我。”
那声音不似刚刚的威胁,却仍低沉沙哑,也如春风般温暖撩人。
江沅:“…?!”
王萱娇惊得杏眼圆睁,半天才缓过神。
大声对暗卫呵斥道:“你们快走开!仔细伤了煜哥哥!”
王家贵女兴奋地跑向黑衣人,眼神晶亮地瞧着他,毫不犹豫地钻进他怀中。
“煜哥哥…你总算回来了。今晚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王萱娇娇憨地抬着脸望着他。
江沅望着她白皙的侧脸也不知道是不是胭脂过红,一直红到了鬓角去。乌浓的笑眼,笑花溅到眼底下,凝成一个小酒窝。
“王萱娇!你放肆!”
王皇后不知何时带着一堆婢女侍卫出现在人群中。
许是见到自家侄女大厅广众之下居然和一外男搂搂抱抱,亦或是因为有事匆忙赶来,王皇后今晚脸色很是不好。
就连头顶上的凤钗也是歪到了一边,看着有些…失了体面。
听到王皇后的责骂,王家贵女不但没跟黑衣人分开,反而直躲到了他的身后,语气糯糯的,没了往日的跋扈。
“姑母…侄女知错了。但是我真的很久没见着煜哥哥了。”
王皇后见自家侄女这么没分寸,不由得脚步踉跄,只能在婢女的搀扶下勉强立住了皇后的威仪。
“娇娇…你糊涂!且不说他是不是赵凌煜。就是这黑天瞎火之时,你也不能跟外男拉扯。你…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呐!”
王皇后恨铁不成钢,抬手连连扶额。
…
“皇后娘娘…臣知错!您别怪娇娇。”
黑衣人闻言,此时才拉下黑色面罩,露出了一张清隽的脸。
面如冠玉,斜飞的英挺俊眉之下,却有一双子夜寒星般的黑眸,高挺笔直的鼻梁显示着男性刚美之气。
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完全拢住了王萱娇,使怀里的女人尽显小鸟依人。
江沅也是惊讶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还真是你…不好好在外海待着抗击倭人,私跑出来…可是欺君之罪!”
王皇后也没客气的,一想到自家侄女的名誉今晚受损,恨不能马上治了他的罪。
“皇后娘娘恕罪!前方抗倭暂时取得阶段性的制胜,臣只是提前回来了而已…今晚唐突了女郎…臣愿意负责!”
赵凌煜说着便单膝跪地,作揖、叩首。
这一举动真真把王萱娇感动坏了!
要知道她都已经年满二八,再不出嫁,真的要成京城笑话了。
再者,京城的王孙世家都不敢贸然前往丞相府求娶贵女。
大家心知肚明,王家贵女非赵家将军不嫁。奈何将军一心保家卫国,始终没有儿女情长的意思。
今晚…王萱娇算是守的云开见月明了。
“你今晚…这身打扮…依本宫看,可不像是来找我们娇娇的。”
王皇后并未打算成全这对“苦命鸳鸯”,她睨着赵凌煜,一双杏眼盛满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皇后娘娘误会了,臣为了早日与娇娇相见,从外海赶来骑瘫了三匹马,日夜兼程地赶路,这才未来得及换下夜行衣。”
赵凌煜说着话,目光却不时地瞥向江沅,嘴角玩味地勾了勾。
王皇后听后还是不买账,语气生硬沉冷地继续逼问。
“我可听说你今晚不仅与娇娇见面,还挟持了贵妃沅娘娘!”
…
赵凌煜一愣,脸上滕地升起一抹不可思议。
半晌,他大步朝江沅走来,猛地单膝跪地,抬首,清隽的脸庞写满真诚。
“臣…有眼不识沅娘娘,还以为…是路过的…宫女,本是想问了娇娇的住处便好。没想到唐突了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说罢,抱拳、叩首…一套独角戏下来,震惊了众人。
头点地的一霎那,他就知道,今晚自己着实体会了把危险境遇后的,那独善其身的快|感。
江沅微微皱起眉,将大度表现的恰到好处。
面对赵凌煜的“道歉”,江沅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认可,而将更多的惶恐之情悄悄隐了起来。
赵凌煜…这个人,不简单!
江沅绷着神经,直到回到自己的寝宫都还良久未干松懈,忠实丫鬟见娘娘回来半天还未解了斗篷,不解地问道。
“娘娘,夜已深了,娘娘可否还要出去?”
江沅听了连连摇头,她哪里赶再出门。
若再碰上一次赵凌煜…
简直不敢想!
江沅支开了丫鬟木兮,又推窗朝纯粹的黑夜里四处瞧了瞧,除了特有的鸟儿鸣叫声,便是自己咚咚乱撞的心跳声。
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江沅又仔细看了遍,信上除了百余人名和预拟的军职,并未再多留只言片语。
江沅仔细翻查了良久也没再找到有用的信息,该信封字迹只是普通的楷书,也没有任何名称指代。
这封信有如“烫手山芋”般,被怕冷的自己捡着了。
可一想到今晚的赵凌煜…
在没搞清楚事情原委之前,这封信倒是成了自己的“保命符”。
“咚咚咚…”
门口意外地响起了敲门声,惊得江沅差点没失手打翻烛火烧了信件。